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绳子长短不齐尽数崩断, 明斟雪索性扔了绳索,将抵在玄袍上的那只玉足撤回。
未消退的欲l念跳动着拍打了两下紧贴着龙袍的足心, 以示其被明斟雪的触碰挑起了兴奋。
明斟雪穿上绣履, 趾尖不自在地蜷缩起来, 企图缓解足心又烫又麻的感觉。
“的确困不住陛下, 也伤不了您。”
她直起身子, 摸索着拔下一根发簪,扣动玄关。
“唰!”尖锐的刀锋自雕琢着的花骨朵间破出。
明斟雪用锋刃抵住脖颈,望向帝王,道:“臣女伤不了陛下,却可以伤了自己。”
饶是方才情动之时猝然被心悦之人攥住命门威胁,独孤凛面上也不曾有过丝毫的愠怒。
可当明斟雪将锋刃对准自己时,帝王沉静的眼眸中遽然迸出怒意,聚起浓重的戾气。
“将你手中的暗器放下。”他冷声道。
明斟雪恍若未闻。
“孤叫你放下!”帝王骤然冷喝一声。
呵斥声惊动了车马以及随行,御驾倏然停住,藏风立在外头试探着请示道:“陛下,可有需要吩咐的事?”
“无事。”独孤凛起身径直朝明斟雪走去。
明斟雪被他逼得步步后退,踉跄了下跌坐在软榻上。
独孤凛伸手轻易夺去了她攥在掌心的簪子。
“孤赌你不敢死。”独孤凛冷笑一声,倾身将少女娇小的身躯覆在阴影下。
“还未确定你父亲的安危,斟儿又怎会甘心了结自己的性命。”
他摩挲着那支发簪,眼神骤然一狠,生生将簪子折断于掌中。
独孤凛冷冷睨着她。
明斟雪垂着眼睫意图躲避,蓦地下颌一痛,独孤凛捏住她的下颌将小脸扳起。
寒意一寸一寸漫上被他掐住的肌肤。
“谁允许你将刀刃对准自己!”他喉咙间滚出一阵低沉的怒喝。
明斟雪抬眸怔怔看着他,一时头脑发懵,不明白帝王为何突然大动肝火。
方才情到浓时将他猝然惊醒,也未见他流露出半分愠气。
沉郁阴鸷的眸底暴起猩红,明斟雪被帝王盯的心里发怵,陡然一个激灵,这才隐约猜到原因。
上一世,她死于自戕。
如方才的动作别无二致,那个冬日里,明斟雪握住了利刃对准自己纤弱的脖颈。
横竖死的是自己,独孤凛有什么好气恼的?真是多管闲事。
明斟雪在心底暗暗嘲讽。
帝王脸上阴云密布,沉得能拧出水来。他冷冷打量着她,许久,忽而长叹一声:
“明斟雪,孤给你这条命不是由着你作贱的。”
“臣女的命是父亲娘亲给的,同陛下有何干系。”明斟雪听着他的话只觉莫名其妙。
深邃晦暗的眸子久久落在她面上,帝王将未能宣之于口的话咽了回去。
语气沉重而执拗,他简简单单重复道:“是孤给的。”
少女眸中露出迷茫与不屑,独孤凛按了按心口,强抑着那处不被酸涩冲垮。
她大概永远也不会知晓其中缘由。
他也不打算让她知道。
前世今生所有的苦痛都由自己一力承担罢,让她与前世做个了断,不再囿于往昔恩怨,挺好。
况且,留给独孤凛的时间也不多了。
***
铳州地动的阵势不算小,
山崩地裂,尸骨载道,明斟雪只在书中见识过灾难,仅仅透过文字的描述便觉残忍。待到入了铳州城,还不知会目睹到怎样一幅惨状。
心脏不免紧紧揪起。
御驾甫一停下,明斟雪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体统,先帝王一步撩开帘子下了马车,鼠躲猫似的急匆匆飞逃开。
意料之外,铳州城大的建筑确有损毁,民舍以及城内居民受到灾害的影响却并不算大。
在帝王暗中授意下,明斟雪很快便寻到了父亲。
明相安然无恙,身旁还站着一位鬓发灰白的老宦官。
“铳州地动之势不小,为何灾情并不严重?似是……大家早已做好了充足准备一般。”明斟雪疑惑。
“令爱说到点子上了。”老宦官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赞许。
“打从新帝登基伊始,便降旨让铳州城加固房屋建筑,先紧着民居与要紧处所来。朝廷拨款,新屯了几座仓的粮食,加上原有的,足够支撑铳州度过这一劫了……”
难怪独孤凛一路上还有闲心捉弄她,原是万事俱备,早早做足了赈灾的举措。
新帝登基伊始?
