景殃瞥她一眼,语气淡漠:“有些事,我建议你少知道一点。”
他转身离开去处理琐事。
侍卫开始清理断壁残垣, 一趟趟从鹿白身前经过。
她紧紧盯着景殃的背影, 一个大胆、缺乏依据, 却又有强烈直觉的猜测突然冒了出来——
花满街背后的这个靠山大佬,就是与景殃隔着血海深仇的仇人。
这个想法一出, 就仿佛在她心里扎了根, 如火燎原。
有谚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景殃想要拿到花满街的掌控权。那么,西市背后那位靠山大佬,就是景殃的敌方。
这场火, 就算景殃不是主谋, 但也定有推波助澜。
昭和帝又不是傻子,现在恐怕已经回过味来, 但奈何已晚。
因为大火的熄灭,景殃是功臣, 所以只要找不着人为放火的证据, 那这一切就只能归咎于“意外”。
等到整个私通案的落幕,所有人会对景殃这个人刮目相看。
楚宁王府长久以来摇摇欲坠的威信,也因他这次漂亮办案而逆风翻盘。
从今往后,人们对于景家的态度,都要重新变一变。
这一招阳谋被景殃玩得光明正大,而且很有用。
鹿白收拢思绪, 跟景殃告辞。
景殃让褚一送她回去。
她刚回到皇宫, 墨竹就道:“郡主, 明才人消失了。”
鹿白微怔:“她是……被处斩了?”
墨竹点了点头。
不知道她怎么死的,整个后宫都没人关心。唯有七皇子尽忠尽孝,在明才人死后为她守了十天的灵碑。
鹿白命墨竹多给他送点吃食。
几天后,她打听了下这起私通案的后续,才知道受影响最大的是广南王。
景殃和陛下都没在殿上说那个私通的男人是广南王府的幕僚,但街上都是风言风语,很多人都已经知道内幕。
鹿白特意备了礼物去探望。
她小时候刚被捡来皇宫的时候,受王叔照料颇多。广南王看起来虽老,实际才四十岁,膝下只有一个嫡子。
她当时有意讨好皇室的人,迅速征服了广南王这个铁面无私的皇室宗亲。多年相处下来,她与王叔关系亲厚。
广南王脸色很虚弱。他一只眼睛瞎了,双腿有疾,因这次风波而劳累生病,咳个不停,不得不深居简出,比以往更加低调。
鹿白宽慰道:“王叔早就不染朝堂,此次纯粹就是无妄之灾。”
广南王笑了笑,还没说话就继续咳了起来。
鹿白没再叨扰,放下礼物回了皇宫。
-
百花宴的风头过去之后,皇上开了个早朝议会,宣布把西市的花满街及周围的小街巷交给景殃打理。
不知道景殃怎么跟皇上解释的,皇上并没有追究大火背后的原因。
下了早朝,诸位大臣看景殃的眼神都变了。
花满街是西市最繁荣的正中心地带,不仅来源滚滚、富贵泼天,而且是个重要的消息来源渠道。
整个花满街成了景殃的产业,这相当于半个西市都易了主,实在让人难以不惊讶。
西市原先的主人不知道是谁,竟然也没找景殃的麻烦。
景殃平静又理所当然地接下了赏赐。
其他人目光欣羡,垂涎不已,但通通无可奈何——谁让景殃把私通案完成得这么漂亮。
下朝后,诸臣都涌向景殃,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纷纷表示以后要常来往。
好像之前趁着景家落魄而疏远的景殃不是自己一样。
鹿白在后宫闲逛的时候,甚至听说有个别宫妃的母家挑了不少姑娘送给景殃,但被他拒绝了。
景殃的答复非常恶劣嚣张:“我口味挑,诸位夫人莫要白费力气了,我一个都没相中。”
鹿白特意为此写信向他打听,结果景殃的回复很冷淡:“大人的事情你少操心。”
“……哼。”
鹿白撇撇嘴,把他的回信焚烧扔掉。
不就是比她大了七岁么,态度真恶劣。
狗男人。
-
渐渐的,夏天进入后半截。
众人开始期待七月初七的乞巧节。
乞巧节是对于年轻男女最为重大的节日,街上家家户户都开始互相递邀约,缱绻气息在京中弥漫开来。
栖云宫里,墨竹抱着一堆裙裳衫裤、首饰簪子,在鹿白面前比比划划,又是期待又是忧愁:“郡主,您不会要在乞巧节去跟景九爷幽会吧?万一他对您心怀不轨,您就吃大亏了!”
鹿白把裙裳塞回箱柜,只想把墨竹的脑袋开瓢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你家郡主忙于事业大计,怎么会跟整日去风月楼的花心纨绔去鬼混!”
