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轻时,怀过胎却没留住,反倒伤了身子,多年不孕,后来便只能给老侯爷纳妾,将这个庶子过继到自己名下养着,也就是先侯爷。
只是后来庶子都已及冠封了世子了,她却又有了身孕,她一面护着肚子生怕被年长的继子暗害,一面就又替肚子里的孩子算计要将世子之位夺回来,哪知机关算尽,生下来却是女儿。
只是若说起来,无论是大房二房三房,与她都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能让她去最挂心的,也就是这个嫁去瑞王府做王妃的女儿罢了。
杜妈妈听罢却还有几分踌躇:“若王妃真选了南枝,侯爷那边只怕不好交代,原本侯爷就因着先侯爷的死同老夫人您生了芥蒂,如今老奴瞧着他这几年,竟越发地出息,对安顺堂也不似从前那般敬重。”
老夫人重重哼了一声:“再怎么样我也是他嫡亲的祖母,何况萱姐儿做着瑞王妃一日,侯府便一日绑在瑞王这条船上,他还能翻了天不成。不过个丫头,他都未收用过……他素来是个知道轻重的,你只管去便是。”
***
第二日清晨,两个小丫鬟一边扫着泛黄的落叶,边低声嚼着舌根子。
“瞧见没,三夫人这些日子,可真真儿是忙坏了,今儿个求神明儿个拜佛的,今早上,我瞧着门口套了车,又带着丫鬟仆妇的去寺庙里烧香去了,也忒没见识了,不过才是秋闱,就紧张成这样,在外头举人或许稀罕,可在咱们这种高门大户里,一个举子实在不够看的。”
小丫鬟扬了扬脸,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他哪比得咱们大房,侯爵在咱们大房这儿,日后也只会在咱们大房传下去,日子久了,三房难免要分出去,三老爷官位不显,三夫人一门心思地想等着儿子中进士谋个官职,可不得上心?再说五公子也考了两次乡试了,再不过,多少有些没脸面,中了举,便是求到咱们大房来,也能谋个好些的官职,好过现如今一介白身,你想想,三老爷是个风流的,偏宠妾室,柳姨娘那是明眼人都瞧得见的得意,三夫人斗不过,可不得一门心思都放在儿子身上,等着儿子高中,好给自己扬眉吐气,看得那叫一个紧,还听说从前南枝姑娘是在三房里伺候的,是三夫人见自己儿子生了心思,怕耽误了他的前程,这才送到老太太身边去,如今才得了造化,到了咱们侯爷身边。”
“那可得谢谢她,咱们南枝姐才有如今的好福气,咱侯爷对她也看重,听说柳姨娘当初就是三老爷身边的贴身丫鬟,后来收用了,瞧瞧如今那般得宠,可她姿色哪比得上咱南枝姑娘的万一,待日后侯爷夫人进了门,南枝姑娘说不定就会被抬成姨娘,只怕福分还在后头呢……”
刚走进园子沈知章有些听不下去了,低咳了声上前,两个洒扫的丫鬟吓了一跳,抬眼见是沈知章,忙屈膝行礼:“表公子。”
沈知章走到两个丫鬟面前站定,脸微微板起,他一身月白色直裰,头戴檀木簪,眉眼端正,身姿清瘦却挺拔,很有几分书卷气。他前年中了探花,如今是多少京城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只是他蹙紧眉头时,便多了几分威仪。
“身为婢子,怎可妄议主家是非?若报到你们侯爷处,该当何罪?”
两个小丫头顿时花容失色,忙跪地求饶:“表公子恕罪,奴婢们知错了。”
两人对这表公子是当真从心底里敬畏。想当年,他和妹妹、寡母遭受人欺压,被赶出家门,不得已投身来侯府,而不过几年之间,他却已中探花,为天子近臣,况且亦是侯爷的左膀右臂,为信重之人,怎不让她们生惧生畏。
“起吧,日后禁言慎行。”
两个小丫鬟这才松了口气,相互看一眼,灰溜溜地退下了。
***
齐敬堂上完朝,照例在院中打了几套拳,才回到屋里,南枝早已候在了那儿。
他虽穿着一身单薄的短打,几套拳法下来,额上已出了一层的汗。
南枝见他进来,忙压下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绪,端着手中的托盘走向前,盘中只一盏温茶并一块巾帕。
齐敬堂端过茶盏饮了几口,却并不接那巾帕,而是看了她一眼。
南枝抿了抿嘴,只好放下托盘,拿了帕子,替他细细擦着。
齐敬堂垂眸,看着她那张仍带着几分忧虑的小脸儿,眉细长而秀气,水眸干净而清澈,天生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浑然不自知的媚。此刻晨光正盛,映得一张脸欺霜赛雪。
一时两人目光相碰,她看着自己的目光仍是怯怯的,齐敬堂知道她大概还是因昨夜的事心有余悸,抬手碰了碰他的小脸儿。
“我既已罚过了,便不会再追究,只是不要再有下次。”
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南枝轻轻地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
“水已备好了,公子快些去沐浴吧,莫着了凉。”
“嗯。”
齐敬堂再出来的时候,已换了一身松散的象牙白燕居袍。
他坐在椅上,随手拿了卷书翻着。南枝站在他身后,细细地替他擦着头发,待擦得差不多了,见齐敬堂正专注在书卷上,微微松了口气,想着趁机溜出去,换紫苏来伺候。
哪知还没有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声音。
“去哪?”
