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云缈院里一模一样。
只是,这次,她是真的觉着冷,她何时去过这般寒冷的地方,又住过如此简陋的房舍,才刚入睡,就做了个梦,漫天风雪里,她走在冰河上,一个不小心踩进了冰窟里,身子猛地一颤,迷蒙的轻喃了声,紧紧抱着谢晚亭。
她的梦突然变了,行进了一处冰川融化,遍地花开的温热之处,忍不住笑出了声,在他胸膛处来回磨蹭了几下又沉沉睡去。
谢晚亭感受到她身上的凉意,将她塞进自己被褥里,宽大的胸膛紧紧笼着她,似是一只暖笼子将她罩着,她睡得很是香甜。
今日,她倒是很乖,没有在他身上乱摸,从前,她每次都要耍流氓一只小爪子在他腹部摸来摸去,还捏他的腰。
在云渺院时,他也这样抱着她睡过,那次是雨天,夏日惊雷,她啜泣着紧紧抱着他,他也任她抱着,还瞧了她许久。
男人瞧着她,吻了下她的眉眼,又啄了下她莹润的鼻尖,唇角勾出笑意,她睡得如此沉,倒是对他放心的很。
“楚楚,我不会‘弃’你——不会,手握天上月,只想揽入怀,怎敢松手。”男人微不可闻的轻声喃着,似是说给她听,又似说给自己听。
片刻,他阖上眼睡去。
翌日一早,楚楚醒来时被褥里暖暖的,屋内空旷,只有她一人,她下意识要去喊白苏紫芍,才想起来她们不在,这时,云裳推开木门,吱呀声传入耳边,她坐起身,门口处一阵冷风吹进来,不禁打了个寒颤,“云裳,你家大人呢?”
云裳轻咳了声,“公主,大人是你的。”
她冲云裳耸了耸发凉的鼻尖,问:“雪可停了?”
外面白茫茫一片,有些灼眼,她瞧不清是否还在落雪,只是今日比昨晚似乎更寒冷了些,她压根不想从被褥里出来。
“没停,不过雪落的小了,跟停了也差不多。”
云裳侍奉她洗漱后,出了屋子就瞧见天地似乎被这茫茫雪景给包裹了,院中的雪早已被清理干净,可院外的雪却足足到她膝盖处那么深,她在上京还从未见过这么深的雪。
提起裙据踏出去,云裳老害怕她会摔着,在她耳边说个没完,“公主,院中的雪清扫过,这地面挺滑的,你慢着点。”
“云裳,我知道了。”她有些嫌弃云裳话太多。
她早就隔着木门瞧见院外那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影了,他似是在那里忙碌着什么,走近他时他才侧首来瞧她,“醒了。”
“嗯,你,你这是……”楚楚瞧着男人面前的雪人,虽是堆得很不好看,特别不好看,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雪人跟她似有几分相像。
她嗓音娇软冲他说着:“谢晚亭,你把我堆得这么丑。”
男人冲她笑,“这么丑还被你瞧出来了?”
楚楚:……
“你一大早起来,就在堆雪人啊,可真是够闲的。”后面这句话几乎是在嘴里喃着的,谢晚亭根本听不清。
“是啊,我猜想你睡醒看到雪人会很欢喜,就来给你堆雪人了,喜欢吗?”
男人这么认真的说着,她一时倒也不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了,“你若是堆个你自己我定是喜欢的。”
“嗯?”谢晚亭故作疑虑瞧着她,活生生的人给她,她都不要,非要让他等,还要堆个他她才喜欢。
他一点都不愿再等,太难捱。
他只想与她年年岁岁,相依相守。
他更怕突然哪天,就被人下了“死刑”。
她似是也觉着说快了话,夜间脑袋犯迷糊已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这大白日的可不能再乱说了,“谁让你把我堆的这么丑的,须得也堆个丑丑的你出来我才能欢喜。”
谢晚亭好脾气的应着:“行,你与我一起。”
半个时辰后,两个‘丑丑’的雪人并肩而坐,极为惹眼。
她忍不住笑了,他也笑着。
用过早饭后,她才知道昨日夜里秦杨与七陌就回来了,也是在羊棚里歇息的,而且她担心的是对的,徐清他们家的羊棚里果真少了只羊。
还是只最肥的。
待到辰时,雪彻底停了,日头渐高时,地上的雪化的极快,他们给徐清在屋内搁置了银子,骑马而去。
因着这场雪,回去的马程慢上许多,直到酉时才回到锦州城,谢晚亭将她送到木棉街就匆忙离开了。
自从秦杨七陌从羊棚里出来与他说了话,他面色就很凝重了。
谢晚亭回到锦州府衙,盛怀秉正坐在那里看似悠闲的等着他,见他行来,急忙放下手中的杯盏,问:“可拿到证据了?”
“嗯,陆风何时回来的?”
