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月光,能看见他的耳朵已经冻得通红。
白歌将他脖颈间的雪除去,手掌下意识贴在他的脖颈上,冰凉的吓人。
她忍不住道:“你放我下去,我自己走一会儿。”
谢尘也没理她,只是把她用力往上托了托。
实际上,他已经背着她走了一个多时辰,速度也已经慢了下来。
白歌推了推他,想从他背上跳下来,却被他紧紧勒住双腿,然后轻轻拍了她一下。
“别闹。”
他的声音低哑,但语气很平静。
白歌有些无奈,看着他冻得通红的耳尖,只好把自己的双手覆到他的耳朵上,只感觉是握住了两个冰坨子。
好歹让这位权倾朝野的谢大人免得被冻掉了耳朵的悲剧。
谢尘感觉着原本冻得刺痛的双耳,被柔软温暖的掌心覆盖,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他的眸色变得很暖很柔和,唇边也带出笑意。
白歌就这样握着谢尘的耳朵,没一会儿就又疲惫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雪越下越大,鹅毛一般飘散在空中,伴着呼啸的寒风,在半空中打着璇儿的飞舞。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李滨带着一众兵马已经返回了寒香山。
此时,已经分散开进山里寻找谢尘和白歌的踪迹。
他提着一盏灯,心急如焚的喊道:“那几条山路都要搜,一定要仔细些!”
这天这么冷,雪已经积到了小腿深,若是今夜找不到人,怕是就凶多吉少了。
正当他焦急万分的领着人在山中搜寻时,一个侍卫跑来报信,说是发现谢大人了,李滨连忙跟着那侍卫一路小跑过去。
离了老远见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李滨赶紧提灯跑过去才发现谢尘身上的血迹和伤口,他背上背着人,走的不快,身边发现他的侍卫正跟在身后,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急的刚要开口,却见谢尘摇摇头。
李滨瞧着他只穿着一件暗紫色长衫,身上伤口处血已经止住,只是看着可怖的很。
他脸色已经冻得青白,长长的眼睫上都挂着积雪,唇色有些苍白中透着淡紫,显然是冻了不知多久,人都冻透了。
又见他背上背着的白歌,身上披着那件紫貂大氅,头上盖着兜帽,已经睡了过去,脸上还有红润之色,心中竟升起一丝不满。
他凑到谢尘身边低声道:“三爷,属下已经通知了京兆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此时已经出动去追昌王余孽了。”
谢尘轻点了一下头,声音很轻的道:“马车在哪?”
李滨道:“在山脚处,山路不好行,只能停在山下。”
谢尘“嗯”了一声,不在说话,背着人往山下走。
李滨实在看不过去,道:“三爷,属下帮您背着白歌姑娘吧,您身上还有伤——”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见谢尘看了他一眼。
许是他此时冻得脸色青白,好似一座冰雕雪塑的俊美雕像,就连眼神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他似是察觉到了李滨那一丝不满的情绪,轻声道:“做好你该做的,别做多余的事。”
李滨闭嘴了。
只是在谢尘身边打了一把伞,将他和白歌两人罩住,免得那大片的雪花都落到谢尘的身上。
又走了快小半个时辰,总算瞧见了山脚下的马车。
谢尘背着白歌进了马车,将她放下时,她也只是微微哼了两声,在马车的榻上转了个身,睡了过去。
随着李滨跟来的一个医士上了马车,在谢尘冰冷的目光中,战战兢兢,轻手轻脚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的帮谢尘身上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又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出了马车,才终于敢痛快的喘了口气。
他对着身边的李滨道:“谢大人这伤受的可不轻,虽没伤到要害,可失血过多,又在外面冻了这么久,着实是伤了元气,我刚给谢大人处理腿伤,他那两条裤管冻得都硬了。”
医士一边说,一边“嘶”了一声:“瞧着都冷的很。”
李滨看了医士一眼,又看了看马车的方向,忍不住叹了口气。
多情总比无情苦啊。
他瞧着那白歌姑娘这么久,竟不似有多少动容的迹象,怕是三爷这多情的苦还不知要受多久呢。
白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温暖的被窝里。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小招正守着她打着瞌睡。
这边刚有响动,小招马上睁开了眼睛,欣喜道:“姑娘你醒了,太好了,辛妈妈姑娘醒了!”