“奴婢去厨房叫些点心过来。”
“你过来。”
南枝无法,只好又走回去。
“到前面来。”
因他坐在椅上,依着侯府规矩,南枝在他面前跪坐下来,却并不敢看他,感受到他的手指捏在耳垂那里,仿佛在摩挲着什么。
“南枝,你在怕什么呢?”
“是怕疼,还是怕以后,”他去抬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亦或只是怕我?”
第3章 表公子
我不是怕,我只是不愿意。
南枝嘴唇动了动,却终究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只因她了解他的脾性。
“如果是怕疼,我会轻柔些,如果是怕以后,我会尽我所能的庇护你。如果是怕我……”他顿了顿,“我这样纵你……我瞧着你是不怕的。”
房中一时安静下来,他在等她一个答案。
但南枝始终沉默,她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在不触怒他的情况下表明自己的心意。昨日的教训历历在目,她不知道会不会就因为一句话,让他失去所有的耐心。
正在此时,门被敲响:“侯爷,表公子来了。”
听到表公子这三个字,南枝眸色一暗,又生怕齐敬堂看出什么,飞快地掩去眸中神色。
“去准备茶水吧。”齐敬堂不想逼她太紧,毕竟对他来说南枝不仅仅只是奴婢。
南枝掀帘出去的时候,恰好与进来的沈知章撞了个照面,那一瞬间两人眸中都有异色,又都在一瞬间迅速掩过去。
南枝屈膝唤一声“表公子”,沈知章也点了点头,随后两人擦肩而过。
茶水端上来的时候,两人还在寒暄,聊一些家常的琐碎事。
南枝将那盏君山银针的茶盏搁在齐敬堂手旁,又将那盏信阳毛尖递到沈知章面前。
两人都垂着眼,目光不曾落在彼此身上一瞬。
随后退下,南枝知道两人谈的必是朝堂之事,便将院里的小丫鬟打发的远了些。自己也守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方便他传话,又不至于听到不该听的事。
只是还没守一会儿,远远的便见三小姐齐若茗带着丫头春柳急匆匆地过来,春柳手中还提着个食盒。南枝知道她的来意,却不得不上前拦道:
“三姑娘,公子正在会客。不如奴婢先带您去偏厅坐坐,奴婢让厨房做些你最爱吃的窝丝糖……”
“南枝,”她有些急地打断她的话,眼睛往屋里张望,像是生怕放跑了人,又朝南枝央求道,“南枝,你知道的我来做什么,你便放我进去吧,好不好?”
南枝见她跑得满头汗,忙掏出帕子替她擦着:“三姑娘,您这个样子进去,公子一定会训您的。”
齐若茗低着头,看着脚尖儿:
“挨训也要进去啊……就算被赶出来,我也想进去,他一个月才来几次,我们也都到了年纪……”
她的声音越是越说越低,南枝有些心疼她,叹了口气,想着里头也该听到响动了,便松了口:“那您一会儿挨训了,可别哭鼻子。”
齐若茗顿时喜笑颜开,道了声谢,便飞快地走进去。
齐敬堂一见妹妹进来,眉头便锁了起来,一张脸阴沉沉的,有些骇人。
齐若茗被他训斥的多了,胆子也算练起来了,只笑嘻嘻的赔着笑脸儿,去搂齐敬堂的胳膊:
“哥哥,我这些日子跟着厨娘,做了道荷花酥,便想着送过来先给你尝尝……”
她见齐敬堂并不接话,弄得她有些下不来台,在心里暗暗地撇撇嘴,一转头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换了副腼腆乖顺的笑。
“恰好表哥也在,便尝尝我的手艺,看看合不合胃口。”
说着便往碟子里又装了几颗荷花酥,送到沈知章面前,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沈知章只得接过,因着礼节道了声“多谢三姑娘”。
“你糕点也送完了。我和你沈家表哥尚有朝事要议,便快回去佚?吧。”齐敬堂压着脾气,已是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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