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来不喜欢被人蹲墙根,故而每次都叮嘱仆人退下,房间周围不得任何人靠近,这屋子在二楼角落最隐匿的地方,此时自然是没人。
赵婳像听了个笑话,戾气极重,道:“管你是谁,今日就算是皇帝来了,也救不了你,只会让你死得更惨。我都伤你了,还怕遭你报复?今日你能活着出去便是你祖坟冒青烟了。”
她醒来时便瞧了眼屋子里的陈设,她虽是从现代来的,思想开放,但那些摆着助兴物件着实难以入目。
思想开放不等于思想敞开。
她很难想象那些不愿的姑娘是怎样在这禽.兽的折磨下活下来的。
如此禽兽,少一个是一个,今天就当她替天行道了!
赵婳拔刀,正欲将他手指一根根砍掉,只听他“啊”的一声叫喊,如同杀猪叫般。
声音刺耳,激得赵婳头疼,呵斥道:“闭嘴!”
过道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约莫是有人来了,赵婳得赶紧把正事做了,适才便不应该与邓平多费口舌。
她再次举刀,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踹开。
“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狠戾愤怒的男声传入赵婳耳中。
“都给朕出去!没有命令不得靠近!”
房门一被踹开霍澹便厉声吩咐随行的几名羽林军。
得知俩不省心的姑娘偷偷出宫,霍澹想到第一件事便是将人抓回来好生说道一番,他匆匆带了几名机灵的羽林军出宫,一路直奔留香楼,果真在甜水巷巷口看见昭仁的马车。
当问及留香楼老鸨时,她支支吾吾,霍澹开始心慌,从未有过的心烦意乱,他直奔楼上,却在楼道听见一声凄惨的叫喊,虽是阵男声,但他心仍旧七上八下。
门踹开那刻,霍澹鼓起勇气,可还是不敢面对,生怕两人就被糟蹋了。
赵婳衣衫凌乱,单手钳制住一名男子,这模样丝毫不像是位闺秀,倒有几分浪迹天涯的侠客。
她脸色苍白,拿着匕首的右手满是鲜血,红得扎眼,目光狠戾森冷,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一样,映入霍澹眼帘的便是这不屈的一幕。
余光落到床上,霍岚衣衫完整躺着。
霍澹长释一口气,却在看见赵婳衣衫上的血迹时,缓缓舒展的眉头再次紧拧。
邓平见到踹门进来的男子,不管他面向是如何凶狠,连忙求救道:“这女的,他娘的疯了,救我,救我啊!”
霍澹冷冷扫了他一眼,想五马分尸的心都有了。
邓平被看得头皮发麻,趁着赵婳分神的档子用身子猛得将她撞开,撒丫子跑路。
那一撞正好撞到赵婳侧腰,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她气急,一个箭步去追,小刀再次架在邓平脖子上的同时五根瘦长的手指揪住他后领。
霍澹膝盖顶了定邓平后膝,他“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双手被他之前取下来的红绸带死死捆着。
目光落到带血的刀刃和赵婳被血染的衣裳上,霍澹莫名生气,问道:“你手他伤的?”
“就这怂货能近我身?”赵婳一生要强,不屑道。
“我们被下了迷药,我为保清醒自己弄伤的,”赵婳言简意赅,下颌支了支,看向熟睡的霍岚,道:“睡了有一阵了,趁着还没醒来带小姐离开这地方。”
屋子的物件不堪入目,霍澹不由攥紧拳头。
刀尖在邓平脖子上下划动,赵婳又道:“关兄,我听说这他爹是西域商贩,财大气粗,家里跟京城某位大官有关系,仗着背后有撑腰的人才会如此大胆,有恃无恐。”
她没有直接挑明霍澹的身份,想着跟邓平一家狼狈为奸的官吏一定也不是个好官,让皇帝亲耳听听看似繁华的京城角落藏着的都是些什么在吸百姓的血。
邓平家赚的钱财不可能是干净的。
“这人害了许多姑娘,关兄觉得如何处理?”赵婳看了霍澹一眼,不含任何情绪,只想听听这位高高在上不知百姓疾苦的皇帝会作何感想。
霍澹眉角紧锁,一早就看见她血淋淋的手掌,可她却不感觉不到痛一样。
“嘶啦——”
从衣角撕下一段绸子,霍澹作势要去取下她手上的刀,那刀柄上全被血染了,她似乎是不打算松开。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没让谁。
霍澹皱眉,暂且压住泛起的怒火,道:“放心,他跑不了。”
取下小刀扔地上,霍澹掰开她手,只见女子小指第一二节 指腹划了长长的口子,掌心也被划了道很深的口子,满手的血。
他唇角紧抿,眼底滑过一丝不悦,耐下性子,一圈一圈给她缠伤口。
“先将就着,回去上药。”霍澹没好气说着。
当初他中了软骨散,身上的力气一点点消失,身后还被一群歹人追杀,这种命悬一线的感觉他深有体会,他用内力运功尚且不能全身而退,何况赵婳这武功远不及他的女子。
为了保持清醒,自残手掌,她这做法很蠢很笨,但确实当时最佳的办法。
她那纤瘦的身子实在是经受不住如此折腾,偏还不知将血止住,任它流了一身。
话毕,霍澹拾起地上的小刀,蹲在邓平身侧,狠狠盯他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得砍下他一根小指。
杀猪般的嚎叫再次响彻屋子。
“你们给老子等着!老子让你们加倍还回来!!”