“比你早了一刻钟,浑身是伤,昏过去了。”
谢晚亭坐在他一旁,神色凝重,冷声说着,“天山里的矿石已经被人挖了大半,七陌与秦杨去到的时候里面并无一人,一丝线索都没有留下。”
盛怀秉冷呵一声,“既是宁序攻打瓦原族后,奉阳候与梦琴就没再谈过交换天山矿石之事,是何人敢在大盛与瓦原族打仗时人不知鬼不觉的挖走铜矿?这也忒大胆了些。”
谢晚亭瞧了他一眼,问:“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盛怀秉敛了心神,严肃说着,“查到了,你猜测的没错,辽东确实有太子的人在,而且遍布很广,隐藏的很深。”
谢晚亭应了声,没再言语。
早在上京时,便是太子提议让武帝下令命宁序攻打瓦原族,为的就是天山里的矿石,既是已经在攻打瓦原族,陛下也知矿石之事,他又为何要私自用密道将矿石运走?
以太子的性情,不会这么做的,他惯来谨小慎微,极能隐忍,究竟是谁能在交战时这么迅速又隐蔽的将矿石运走呢?
如今看来,太子当初提出让宁序带兵攻打瓦原族是为了破坏奉阳候与瓦原族的交易,朝堂皆知,奉阳候乃是二皇子盛翊的人,太子是怕有朝一日盛翊会反他。
奉阳候因是朝中老臣,当初又是陪着武帝登基的功臣,朝中党羽众多,太子虽是嫡长子,却丝毫不占优势。
他才会夜以继日埋首案牍,为民着想,不给朝中百官留下丝毫把柄,所以,他那么爱的太子妃家族被冤他也没有去为她翻案,直到太子妃死后,借着除掉二皇子的人的时机将陆老将军下狱,为齐家翻案,还借了他这位首辅大人的手。
如此谨小慎微之人,本已是太子,不会去做私挖矿石之事。
盛怀秉见他眉目沉重,问:“你在怀疑太子?”
“没有,不是他。”谢晚亭说完,瞧了他一眼,“走吧,去审飞潜。”
陆风这些日子一直在带金鳞卫寻飞潜的下落,前两日在丹州闵县发现了他,金鳞卫抓了他两日两夜才在一处渔村将他擒住,陆风因此受了重伤,已昏迷过去。
飞潜被关在锦州私狱,私狱里关着的人不是要死的就是已经走了半截地狱之人,谢晚亭与盛怀秉来到私狱时,这里安静的像是一座只有昏暗灯烛燃着的空荡黑洞,牢狱里的人皆是低垂着头,等待着死亡。
盛怀秉不禁打了个寒颤,“宁序也真够狠的,弄这么个私狱,简直就是地狱。”
行至关押飞潜的牢门前,守门的人是金鳞卫中人,抓个飞潜着实耗了太多时间,必定要看牢些。
昏暗的牢房角落,飞潜蹲坐在那里,那么多金鳞卫去抓他,陆风又受了那么重的伤,他自是也好不到哪去,身上的灰蓝布衫凝满了血迹。
虽是脸色惨白,可他那一双狠戾的眸子依旧透着猎物的机警,谢晚亭知道,飞潜定不只是个武功高强的棋子,他绝非一般人。
而他想要知道的一切,或许飞潜都知道。
若是想让他开口,更得慢慢和他耗。
飞潜抬眸冲他们冷笑了声,“算你们厉害,还是抓到我了。”
盛怀秉看不惯他蔑视的笑意,“飞潜,你都被关进私狱了,马上就要见阎王了,还笑得出来呢。”
飞潜笑的更猖狂,“首辅大人舍得让我死吗?我死了,你们什么都不会知道。”
他说的没错,盛怀秉只好哑言。
“你是奉阳候的人,为的是助二皇子登位。”谢晚亭云淡风轻的说着,飞潜瞧不出他话语里的意味,似是在问,似是在陈述,又似是在试探。
如今已然被抓,有些事他倒也想同这位首辅大人说上一说,毕竟那些陈年旧事也与他有关,他也已许久不曾提起过往了。
“奉阳候的人?呵,我与他不过是恨着同一个人罢了,至于二皇子,狼子野心,不配我这么卖命为他做事。”
恨着同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
飞潜说完,沉静的双眸瞧着谢晚亭,又瞧向盛怀秉,“你,出去,我只跟他说。”
盛怀秉惊得睁大了眸子,飞潜这死东西竟用命令的语气同他讲话,“飞潜,跟本世子说话客气点。”
谢晚亭示意盛怀秉,盛怀秉睨了飞潜一眼,出了私狱。
“飞潜,要与我说什么?”男人声音强势,似是万斤冰石坠落,直砸在飞潜耳中,他这股冷厉似剑的阴狠让飞潜面色一沉,冷哼了声,“还真是和他像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