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潜入丞相府,季扬按照许明嫣所说,寻到一沓许湛亲手写下的所有贪污数额和细则,他正要出府,却被护卫和许湛儿子发现了。
季扬拼死护住证据,与那帮人搏斗许久。他孤身一人前往,本就有伤在身,面对一众护卫,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他重伤逃出丞相府,腹部挨了两刀,他感觉身上的血快要流尽,但是一刻也不敢耽误,急急回宫。
“咚”的一声,季扬骤然倒地,腹部鲜血长流,再也没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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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罪并行,许湛当场被押入牢中,不日问斩。
霍澹将许明嫣有孕的消息压了下来,直言她并未怀孕,妄图借假怀孕与许湛、许太后行弑君谋逆之事。
故,褫夺贵妃封号,贬为庶人,赐白绫。
许明嫣躲在永安宫中,本以为有了许太后的庇护,能安然无恙,结果等来的却是被赐白绫。
高全盛带着几名羽林军将她不知带往何处。
许明嫣被重重丢到屋中,只见霍澹一身明黄衣袍立在正中。
“陛下饶命,臣妾是被许太后逼的,臣妾……臣妾腹中还有您的骨肉,您不能就这般杀了臣妾!”许明嫣跪着去扯霍澹的衣袖。
霍澹厌恶许明嫣的触碰,手一扬,挣脱许明嫣的触碰。
垂眸望着跌倒在地上的女子,霍澹冷声道:“你应当感谢你腹中的孩子,让你多活了八个月。”
许明嫣愕然。
怎么会,她的计划天衣无缝,不应该会被识破。
她亲自把许湛的证据送到季扬手里,已经扫清了阻碍她的所有障碍。霍澹中了蛊毒,不可能还活到她孩子出世,他如今应该在床上昏迷不醒,不应当出现在她面前。
“假的,都是假的!这一定是本宫的梦!”许明嫣近乎魔怔,精神恍惚下抽下发簪,狠狠朝霍澹刺去,“不可能!你不应还活着!”
霍澹一掌击在许明嫣手腕,“咚”的一声,发簪落地。
殿中羽林军慌忙上前,架住魔怔发疯的许明嫣。
“带去尼姑庵,朕不想再看见她。”霍澹吩咐高全盛,道:“派人把守,待这毒妇诞下腹中孩子,将孩子送到季扬父母手中。这毒妇,赐毒酒,尸首扔到乱葬岗。”
霍澹抖了抖衣袖,大步流星离开殿中,一个眼神都未留给许明嫣。
倘若不是念在季扬有功,拼死护住证据,霍澹断然不会留许明嫣见到明日的太阳。
况且,也是赵婳求他,给季家留个后。
对外,许明嫣已被赐白绫;然而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她被藏到了尼姑庵,待诞下孩子,她也走到了尽头。
霍澹自诩不是善人。
有人敢伤害他最在乎的人,他定是要千百倍偿还到其身上。
许湛和许明嫣都已定罪,至于许太后,还未等到霍澹动手,她便自行了结此生了。
且说赵婳从永安宫将花亦青带走后,许太后便神志恍惚。
寝殿中一片狼籍,香灰到处都是,窗户透进来的缕缕阳光碎了一地,散散照到瘫坐在地上受了刺激的许太后身上。
许太后眼神空灵,恍惚间紧紧抱住两个灵位,嘴里念念有词。
复而,她又哈哈大笑,不知在笑什么。
声音越发诡异,越听越渗人。
晚秋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不敢上前。
以为许太后是被邪祟的东西附身了,晚秋着急忙慌去太医院寻太医。
晚秋走后,有宫人看见发髻松散凌乱的许太后抱着一个枕头,在宫道上漫无目的走着。
许太后像抱刚出生不久的婴孩一般抱着一个软枕。
她拍拍软枕,宛如哄婴孩一般,眉间尽是母亲的慈爱,轻声道:“孩子乖,母后带你出来玩。”
“孩子,你要玩什么?母后给你摘花花,好么?”许太后自说自话,低首将耳朵凑到软枕旁,似乎听答复。
“哦,你不想要梅花啊。那母后带你御花园,你想要摘什么花,母后便送什么花给你。”
许太后抱着“孩子”往御花园去,嘴里说的一句话,都与孩子有关,仿佛是在与她多年前刚生下来便没了呼吸的婴孩讲话一样。
莽头行进,许太后并未注意足下,不慎被御花园中凸起的石头绊倒。
许太后重重跌倒,手里的软枕落到地上,她惊惶万分,连仪容都来不及整理,急急去将滚落的软枕拾起。
“母后不是故意的,宝宝不哭,母后不是故意摔你的。”
许太后蹲在一旁,一边拍着枕头上的灰尘,一边自责地自言自语。
随后,她瞳仁一缩,吓了一跳,将枕头扔到地上,蹲着的身子往后一退,惊恐不已。
“哀家的孩子呢!?”许太后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猛地一惊,适才被她抱住的不是她的孩子,是一个枕头。
许太后起身,在原地转了一圈,“哀家的孩子呢?哀家的孩子不见了!”
