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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奈卿卿动人心 (蜀国十三弦)


  谢昶算完最后一步,将手中的狼毫交还她手中,温热的大掌突然覆上手背,阿朝不由得一颤。
  这才发现哥哥离得好近,她的后背几乎就是贴在他胸口,那种从背脊中渗出的热意很快在血液中蔓延开来,烧得她耳后都有些发热。
  阿朝不自觉地放低身子,却仍感觉有衣料若有若无地扫过后背,她又往下低了低,直到那道湛凉的嗓音传来:“哪有趴成这样看书的?坐直。”
  阿朝没来由地有种被抓包的窘迫,可明明不是她的问题啊!
  她小心翼翼地坐直了身,后背那股子热气慢慢地消散,哥哥已经搁下笔,到一旁看她写的《楚辞》去了。
  人家面上一派平静自然,她却不知哪门子的燥。
  一卷《楚辞》写得软而无力,翻到后面才渐入佳境,他抬眸:“手上的针眼都好了?”
  阿朝点点头,见他在看自己的字,有点不好意思:“开始写的那两日手指疼得厉害,笔都握不住,哥哥别嫌我的字难看,眼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低头瞧瞧,只剩几个倔强的小红点儿,但也快看不清了。
  崖香取来擦手腕的金疮药,谢昶接过来,让人先下去。
  “手伸过来。”
  阿朝才攻克一道难题,正准备歇歇神,听到他要给自己擦药,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这些事大多时候还是医女和崖香她们在做,阁老大人公务繁忙,这点小事岂能劳烦他呢?
  尽管心里这样想,那白生生的小爪子还是乖乖地伸到他面前。
  谢昶不动声色地将她绣满荷叶的松绿镶边袖往后推了推,露出一圈细白玲珑的手腕。
  下颌、脖颈上的红痕尽管消了,可手腕是切切实实被紧紧捆缚过,即便上过两日药,也还是有一圈分明的印子。
  “明日还去含清斋?”
  阿朝原本就没打算为了这点小小勒伤就在家休养,她点点头,轻轻地说:“到时候我用妆粉遮一遮,衣袖和绢帕也能遮挡,不会叫人瞧见的。”
  谢昶没说话,指尖捻了抹药膏,在她手腕伤处细细涂抹打旋。
  或许是旧伤未愈,亦或是摩挲起热,他指腹下的这片红痕温度要比旁的地方高一些。
  她连手腕这么脆弱,几乎是一折就断,被人压在身下的时候该有多无助?
  谢昶沉郁的眸色一点点地冷下来。
  也许是该好好地想一想接下来的章程。
  今日与其说他主动,不如说是试探,试出她的深浅在哪里,今后才好耳濡目染地渗透,从哥哥的角色一点点过渡到该有的位置。
  当然也不能立刻告诉她身世的秘密。
  她自小依赖自己,倘若被她知晓自幼疼爱他的哥哥不是亲哥哥,本以铱誮为自己还有可以倚靠的亲人,突然一下子举目无亲,又变回她在这世上孤零零的一个人,这对谁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遑论以她如今脆弱敏感的心性,恐怕会胡思乱想地上升到哥哥不要她了。
  又或者,还没有他想象的这么乐观。被她知晓真相,往后还能这么坦然地接受他的好么,没准哪天就同他生分了,毕竟他才是那个外人。
  思及此,谢昶不禁沉声叹了口气。
  擦完手腕,再去瞧她的手指,搁下药罐的一刻,肩膀忽然拢上来两条纤细柔软的手臂。
  即便已经不考虑避嫌,可当那个温温软软的小身体贴近自己,谢昶的身体还是不由得微僵。
  带着清甜茉莉香气的嗓音轻轻拂过他耳边,“哥哥放心吧,凌砚说了,往后会寸步不离地保护我的安危,日后我也不会到处乱跑了,有哥哥在,谁也不能伤害我啦。”
  谢昶久久没有说话。
  有一绺带着淡淡甜香的发丝落在他唇边,很软。
  她的唇就在他耳畔。
  作者有话说:
  哥哥:我还有其他部位,可以借你一观。
  【注】“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又怀止。”来源《诗经·南山》


第36章
  对于哥哥,阿朝从没吝啬过自己的拥抱。
  也许从幼时摇摇床上滚下来被哥哥接住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她这辈子再也离不开这个怀抱。
  幼时的哥哥身上似乎是一种淡淡的皂角气息,她不记得具体,但一定是非常干净好闻的味道。
  小阿朝虽然自己脏兮兮的,但这并不代表她喜欢别人也脏兮兮,哥哥就和那些泥地里打滚的孩子不一样,永远干干净净的,整个人清雅颀长,一尘不染。
  阿朝就很喜欢闻哥哥身上的味道,放到现在也是。
  说起来有些怪,哥哥主动靠近时,她反倒有些拘谨,可她自己大喇喇抱人家的时候,一点也没觉得哪里不妥。
  就这么抱着,还在他颈边满足地吸了一口。
  清冷的松木气息,像他这个人。
  然而她身前的男人手掌慢慢攥紧,再次绷直了背脊。
  阿朝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是抱着抱着,小腹突然隐隐有些憋闷,只好恋恋不舍将人松开,红着脸道:“我……去出个恭,哥哥等我。”
  她一溜烟跑没了,谢昶额角的青筋还未消退,目光沉沉地望着她的背影,缓慢地吁出一口气。
  她来抱他的时候,他甚至几度难以抑制被欲念烧哑的气息,怕自己的失控吓到她,一直压抑着不敢喘息。
  沉默良久,那股自下腹升腾的燥意也慢慢压制下去。
  少时他尤其喜爱这个妹妹的亲近,喜欢捏捏她圆鼓鼓的小脸,肉墩墩的四肢,抱起来有种奇妙的治愈感,似乎连仇恨都可以短暂忘记。
  可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有少女玲珑窈窕的身段,不似幼时绵绵软软的一团,如今四肢抽条,腰肢纤细,两个人这般抱着,如何避免得了她柔软的丰盈不碰到自己?
