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趣索然地吃了几口,便随顾云庭一同出门。
山花烂漫,溪流淙淙。
两人不远处,跟着金吾卫,虽早已遣人搜罗完附近,但如今他们出行,再不像从前那般自在。
邵明姮已然习惯,手指被他握住,拾级而上,绣青竹纹的衣袍拂来阵阵墨香,顾云庭怕她走不顺畅,转身想要抱她上来,邵明姮咬了咬牙,小声道:“我自己来。”
脚一抬,小腿直打哆嗦。
顾云庭便伸手圈住她腰身,将人径直抱过这崎岖的位置,放在平地后,冲她笑道:“不然咱们回去?”
想起帐内情形,邵明姮摇头,坚决不允:“就爬山,哪都不去。”
横竖她体力是比顾云庭好很多的,虽有所不适,但爬完这座山,想来夜里顾云庭是没有力气起身的。
她便坚持忍着疼痛,与他爬到山顶。
山顶有个小庙,香火并不旺盛。
许是早就戒严的缘故,没有一个香客前来。
邵明姮抬头看见门上的题字,“圆觉寺”。
“是一个和尚的名字,圆寂后庙里的僧人便用他名字改作寺名,以此缅怀他的功绩。”
圆觉是先帝萧氏时期的和尚,曾以一己之力破外来诸国僧人刁难,名噪一时,只是他生性寡淡,不愿涉足朝中,便是为其修筑了寺庙供养宫中,他也没有住过一日,反倒蜗居在此继续清修。
“都道圆觉是寿终正寝,其实不然。”顾云庭握着她的手,取来三炷香,点燃后,两人一道朝前拜了拜,望着庄严的佛像,他解释道:“圆觉得罪了皇室,是被毒死的,这个秘密写进皇家秘史中,普通百姓是根本不知道的。”
邵明姮眼皮一颤,“他不会与萧吉玉有关系吧?”
顾云庭诧异地看过去,邵明姮便知自己猜对了,“因为我看萧吉玉与其他皇室中人长相并不相似,不管是萧云还是萧昱,他们照理说能看出是骨血至亲,可萧吉玉的面孔有点不像京中人。”
她方才看见碑上写着,圆觉和尚母亲是西域人,所以他流着一半西域人的血。
“萧吉玉其实不是先帝的妹妹,而是...他外甥女?”
邵明姮惊讶地张开嘴,皇室有六位皇子,一位公主,唯一的公主只是萧吉玉。
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位被踢出皇室的二公主。
无人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如此看来,之中仿佛有着莫名联系。
“萧吉玉是二公主和圆觉的女儿,只是那会儿皇室爱重名声,圆觉身份特殊,二公主性情刚烈,生下萧吉玉之后便香消玉殒,圆觉回归寺里,依旧是受人敬仰的高僧。”
两人从殿中出来,邵明姮靠着他肩膀,头顶是满树绯红。
“大长公主是个极好的人物。”
顾云庭低眸,想起长公主府那些与宋昂相似的幕僚,没有出声。
“对了,她给我下了帖子,邀我去公主府赏花。”
“呵,她那园子有甚好看的,左右不过是些花草...”
“不,她说从南边运来珍禽野兽,有专门的人负责打理,我已经应了帖子,过几日便要去瞧瞧。”
邵明姮眼睛发光,直起身来将肩膀上的落花拂去,“褚明旭也在,说是褚文景老先生这几日来了京城,与礼部旧寮聚会,仿佛也不介意褚明旭与大长公主的关系。”
“你尽量少同萧吉玉在一起。”顾云庭难得驳她,可公主府那么多张脸,每一张都与宋昂或多或少相似,再多饮几盏酒,保不齐就会认错。
人在不清醒的时候容易做不清醒的事,他不会拿这些意外去赌。
邵明姮自然不知他肚子里的想法。
两人在行宫待了十日,便回宫去了。
这日下雨,邵明姮去看小外甥女,一进门便见刘灵伏在案上吐个不停。
“你怎么了?”邵明姮忙递上去帕子,轻拍她后背。
刘灵难受极了,说不出话,胃里忍不住泛酸,反手指了指桌子,邵明姮将酸梅汤端来。
她一口饮下,缓和了力气才开口。
“我又怀了。”
时间隔得有点近,邵明姮很是诧异,照理说,哥哥不该是如此没有节制的人才对。
见她神情,刘灵很是霸气的笑了笑,将碗啪嗒放回桌上,擦了擦唇低声道:“是我强迫他的,不怪他。”
那夜她不知吃了什么,摸摸索索便上了床,非要解他衣裳,邵怀安自是不肯,劝她要隐忍。
刘灵箭在弦上,哪里忍得住,半推半就成了事。
不过一晚,她便有了。
如今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含饴弄孙很是快活,也不叫她累着,便仔细养身体,每日补品不断,将本就丰腴的脸养的愈发饱满。
刘灵拂去面额上的汗珠,“你看我现下这个德行,热死了。”
塌前摆着两座冰鉴,里头的冰还有多半,进门便凉飕飕的,偏她不住冒汗。
“怀孩子可太累了,这胎尤其糟蹋人,睡不好吃不好,也不知生下来会是个什么东西。”
邵明姮弯唇一笑,轻轻摸在她小腹说道:“定是个可爱的乖娃娃。”
刘灵抿嘴:“借你吉言。”
回宫途中,恰好遇到从大理寺折返的顾云庭,他便上了她的车,摸起茶盏倒了冷茶入口。
“你去看尸体了?”