那段时间明斟雪因着抢婚以及行刺诸事,在宫中正同帝王闹得不可开交。
也难为独孤凛带伤坐镇朝堂之上,为大大小小的天灾人祸缜密思忖应对之策。下了朝回去还要操心宫里那位寻死觅活折腾着的小祖宗。
“难得啊,大徵总算迎了一位有作为的皇帝。”明相心下复杂喜忧参半,重重长叹了声。
老宦官颔首一笑:“是了,先帝委实不算个好东西,留下的子嗣里却罕见的出了几个好苗子。”
“新帝心术手段皆为上乘,难得的是他真的将江山与子民放在了心里。这十皇子虽是个富贵闲人,但贵在秉性至良至纯。”
明相撩起眼皮,望了他一眼:“魏监一手养成的大皇子也不错。”
大皇子?那个失踪多年生死不明的大皇子!
明斟雪心里陡然一惊,将目光再度落在面前这位身形佝偻的老宦官身上。
老宦官笑着摇摇头,自嘲道:“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他认了咱家做义父,咱家一介阉人,养出来的小子能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这话听着像随口说出的自嘲与奚落,明斟雪却觉得老宦官意有所指。
“大皇子命途多舛,陛下当年不过是一时兴起幸了位宫婢,生父不疼,生母低微,殿下自出生那刻起便没得选了。”明相叹道。
“若真要论命途多舛,还得是当今陛下。大皇子再不济,好歹还有咱家陪了这么多年,新帝那可是孤身一人自血海炼狱里杀出一条生路来的。”
老宦官混沌的瞳仁中噙着模糊的笑,长嗟了声。
“咱家从前便对大殿下说过,若换作任何一位皇子上位,都不足以构成威胁。”话音一顿,老宦官呷了口茶水。
“唯独新帝不成,无解死局中强杀出一线生天的人,最为惜命,也最看重握在手中的权柄,容不得旁人觊觎。”
“可孩子大了,咱家管不住他了。也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便随他去罢。”
明斟雪在父亲身侧竭力淡化自己的存在,她听着老宦官的话,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压着似的,喘不过来气。
大皇子仍存活于世,并在暗中筹谋着篡夺帝位。
那么父亲呢?不论前世还是今生,父亲都与这位抚养大皇子的魏监交情过深,他是否已不声不响站队了大皇子?
她不由想起前世明氏被抄家的罪名——兄长叛国通敌,相府意图谋反。
或许也是受到了大皇子的牵连。
独孤凛那般专横阴狠的秉性,绝不会容忍任何不忠于他的人出现在眼皮底下。
谋逆之事一旦被揭发,依着帝王的手段必然要斩草除根,血洗逆党。
明相为人忠直,饶是先皇庸碌无能,明相也从未动过这等改立新君的念头。
两世密切关注大皇子的动向,不过都是为了将女儿自深宫禁苑里解救出来罢了。
追根究底,致使明氏倾覆的原因离不开明斟雪。
前些时日单单整治左相一党根本无法避免明氏走上前世的悲惨结局。
左相党羽捏造事实构陷相府仅仅是一条导火索。摧毁明氏的真正缘由深藏背后,仍未被挖掘出来。
一想到这层,明斟雪面色煞白如纸,全身血液骤然凝滞。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备上两匹草席,大殿下一匹,咱家一匹。”老宦官不紧不慢说道,神态从容自得,浑然不像在讨论生死大事。
眼皮子懒懒阖上,老宦官闭目眼神,嘴里咿咿呀呀的唱起了小曲。
“王探母毕,赐宴臣民,嫪醉……”(1)
明斟雪心事重重,纠结着该如何开口同父亲道明明氏的走向。
老宦官唱了一小段过足了戏瘾,撩起眼皮子打量着明相父女二人,将眼眯成一条细缝微微笑起来。
“承蒙明相不嫌弃咱家的身份,同咱家来往多年。明相尽管放心,大皇子脾性邪是邪了些,但他好歹唤咱家一声‘义父’,咱家的话,他还是听的。”
他坐起身来,道:“只要咱家还有一口气,便不会让那孩子闹到明相面前丢人。”
这话说的客气,只要魏监还在,便不会因着他与明相这层关系,使得大皇子有机可乘将明氏拉下水。
可若魏监不在了呢?
明斟雪估算着时间,明氏是在新帝登基的第三年突然被抄家灭府的。
还有两年。
魏监年事已高,难说还能活多久。他若不在了,那大皇子会不会……
明斟雪捂住扑通扑通不安跳动的心脏,大着胆子开口说道:
“晚辈斗胆,您虽能挡得住殿下一时,日久天长的,倘若以后……”
点到为止,明斟雪不再继续往下说。
相似小说推荐
-
全京城都在逼我们成婚 (起跃) 2023-02-09完结1509344340国公府世子裴安,生得清隽儒雅,玉树临风,论起将来夫人的姿色,临安人只能想到同样姿色过...
-
侯夫人与杀猪刀 (团子来袭) 晋江vip.2023.02.06完结2897859002爹娘过世,竹马退婚,亲戚想吃绝户,樊长玉为了五岁幼妹,决定招赘。她把主意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