揪着本就散乱不堪的头发,许太后眼前浮现一幕,出当年临盆时为她接生的医女抱着一具没有呼吸的婴孩。
许太后愣住,目光呆滞又不敢相信。
“啊——”
许太后疯了似尖叫,揪着头发,抱着头,连连后退。
“孩子,哀家的孩子!不,适才你都在与哀家说话!哀家还要带你去摘花!”
许太后一阵恍惚,忽然又看见了她的“孩子”。
慌不择路捡起地上的枕头,许太后魔怔似微微摇头,抱着“孩子”往前走,“有母后在,绝对不会让你受到半分伤害。万人敬仰的皇位是你的,不是霍澹的!”
“荷花!母后给你摘荷花好不好?”许太后眼前出现一片开满荷花的池塘,便对那枕头说道。
可是现在正是仲春末,御花园的池塘中,连荷叶都不曾长出来,又怎会开了荷花?
许太后第二个孩子没时,正是酷暑荷花满塘的时节。
“快看,好多荷花。”
许太后抱着软枕,一步一步往御花园的池塘正中去……
许太后消失了,就霍澹派侍卫搜遍皇宫的第二日时,有宫人路过御花园。
池塘中央,漂浮了一具尸体。
是许太后。
而后还发现了冲到池塘边被一堆水草掩盖住的一个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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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终于平息,霍澹论功行赏,论罪并罚。
整整一年光阴,他终于将所有爪牙都拔除了,心中自是欢愉。
当然,这一切,有赵婳的功劳。
一年前的霍澹,满心都是如何将这一个二个有异心之人定罪,对男女之情嗤之以鼻。在霍澹眼中,情爱不及朝政半分,沉溺于美色,只会断送江山,这是无能昏君的表现。
直到,他遇到了赵婳。
她懂他。
她帮他。
霍澹如今觉得,赵婳和江山一样重要。
能让霍澹嗤之以鼻的爱情,皆是大俗。
但是和赵婳在一起,便不是这样,这不叫大俗,这是天赐良缘。
有缘之人,不论在身处何处,兜兜转转下,总是会相遇,哪怕过程有些曲折。
就像他与赵婳身体里的周北嘉一样。
霍澹下意识摸摸缠在手腕上的朱砂串。
他坚信,就是这手串,才让他能预知未来发生的事情,也带他去了她的国度走一遭。
赵婳沐浴出来便见立在青铜烛架旁的霍澹正摸着手腕上的朱砂串不知在笑什么。
“陛下遇到什么事情了,这般高兴。”
赵婳走过去,霍澹闻声回头,牵着女子往软榻去。
“想到了朕与你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忽觉原来时光过得这般快。”霍澹落座,顺势将赵婳搂坐在他膝上,揽她进臂弯。
女子沐浴后的馨香由淡逐渐转浓,萦绕在霍澹鼻尖,宛如一双无形的手,将他藏在心底的情愫毫不费力勾了出来。
瘦长的手指若有如无捏着女子纤细的腰肢,霍澹感慨万千,道:“眨眼间,又是一个春三月,算起来,我们认识一年了。”
双臂环住霍澹脖子,赵婳细细回想,道:“陛下这么一算,倒真是。”
杏眸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赵婳对他左看右看,仔细打量一番,道:“臣妾感觉陛下有些奇怪。”
霍澹接话,脱口而出,“怪俊美的。”
赵婳她们那边的女子,都喜欢这般撩拨男子。
想必,她也喜欢听这话。
赵婳愣了片刻,手掌打在他胸脯,嗔他一眼,道:“不正经。”
“臣妾的意思是,陛下日理万机,怎会心细如发?臣妾都不记得的事情,陛下竟记在心上。”
哪是要听霍澹这肉麻的话!
“陛下学坏了!”
赵婳也不知他从哪里学来的这连她都说不出口的土得不能再土的情话。
霍澹唇角扬起,握住她手,道:“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情,朕都记在心中。”
赵婳听后不自觉笑了笑。
满足。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朕负伤误入杏林。没承想,这次初见,以后你就得跟朕一辈子。”霍澹的嘴角就没拉下来过片刻。
指腹挠挠霍澹柔软的下颌,赵婳嘴硬,道:“那是臣妾见陛下脾气怪,缺乏安全感,还能容忍臣妾要强的小性子,便凑合跟陛下过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