辛妈妈端着碗走了进来,“这是太医开的驱寒安神的汤药,刚热的,姑娘快喝了吧。”
白歌一边喝药,一边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记忆竟然只停留在最后山林中,谢尘背着她,她给谢尘捂着耳朵的场景。
最后她们怎么出的山,怎么回了庄子,她竟一点也想不起来。
她咽下一口药,问道:“我是何时回来的?”
小招答道:“快天明的时候吧,谢大人把姑娘抱回来就走了,只是说会派太医过来给姑娘看看,嘱咐我们好好照顾姑娘。”
白歌垂下眼睫,想到昨晚他身上的浓郁的血腥味和那冰坨一样的耳朵,心里竟有点发堵。
她从来不是个心硬如铁的人,相反,她的心很软,软到总在一些不应该心软的地方,不自觉的软下来。
摇了摇头,把脑中那些奇怪的情绪赶出去,将碗里最后的一口药喝了个干净。
·
谢尘的伤势确实如那医士所说,伤的很重,完全是强撑了一口气将白歌送回庄子上,回到谢府人就倒下了。
他身上数处刀伤,虽然都没伤到致命的位置,却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引发了感染。
再加上在风雪中冻了很久,一到谢府就发起了高热昏迷过去。
整整发热昏迷了三天,把皇帝都吓得不行,把整个太医院都撵到了谢府。
宋时雨被李滨拦在谢尘门外,她语气有些急道:“谢大人怎么样了,你让我进去看看。”
李滨斜跨一步拦住她,客气道:“宋姑娘,虽然你与我们大人是陛下下旨赐婚,可到底是尚未成婚,不好这样直接入内探望。”
宋时雨被他拦了半天,也知道自己是进不去,索性皱着眉冷冷问道:“那我问你,那天谢大人跑去寒香山做什么?”
李滨垂首道:“大人那日是去寒香山打猎的,却正撞见昌王余党,不巧带的人手不够,这才落入险境。”
宋时雨面色阴沉,却没有再问,只是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转身离去。
她已经托父亲问过了,刑部已经审出来的口供中,那些昌王余孽分明是瞧见了谢尘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还一路护着她,若不是为了她,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出了谢府的门,上了马车,她面色微冷的道:“去冯府。”
宋时雨并未大摇大摆的进冯府,而是让人递了个条子进去,说是冯蓉儿的好友,正在门外等她,请她出来叙旧。
只是那条子上,印着的是宋家的徽记。
冯蓉儿一见那条子,再想到最近京中的传言,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有些害怕,却又觉得似是抓到了机会。
出府上了马车,宋时雨见到了这个沈贵妃口中谢尘的表妹。
相貌清秀柔美,却透着些小家子气,果然是庶女出身,上不得台面。
她开口:“你应该知道,皇上为我和谢尘谢大人赐婚的事。”
冯蓉儿肩膀颤了颤,点点头。
宋时雨也懒得废话,直言道:“我知晓你父亲的目的,我可以承诺你,只要你听话,我可以许你一个妾室的位置。”
冯蓉儿抬起头,眼睛微微转动,“宋姑娘想要什么?”
宋时雨冷冷道:“我想知道,谢尘一直金屋藏娇的是何人?”
·
谢尘高热昏迷了三日,直到第四日才醒,不光谢府上下,就连朝中众多权贵也是松了口气。
在立储之风如此之盛的时候,如今与三皇子一党关联极深的谢大人若是这时候出了什么事,那事情的走向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怎能不让众人担忧。
“幸好,谢大人醒了,真是老天保佑。”
裴桓正审着浙江各地递上来税收名录,临近年关,户部格外的忙碌。
听着同事提起那个人,裴桓握笔的手微微停顿,原本记录清晰的纸张上,多了个不大不小的墨点。
裴桓已经在户部待了半年了,手上的事务早已熟悉的差不多。
他本就是正经的进士及第出身,为人又温和聪慧,再加上之前的事,沈太傅多少对他有些照拂,他在户部待的也算安稳,更是得上司赏识,日子过得忙碌平淡。
甚至,偶尔听众人谈起朝中的大事,谈起谢尘这个人,他都有中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到底还是接受那份调令,虽然屈辱,但是没有选择。
他到底还是放弃了那个心里的姑娘,因为努力过,拼过命了,但没有用。
他像一个被不断打倒的人,挣扎到最后没了站起的力气,只能是爬在地上,接受了命运的怜悯。
裴桓觉得,从大理寺出来的那一日,自己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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