再说了,景殃到时候肯定要跟名伶姑娘共度良宵,哪能轮得到她。
墨竹这才稍稍放心,又把漂亮裙裳给拿了出来,一本正经道:“那万一有其他公子哥邀约您呢?衣裳首饰都得备着!”
鹿白懒得管她,随她去折腾。
她把乞巧节放在一边,心里记挂着另一件事——景殃是不是有仇人?
这个问题仿佛一道悬在头顶的剑,让她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下来。
与其说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危机感,不如说……是她想了解他更多一点。
最后,鹿白在半夜睁开眼,决定找个靠谱的人,打听一下有关于景殃的过去。
能找谁呢……
她捏着锦被,思索半晌,脑海里想到了个人——
住在明王府的大皇子,饱读诗书、才华横溢,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格外关心民生的鹿明疏。
天蒙蒙亮,鹿白就拒绝掉试图给她量体裁衣、为乞巧节做准备的墨竹,带上新出炉的荷叶糕出门。
明王府也在朱雀街附近,她步行过去只要两柱香。
京中百姓都在议论最近的皇城变化,敏感的发现西市的花满街开始重新装修。这种张扬的风格,像极了楚宁王府的手笔。
鹿白一路听来,最大的感受就是沉寂了数年的楚宁王府似乎要崛起了。
……
明王府建造的很低调简单,鹿白被恭恭敬敬地请进正厅。
鹿明疏正帮她沏茶,含笑道:“我给你尝尝近日新得的普洱茶,你若喜欢,回去可以带一些。”
鹿白不客气地坐下,看着茶雾渺渺,由衷感慨道:
“人与人之间的待客之道就是不一样啊!”
鹿明疏:“谁又怠慢我们小宁蕖了?”
“一个脑袋很好使的坏人。”鹿白摆摆手不欲多说,“明疏哥哥,果然还是你对我最好。”
鹿明疏倒好茶水,在她对面坐下,摇头笑道:“你是有事求于我吧。”
鹿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试探道:“我听说最近那位景九爷风头盛大。大皇兄,你对他了解多少?”
鹿明疏面露意外之色:“你说景无晏?你们何时相识的?他欺负你了?”
“没有。”鹿白不愿意向大哥撒谎,但又不能说实话,只好撒娇道:“哎呀我就是好奇嘛!你给我讲讲好不好?”
鹿明疏以往都顺着她,这次却不为所动,神情有些严肃:“你给我说实话,宁蕖,你不会心悦他吧?”
鹿白瞪大眼睛,使劲摇头:“当然没有!你相信我!”
“那就好。”鹿明疏道,“我与他不熟,知道的那些也是道听途说,你随便听一听吧。”
……
十几年前,东郦内部遭遇了百年难遇的动荡。
城墙破碎,草木荒芜,饥饿的百姓化为地狱的恶鬼,将社稷啃得千疮百孔。
景殃的父亲——景玄,就是在当初这样山河动荡、浮尸饿殍的环境下,毅然站了出来。
他除西戎、安百姓、定国都,让千秋帝业走上正轨,为东郦打下难以磨灭的赫赫战功。
最后封赏的时候,昭和帝亲口说:景玄与吾亲兄弟无异,是谓一等功。
于是,他特封景氏为东郦朝极为少见的异姓王,封号“楚宁”,爵位世袭罔替。
景殃出生那天,正是九月初九,虽然是大凶之卦,但东方却有奇异的瑞云笼罩,万人目睹,印象深刻。
他也不负众望,从小时候起就就表现出了惊人的智慧。三岁成诗,五岁能武,七岁就可百步穿杨,十岁已然能替父上战场。
小小年纪,风华无两。
谁见了都会夸一句,生子当如景家子。
曾经的景家,就是这样的风光赫然。
这样的耀祖荣光,本该一代代传承下去,成长为百年煊赫的世家。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几年后,东郦百废待兴、欣欣向荣之时,西戎整顿兵马,再度侵犯。
来势汹汹,势不可挡,所过之处枯骨成山、寸草不生。
景家承载了皇帝和百姓的期望踏上战场。
那一阵子,洛水的河常年被鲜血和尸体覆盖。分明是守护边疆的洛水河,却成了无人敢去的地狱。
流离失所的百姓往里逃亡,物资不够,为了吃食大打出手。昭和帝每日伏案处理琐事,短短几年就白了头。
这场战争打了好几年。直到九年前才逐渐稳定,形成西戎与东郦僵持的局面。
可谁知,大功臣景玄突然惨死,整个景家为了打赢战争而险些覆灭。此时,百姓的精神支柱白国师直接叛国,造成整个东郦民心直接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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