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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宠婢 (莫思量呀)


  却也不敢大意,生怕正撞上跑上山的贼人,她隐约记得那山谷的位置,这一路反向而行,好在这山势并不陡峭,甚至瞧见几户木屋, 想来是猎户栖息之所。
  再往下走, 甚至还有一处村落, 南枝寻了个砍柴的农夫问了路, 正说着闲话, 刚准备继续往下走, 却恰巧瞧见两个妇人一上一下碰了头。
  那个上山的妇人手里还捧了个装着洗净衣服的木盆,同另一妇人道:“李贵儿家的,你今日便别下山去了,我才洗完衣裳回来,底下来了一堆的官兵,瞧着阵仗不小,像是要寻什么人,瞧着便是惹不起的人物,莫招惹了事端!”
  另个妇人闻听此言,便也心生畏惧:“怎这样不赶巧,我是想去镇上裁几匹布来,做件衣裳。”
  “不差这一日,官差咱们哪惹得起!”
  南枝听得心中慌乱,知道若是大批的官兵,想必便是从卫所借来的兵到了,怕是得知自己逃跑了事,要来上山抓捕。
  此刻她若躲到村里,怕是早晚也会被寻到,正焦急间又见村头有条河,南枝往那河延伸的方向一望,一头跳了下去。
  她会凫水的事,没几个人知晓,官兵即便上山搜寻,想来也都是在临近地界找,哪里会想到她儿时曾因放花灯时落了一回水,自此父亲便着意找人教她凫水。
  好在此处河流并不湍急,又是夏日,河水清凉,游起来并不吃力,南枝就这般顺利往下游着。
  眼见河道趋于平缓,南枝以为自己就要逃出这座山,哪知到底低估了这卫所调来的兵力,竟是将这山已团团围住,她刚游到山脚,便被守着的士兵抓了个正着。
  齐敬堂闻讯赶来的时候,南枝浑身已是湿漉漉的淌着水,士兵大多都知道她的身份,不敢多瞧,只背过身,将人围在中间。
  齐敬堂见她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又将自己弄的狼狈,已是又恼又怒,只是刚到近前,却见南枝袖中滑出道金簪,被攥在掌心里。
  好在他反应够快,南枝将那簪子抵在喉中的同时,他也一把攥住了她的腕子,四目相对,一个惊怒交加,一个决绝冷漠。
  泪水自脸颊滑落,南枝看向他,颤着声问道:“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
  齐敬堂被她眼中的怒火刺伤,心口像被人豁出个大口子,血汩汩地涌出来。
  她是这般的恨他,恨到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哪怕冒着被贼人发现的风险,哪怕他替她挡了一箭,她仍然要决绝地、毫不犹豫地离他而去。
  “就这般恨我,是吗?”
  “是。”南枝偏过头,不肯看他肩头洇出的血迹,不敢让自己心软一丝一毫。
  齐敬堂扣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加重,一点点将她手上的簪子往自己胸口处挪去,极轻的一声,簪尖刺进血肉里,大片的红洇开在胸口。
  血迹溅在虎口处,南枝如烫着了一般松开了手,齐敬堂却不容她有丝毫的躲避,大掌紧扣住她的手,握紧那雕着牡丹纹样的簪头,又往里刺进一寸。
  “若你当真恨我,便往这里刺,自此再无人纠缠你不放。”
  “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若你不肯,便同我回京,我答应你,只是回京,我不会再逼迫你,亦不会囚禁你。”
  南枝手掌被他紧紧扣住,只觉那簪头如烙铁一般,让她几要握不住。
  那大掌渐渐松开,给她选择的余地,南枝却在一瞬间被他身上林林总总的血迹刺痛了双目。
  肩头处的箭伤,左臂上皮肉翻绽开的血肉,还有胸口处正涌流不止的血,这些都或为救她所伤,或为她所伤,他总知道怎样捏住她的软肋。
  南枝明明心中恨得厉害,手却渐渐垂落下来,血自白皙的指尖滴落下来,她喃喃:“为何一定要是京城,为何一定要让我回去,回到那个地方?”