  拿她当妹妹时可以坦然地抱着,可如今到底不同了,他虽非重欲之人,可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怎堪她时常猝不及防的撩拨?偏偏她自己全然不知。
  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
  她方才说……想出恭?
  原来下腹的涨-热照应在她身上竟是这样的感觉。
  谢昶一时间心绪有些复杂。
  追溯到那方士做法之时,他已经十五岁,晨时开始有男子该有的反应,尽管后来这些年他身边从无女人,但属于成熟男子的反应几乎从无缺席。
  他从前并未仔细想过这一桩,毕竟男女身体的构造有所不同,也许对她来说会有种隐秘的不适,或者连偏向虚无的难受也不会有。
  可方才她说,想要出恭。谢昶猛然联想起她那日饮下鹿血酒后,抱着他腿时无意间呢喃说的那句话,她说得很含糊,他那日何尝不是情难自控,一时间竟没能辨清她说的是哪两个字,此刻恍然反应过来,原来是——
  “好涨”。
  他没有过女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对男欢女爱鸳鸯交颈之事一无所知。从前因公务不得不听了几夜墙角,先前那位工部侍郎就有憋溺同房的怪癖,并要求妾室同房前半个时辰不得出小恭。
  想起那晚牙床的剧烈晃动、女子几欲崩溃的破碎低吟,谢昶按了按眉心,漆黑的眼底有难以消退的灼热。
  ……
  到底是想远了。
  次日一早,阿朝继续回含清斋上课。
  才进西次间,李棠月就跑过来挽住她手臂:“阿朝对不起呀,花朝节那日我竟然喝醉了,谁能想到那桃花酒这么烈,我眼睛一闭一睁,天儿都黑了!连十二花神舞都没看成,我还是听翠芝说,你晌午过后就被谢阁老接走了?”
  花神庙那日,谢昶及时封锁后山消息,梁王手下一个不留。
  事情传到李棠月耳中,已经简化成谢阁老因公务途径花神庙,顺路接自家妹妹回家。
  至于谢昶在棋盘街遇刺一事,朝堂上尽管有些风声,官员们也不敢回府在女眷们跟前乱嚼舌根。
  这件事瑞春提前与她通过气,说哥哥已经解决了,外面不会有任何风言风语,阿朝便也顺着李棠月的话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将衣袖往外移了移。
  手腕的伤痕已经用妆粉遮过,尽管看不出来痕迹,可学堂内陆续有人进来,她还是怕被人瞧见端倪。
  不过阿朝很快就发现,众人面色古怪,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而是窃窃私语地说一件大事。
  坐在李棠月前面的那名贵女转过身来,锦帕掩面悄悄道:“你们还不知道吗,听说梁王薨了!”
  阿朝脑中一轰,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手掌。
  李棠月听闻消息随即张大了口:“梁王薨了?”
  那贵女望了眼学堂外,压低声音道:“听说是……那个的时候,由于服食了太多强身的药物,外面都传他当时七窍流血,筋脉爆裂,死状极惨……”
  李棠月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个”是何意,贵女急红着脸不知如何解释。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不好意思谈及房中之事,但从对方羞燥的神色里,李棠月很快心照不宣地看明白了。
  一国皇叔落得这般死法,毕竟有伤天家颜面,以往类似之事都是不为人知的皇室秘辛,但偏偏梁王乃是众目睽睽之下、温香软玉在怀之时暴毙而亡。春风楼人多眼杂,很快就在坊间沸沸扬扬地传开,皇帝便是想为其遮掩一二,也挡不住悠悠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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