霍澹掏了掏耳朵,不悦道:“吵死了。”
随后,那断了一指的掌心被划出道深深的口子。
邓平痛的蜷缩在地上,叫苦连天,嘴上仍旧骂骂咧咧。
“邓平是吧,今日留你一命,回家好好享受最后几日的生活。”霍澹把刀扔在他身上,语气淡淡,却莫名得让人颤栗。
今晚若非此事,他还真不知道有人在官吏的庇护下猖狂到了这般境地。
将死之人,当个诱饵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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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霍澹:好气哦,每次都来晚一步。
第38章 干事业第三七天
宫里点了灯, 霁华宫灯火通明。
宫道上卫元祁领着从太医院值班的罗太医急急往霁华宫赶。
罗太医挎着药箱跟在卫元祁后面,却还是跟不上他步子,说话一喘一喘的, “卫将军, 慢些。”
卫元祁焦急,从他肩上拿下药箱挎在肩头,催促道:“哎呦, 罗太医别耽搁了, 皇上正在气头上, 赶紧随我去长公主宫中。”
罗太医不解, “长公主伤势如何了?我将太医院所有治伤的药都带来了。”
今夜他当值,羽林郎中将卫元祁忽地进来,二话不说便让他收拾收拾拿上治伤的药即刻去霁华宫。
“去了你就知道了。”卫元祁几乎是拖着罗太医往那边走的, “此事复杂,说来话长, 等你见到便知。”
罗太医擦擦细汗, 急急往霁华宫赶, 哪知他去了霁华宫, 正要拎着药箱到长公主屋中问诊,却被一脸黑的皇上领去别处——霁华宫偏殿的一间屋子。
罗太医:?宫女?娘娘?
霍澹抓起赵婳受伤的手放桌上,那层缠了几圈的玄色绸缎已然被血浸湿, 黑得泛光。
“先止血。”他板着张脸命令道。
将药箱搁下,罗太医低首找东西,他方才不禁看了眼, 皇上让他救治的女子容颜姣好, 但却是男子装束。
皇上素来疼爱胞妹,他急冲冲被卫元祁叫来时以为是长公主伤的重, 可现在一丝长公主的身影都没看见,反倒是让他来医治这位面生的女子。
这女子住在霁华宫,罗太医瞧着这屋子的陈设,应是她独自居住。
皇上紧张这女子。
再往深处,罗太医便不敢猜了。
宫里仅有两位贵妃,他都见过,此女子面生。
干了的血把伤口和绸缎黏在一起,罗太医用镊子轻轻夹开,难免会扯到伤口,本以为这姑娘会喊疼,可没想到她一声不吭,只是眉头紧蹙,偶尔忍不住了也只是咬住唇瓣,将痛楚化作一声闷哼。
这倒是让罗太医高看一眼。
霍澹手臂伸出一小截,又收了回去,随手拿起桌上的团扇,将扇柄递到她嘴边,“疼就咬住。”
赵婳:???
她对霍澹这一行为倍感迷惑。
“脏死了。”赵婳果断拒绝,直接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待将绸缎全部拿开,看见那血淋淋的手掌时,罗太医震惊,“这,这这……姑娘怎被划成这样?”
伤口他见多了,却没见过像这般的。
“先是被匕首划伤,紧接着伤口被挤压,反反复复,摩擦下裂开的口子越来越大。”罗太医不禁心疼起来,伤口被划的那瞬间是不疼的,被碾压、扯开的口子才是钻心的疼。
一直憋了口怒气的霍澹舌.尖抵在后槽牙上,脸色更沉了,白玉扳指被他生生压出一条压痕在拇指上。
掌心动了动,赵婳睁眼,正视她那满是鲜血的手。
“没法子,保命用的。”她笑道,苦涩又自豪。
霍澹心尖一阵悸动,道不出的情愫。
他起身,在窗边驻足,背过身去不看那边,和卫元祁在窗边小声说着话。
这厢,罗太医先清去污血,然后从药箱里取出一瓶止血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叮嘱道:“伤口深浅不一,掌心这两处口子最为严重,不切勿再碰到了,好好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