  齐敬堂猛地将胸口处的簪子□□,他紧紧压住那处血洞,苍白一笑。心口处更深更深的地方剧烈地抽痛着,他却在这样的疼痛中得到了一点自渡。
  “无论你信或不信,自那一场大火后,我再不曾想过,也不敢想,再将你囚禁在那府邸中。”
  “阿泠,山高路远,我也会怕。”
  ***
  因着这场意外的刺杀,车队最终在杭州府停留了几日,至于真凶很快便被查明,原是那陆夫人见南枝竟得封县主,心中不愤,又怕她因着这几日的事记恨自己和女儿,到了京城反而脱离了掌控,日后只怕是个隐患。便去信给哥哥商议,最后两人一合计,倒不如在还能掌控的时候,将人在路上灭了口,推倒盗匪身上,毕竟陈家在江南一带势大,做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
  然而陈家不曾告诉陆夫人的是当年薛家贪污筑堤款一案,其实与陈家有关,是当时朝廷派的钦差查下来,陈家眼见贪污赃款的事藏不住,这才趁机活络,借助当时的党争,将事情栽赃到了薛家身上。
  如今见他亲女竟还存活于世,怕这些真相再往深里查,怕事情最终查到陈家头上,这才一不做二不休。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那个迎接县主的使臣,竟是齐敬堂微服而至。
  陈家得知齐敬堂身份后,便知道事情必要败露,连夜陈家老大人便亲自赶来赔罪,一应推脱到女儿身上,还将已被休弃回家的陆夫人绑了过来,任凭处置。
  齐敬堂却是一人都未见。
  陈家人心惶惶,齐敬堂去见后不久,陈家便传出来陆夫人因病暴毙的消息,这些事零星传到南枝耳朵里,已是在路上了。
  齐敬堂虽多处受伤,但都并不在要害处,只在杭州休养了五日,便继续启程上京,好在其余一路尽皆安顺,行了大半月,盛夏时,已抵达了京城。
  南枝将马车的窗扇微开了些,看着一路上变换的街景,三年一过,繁华依旧,好似与旧时并未有什么不同,当年她离开这京城时,以为再也不会回来,哪知兜兜转转不过三年,终究命不由己。
  马车一路行至县主府,南枝虽对此处十分陌生,但却比停在侯府让她安心许多。
  齐敬堂并未入府,只是临走前同南枝叮嘱道:“院子里的人你尽可信重,除却你有危险,他们不会监视你。”
  “你也不必避着他们,你初掌一座府邸,总得有人帮衬着。再有,明日入宫谢恩,你需得,拜见皇后,不必害怕,我已打点了宫里的太监,他们会提点你,娘娘本身也是极和善的人。”
  他转身要走,南枝却叫住他,他一时有些欢喜,转回头来看她。
  南枝却垂下眼问他:“侯爷答应的可还作数?”
  那点欢喜点点熄灭,齐敬堂的声音也渐渐低下来:“作数。”
  “好,侯爷珍重,我亦珍重。”
  南枝说完,便转了身跨入门槛,走进了这座院落里。
  南枝第二日便递了牌子,入宫谢恩,一切皆平顺,此后几日大多窝在府里,不太出门,只是到底身在京城,消息也陆陆续续听了些。
  南枝才知道,此次平反除却薛家,已有不少东宫旧臣都得以沉冤昭雪,拨乱反正总归都是好事,又从管事嬷嬷口中听说江南的陈家被查,陈家人很快便会被押解入京。
  南枝明白,这大约是齐敬堂的手笔,他总是这样记仇的。
  一月过去,南枝除却偶尔上街逛逛,大多都在府里,其实府上亦收到不少拜帖,或是请帖,南枝不喜这样的应酬,尽皆推了。
  只是八月二十这日是皇后的千秋,南枝收到了来自宫里的请帖,便着手准备起来,同嬷嬷学了些宫中礼仪。
  八月二十这日入宫赴了皇家的晚宴,因着她的县主的身份,位次并不算低,周围坐的也大多是郡主、县主之流,众人虽待她不算亲热,却也客气尊重。
  她今日来赴会,梳的是妇人发髻,有几位县主看在眼里,虽有疑惑,却并不问出口
  齐敬堂的位置在对面,更上首一些,大多时候只闷头喝着酒,偶尔说上一两句话,或是往南枝扫上一眼,却又并不多停留。
  宴饮至一半,南枝多喝了几盏酒,一时有些微醺,便离了席,寻了空旷处走动。
  夜风习习,拂在人面上很是清爽,明月皎洁又圆满,忽闻一声狗吠,南枝惊了下,紧接着便有只黑不溜秋的小狗摇着尾巴跑过来,围着南枝转了几圈,往她鞋尖上轻嗅,似闻到她身上的饭食香味,还想跳起来要扑到她的百褶裙上。
  丁香在身后见了,怕它伤着南枝,忙蹲下身要将那狗儿抱起来,孰料刚一瞧清那狗儿的模样,反倒惊呼一声,差点跌坐到地上。
  “怎么了?”南枝忙扶了丁香一把。
  丁香却拉着南枝要后退:“县主,这狗儿……”声音还有些余惊未消的颤。
  恰那狗儿扬起头来,皎洁的月光一映,南枝却瞧见那狗儿只有一只耳朵,另半边脸竟像曾是被什么生生劈下血肉来,那只眼睛也是不全的。
  南枝觉它可怜,蹲下身将狗儿抱到怀里,抚着它残存的那半边耳,同丁香道:“大概是饿了,你回我位子上挑拣些糕点过来喂它。”
  话刚说完,那狗儿却忽地从她怀里蹿出去,紧接着汪汪了两声,摇着尾巴又猛地跳起来,窜到另一人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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