他身上有熏过苍术生姜的味道,很刺鼻。
邵明姮抬起手臂,忍不住将帘子掀开,坐远些。
“萧昱死了。”
邵明姮心里一咯噔,“怎么死的?”
“病死的,没有叫阿圆知晓,发现尸体时,人已经看不清面目了。”
两人沉默着,马车临时调头,去了别院。
阿圆正端坐在桌前练字,看见他们进来,小脸立时欢喜雀跃,却忍着没有动弹,继续将剩下的半篇字练完。
给先生看过后,这才迈着小短腿朝他们跑来,一下扑入邵明姮怀里。
“阿圆,你有名字了。”
顾云庭摸着他脑袋,阿圆仰起头来,明亮的眼睛像葡萄一样。
“从今日起,你改姓顾,便叫顾危。”
.....
顾辅成崩逝,合城挂满白幡。
宫城上下笼罩在灰白当中,尸首停灵在大殿东侧,礼官引导新帝做完仪式,满一月整,棺椁启程运往皇陵。
顾云庭登基,改国号,定礼制,封高兰晔为太后,邵明姮为皇后,收义子顾危,立其为东宫储君。
此消息一出,轰动京城。
邵明姮方从太后宫中回来,在那耐着性子听了半日明里暗里的苛责,一句都没反驳,设身处地去想,她理解高兰晔的心情。
故而默默待了半晌,又抄写了半本佛经,高兰晔面色好转些,她才得以回来。
阿圆已经长到她肩膀,不过十岁年纪,面庞已经能看出他父亲的神采。
温润儒雅,端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母后,我帮你捶捶肩。”
他从楹窗处看见邵明姮走来时的样子,似乎肩膀不舒坦,走的很慢。
邵明姮道好,摸摸阿圆的脸,倚着圈椅坐定。
阿圆力道正好,不软不硬,捏着她肩膀问:“皇祖母又刁难你了吗?”
邵明姮笑:“不算刁难,只是脾气不投,难免苛刻。”
比起邵明姮,高兰晔更厌恶顾危。
毕竟顾危被记在顾云庭和邵明姮名下,这件事她根本无力回天,若顾辅成活着还好,顾辅成一死,无人再能阻拦他。
高兰晔吃了不少气,如今也是得过且过,她知道闹僵了于自己没甚益处,何况她都这把年纪,很多事已经看得开。
什么天下,子嗣,自己活着舒畅才最重要。
“阿圆,明日带你去校场练箭,你今日将课业提前做完,与先生交代好。”
“父皇教我吗?”顾危满脸兴奋。
邵明姮笑道:“母后教你。”
....
风和日丽,吹过人脸上时犹如一簇簇柔软的羽毛。
邵明姮换上胡服,将箭囊佩戴在腰间,与同样身着胡服的顾危走向校场。
排开的靶子距离他们五丈远,邵明姮站定比量了一下,“阿圆,等技艺娴熟后可试着拉远距离,今日暂且站在这儿,取出箭矢,像我一样搭在弓弦上。”
“对,手指要坚定有力,不要迟疑和犹豫。”
“眼睛看向箭靶,绷住气息,松手,让箭矢飞射出去。”
第一支箭,掉在地上,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力道。
顾危脸通红,忙捡起来。
邵明姮拍拍他肩膀,“我第一次射箭,同你一模一样,因为没有把握好力道和方式,没有用对力,要像这样...”
她与他展示着,比划五指的动作。
顾危认真观摩,箭矢倏地射出,稳稳钉在靶心。
顾危忍不住赞叹:“母后真厉害。”
顾云庭过来时,顾危已经能将箭射出去,偶尔扎进靶子边缘,便高兴的不成。
他从后将手握住邵明姮的,邵明姮扭头,恬淡的面上沁出汗珠。
“你来了。”
顾云庭弯腰,亲她的鼻尖,她香甜的气味散出,像颗甜甜的果子。
落日的余晖从西侧墙头一点点洒在三人身上,渡了层金晖。
碧绿的草地簌簌直响,阿圆握着弓/箭冲他们奔跑过去,少年的脸上尽是意气风发,走到跟前,顾云庭大掌拍拍他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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