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浔不动如山,只含着一抹冷笑问她:“你想清楚了?愿意委身于本侯了?”
“是。”裴玄霜咬住舌尖,竭力保持着镇定,“我愿意……”
谢浔嗤笑,蜻蜓点水般在她湿润的面上、唇上吻了吻:“你不是在诓骗本侯吧……”
裴玄霜抵着谢浔的手一抖,忍着心头的不安与愤意道:“民女不敢……”
谢浔幽幽抬头,半睁着双眼,在裴玄霜红霞遍布的面上扫了扫,缓缓坐直了身体。
他甫一离身,裴玄霜立刻挣扎着坐了起来,用绣着鸳鸯戏水的被衾将自己赤|裸的身体紧紧裹住。
谢浔歪头盯着泫然欲泣,委屈凄凉的裴玄霜,淡笑着道:“想通了就好,本侯也不愿意和你做一对怨偶。”
说着话音一转,意味深长地补充了句:“只是,如果结果不是本侯想要的,那么后果也不是你能承受的了的。”
裴玄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浔,虽然缩在厚厚的锦被里,却一点也感受不到温暖。她身子发冷,心也发冷,周身的血似乎都凝固住了,被那四根打入她体内的冰针淬成了冰。
而那个对她施以报复的男人此刻竟理所当然地坐在她的面前,一腿屈膝,一腿盘着,目光戏谑邪佞,一派放荡不羁的模样,就连嘴角蹭上的胭脂都赋予了他霸道矜贵的气息,仿佛置身于琼楼玉宇,俾睨天下。
扑面而来的男子英爽豪气刺激着裴玄霜不堪一击的穴道,她半阖眼帘,佯装乖顺:“能得侯爷青眼相待,民女喜不自胜。”
谢浔眼帘微抬,淡漠地将她望着:“希望你是真心改过。”
裴玄霜低着头不说话,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谢浔便失了兴致,腿一扫下了榻,从紫檀架上取下新衣,慢条斯理地换上:“本侯今日便放过你,你在此处安心住着,直至出嫁。”
“是。”裴玄霜木着脸道。
谢浔乜眼睨着她:“庚帖上的吉日还记得吧?”
裴玄霜顿了一瞬:“记得。”
“选一个出来。明日告诉本侯。”谢浔道。
裴玄霜暗暗攥紧了双拳,睫毛轻轻颤抖着,在眼窝落下一片阴影:“知道了。”
谢浔眸色阴沉地盯着裴玄霜看了片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派人暗中看紧她。”他对着守在门外的蓝枫下令,“但也不要看得太紧,教她失了兴风作浪的机会。本侯倒要看一看,这一回,她要耍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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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玄霜抱着被子,从天黑坐到天亮。
天亮后,下人抬了浴桶进来伺候她梳洗。
屋内阒然无声,裴玄霜用力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却怎样也擦不掉谢浔留在她身上的痕迹。
沐浴过后,她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坐在了铜镜前,直面昨夜的屈辱。
颈上,锁骨,肩上,胸口,连同腰腹,双腿,俱是惨不忍睹。谢浔下手是那样的很,即便最终未能得逞,也成功地从她身上剥下了一层皮。
“主子,奴婢给你梳个飞星逐月髻好不好?奴婢听说,最近京中贵女最流行梳飞星逐月髻了。”
名唤冰兰的婢女一边梳理着裴玄霜的头发,一边兴致勃勃地建议。
另一名名唤玉兰的婢女则挖了香膏,动作轻柔地在她的身上涂抹着。
她们自在从容,仿佛看不见裴玄霜身上的伤痕一般。
“我自己来吧。”裴玄霜面无表情地接过冰兰手中的梳子,一边梳头,一边怏声怏气地问,“我的衣服呢?”
冰兰愣了片刻后冲到里间,抱了一摞子锦衣华服出来:“奴婢给主子选了几件新裙子,主子看看喜欢哪一件?”
裴玄霜从铜镜里看着那些名贵华美的衣料,面色微白。
她哪还有什么衣服,她的衣服,早就被谢浔尽数撕毁了。
“要那件白色的。”裴玄霜将梳子放在妆奁上,“好了,你们走吧,我不用人照顾。”
兴高采烈等着裴玄霜挑衣服的冰兰眼睛瞪大了眼,慌张无措地问:“主子,是奴婢哪里伺候的不好吗?”
玉兰也放下了香膏,敛眸垂首,静候听令。
裴玄霜轻吁了一口气:“你们很好,但我并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不用伺候我。若你们想待在这间屋子里,我也不拦你们,反正,这也不是我的家。”
冰兰一听,小脸立刻垮了,委屈巴巴的,抱着厚厚的衣裙轻扭着腰肢,一副不愿离去的模样。玉兰则在一旁好言安慰:“姑娘心情不佳,一会儿喝点安神汤,睡一会儿就好了。”
她唤她姑娘,而非主子。
裴玄霜便转过头来看了看稳重安静的玉兰:“姑娘,你叫玉兰是不是?”
玉兰点了点头。
裴玄霜笑笑:“敢问玉兰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南书别院。”玉兰道,“原是府尹大人的院子,后因侯爷喜欢,府尹大人便将此院和院中下人一并赠给了侯爷。”
闻言,裴玄霜一愣。
京兆府尹?
这京兆尹言琢竟是谢浔的走狗,怪不得同在京兆府做事的薄大人备受掣肘,阻路难行。
“原来是言大人的别院。”裴玄霜紧紧攥住手中的玉蝉簪子,“想来院中的景致一定很不错吧。”
“院中景致很好的!”玉兰尚未答话,急性子的冰兰便抢先一步道,“主……姑、姑娘要去看看吗?”
裴玄霜默了默,莞尔一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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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西三十里外的锋都大营,驻扎着威名赫赫镇北军。
战鼓齐擂的校场上,两名将士手持长|枪,正是打得不可开交。围观将士不断拍手叫好,为擂台上的两名将士加油鼓劲。
不远处的了望台上,谢浔席地而坐,一壁查看着探子送来的密信,一壁关注着擂台上的战况。
北风呼啸,撩动着谢浔的眸色乱了几瞬,他将密信捏成一团掷向熊熊燃烧着的火把,看着那团信纸化成灰烬。
“主子。”侍立在侧的蓝枫小声提醒,“是否派人手暗中保护少主。”
“不必。”谢浔不假思索地道,“此举恐令人侧目,于他不利。待时机成熟时,我亲自见他。”
“是。”蓝枫恭谨应下。
谢浔举眸看向擂台:“南书别院的那位怎么样了?”
蓝枫一拱手:“回主子的话。依下人禀报,裴玄霜今早在侍女的陪同下到花园里转了转,并叫人抓了三只麻雀,养在自己房里。”
谢浔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除此以外呢?”
“没有了。她除了在花园里走动了走动外再没有离开过房间,安分的很。”
“安分?”谢浔冷笑。安分这两个字,怎么可能用在裴玄霜的身上。
他站起来,若有所思地望向热闹繁华的京城:“好啊,本侯便去瞧瞧,她到底有多安分。”
披着一身破碎的星光,谢浔悄无声息地推开了裴玄霜的房门。
一进门,便看到裴玄霜站在一粗糙简易的鸟架前,逗弄着三只麻雀。
朦胧的月光自窗牖撒了进来,落在裴玄霜清冷的面容上,令她看起来越发圣洁而高不可攀,便是那一袭曳地的雪锻长裙,也沾染上了几分不落凡尘的味道。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直到对方终于承认了他的存在,转过身,施施然行了一礼:“民女见过侯爷。”
谢浔眼中荡了一荡,缓步走到裴玄霜面前,盯着那三只灰不溜秋的麻雀看了看。
“怎的学起那些个纨绔子弟,玩起鸟来了。”他半是好奇,半是试探地问。
裴玄霜微低着头,掩去了所有神色:“闲来无事养着玩罢了。”
谢浔转过脸来扫了裴玄霜几眼,指着鸟架道:“这东西是刚做的?”
“是,我要的急,他们赶紧找木料做了送来了。”裴玄霜道。
清越温柔的声音令谢浔心生愉悦,大手一挥揽住了裴玄霜:“明日本侯叫人送个檀木的过来,再给你养几只名贵的鸟雀。”
裴玄霜不置可否。
谢浔不加掩饰地在裴玄霜面上扫来扫去,不经意间看到了她颈上暧昧的红痕,心中不免又燃起了几分燥火。
“这簪子朴素了些。”他挑剔着裴玄霜的饰物,“配不上这身雪锻,更配不上你这个人。”
裴玄霜垂着眉目,依旧不作声。
她始终不说话,谢浔也不气恼,继续在她身上挑毛病:“你怎么老穿着一身白衣裳,看着冷冷清清的,仿佛是从那雪洞里走出来的人,怎样也捂不热。明日换一件红色的,你肤白胜雪,穿红色一定好看。”
裴玄霜微微别过脸去不愿作答。谢浔见她始终淡漠疏离,面上的表情忽然间就变了,擒住裴玄霜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冷冰冰地道:“你是哑了还是聋了?一味的不作声做什么?”
说完,也不管裴玄霜是个什么反应,将她抵在墙上,发狠地吻了上去。
裴玄霜再难镇定,奋力地摇头挣扎着:“谢浔,你放开我!”
谢浔见招拆招,几下便撩乱了裴玄霜的气息。
“谢浔……侯爷……”裴玄霜喉中挤出几声低低地哀咛,“侯爷昨夜答应过民女的,侯爷忘了吗?”
谢浔捻着裴玄霜的殷红的唇瓣:“答应了便要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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