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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后我位极人臣 (花裀)


  他不后悔。
  宋端似是沉浸到了某种难言的情绪之中,后面几乎只是点头附和着,有些过于沉默了。惹得熟悉他性子的吴居看了他好几眼。
  陆有之聊到闻瑎,话自然就有些多了起来,任谁都听得出他言辞之中对这个弟子的满意和骄傲。
  约莫两个时辰,两人在这里用过膳,便离开陆府。
  吴居背着手,欣赏着陆府别致的景色,忽而开口:“陛下好手笔啊!”
  宋端跟在他身后半步,附和一声。
  “那闻家小子离京之前,是不是和你闹了矛盾?”
  宋端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上挑的丹凤眼里映着院中皑皑雪景:“老师多虑了,我怎会与小师弟起端倪。”
  吴居呵呵笑了一声:“珩屺,是个好字。山无草木,全凭自己,且看那闻瑎如何造化吧!”
  -
  “名以正体,字以表德。瑎乃黑石如玉,坚韧而昂贵,需经风霜雪雨的磨炼才能坚致温润终成宝玉。人亦是如此,你性子倔,又不屑于这世间权贵之物。于身为长物,于世为闲事。君子如珩,羽衣昱耀。与其如玉,不如成山,便叫珩屺吧。”
  闻瑎似乎还能想到当初老师脸上那种无奈但又对自己期待的表情。
  那时,陆有之那双满是褶皱的手拍了拍闻瑎的头:“击石乃有火,不击元无烟。以后的路要好好走。”
  闻瑎,闻珩屺。
  可笑容还没浮现到脸上,闻瑎就看到了宜新县内的情景。
  民不聊生,皮薄肉骨,寒冬腊月,冻死街头。别说是到年关的喜气了,闻瑎甚至觉得路上的行人脸上满是惧容。
  已经停了一阵子的雪又下起来了。街上的行人很少,步伐很快。
  这时候太阳挂在正上空,冬日的阳光,很冷。
  闻瑎顺着主路往里面走,拿起羊皮囊喝了一口水,里面的水也早就凉了。
  宜新县布局很规整,当年为了军队行进方便,道路修得很宽敞。
  街上几乎没有开着门的铺子了,只有一间年头有些久的小客栈开着,里面的桌椅陈设都透露着陈年历久的破旧之感,明明是饭点,里面却一个客人也没有,更没有小厮仆从。
  客栈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低着头似乎在算账,闻瑎能听到算盘敲打的噼里啪啦声。
  闻瑎走近道:“婆婆,婆婆。我想问一下路。”
  这妇人似乎耳朵不大好,闻瑎只好声音大了一点再次重复:“您知道怎么去县衙吗?”
  “去,去县衙?”这妇人终于抬起头,可能是阳光刚好从窗缝射入她的眼中,这位白发妇人的瞳孔猛缩了一下。
  闻瑎这才发现,她的右眼是灰白色的,已经看不见了。
  “顺着大路走,一会儿你就看见了。”
  闻瑎跟她道谢,放下几颗铜钱,把羊皮囊灌满了水。
  离开这间老旧客栈,闻瑎继续顺着主街,大约又走了两刻钟。前方突然响起鼓声,她加快步伐,终于到了地方,抬头上望,牌匾上宜新县署四个大字高悬大门。
  门外侧,一个衣着单薄农民模样的老汉正拿着鼓锤,不断击打。
  可这大鼓响了没两下,身着衙役服饰的门卫就把这老汉扔到了雪地上。“滚,大过年的。你不想休息,爷还想呢!”
  那人似乎发现了闻瑎正在看向此处,冲她这个方向啐了几口唾沫。“怎么,小白脸,你也是来这里喊冤的。”
  闻瑎的脸色沉了下来。


第33章
  闻瑎刚想说话,那被扔下来的老汉就对着她摇了摇头。
  他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对着两个衙役赔笑:“是我糊涂了,一时着急忘了规矩。官爷勿恼,我先给您二位赔罪了。”
  那两人不屑地看了一眼这老汉,挥了挥手放他离开了。
  那衙役盯着她:“怎么,你还不走,一脸寒酸样,滚滚!没空理你。”
  闻瑎因为疲劳奔波,衣服早已染上灰尘泥土,皮肤干燥脱皮,唇角干裂,虽掩不住她五官眉眼的优越,模样实在是狼狈。若不细看,破旧的衣裳和杂乱的发梢的确很是凌乱不堪。
  闻瑎眼底满是嫌恶,却语气很平静,甚至平静得过分:“你们如此作态,不怕渎职受罚吗?”
  “你说这人是不是傻子。算了,爷爷我今天领了赏钱,心情好得很,不打算教训你,该去哪就去哪,快滚吧。”
  闻瑎有些压不住心底的怒火,一路过来,所闻所见,皆让她心寒。闻瑎低垂着头,任由寒风吹拂凌乱的发丝,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那老汉本来已经走远了几步,听到闻瑎压抑着怒气的质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连忙往回小跑了几步,直接拽着闻瑎离开了。
  “娃,别为我出头了,咱快走。”
  闻瑎抿着嘴,沉默着顺着这老汉的力道离开了。
  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在空旷的大街上回荡。
  闻瑎:“老伯,您击鼓是为何事,为何宜新县的衙役不受领。即使现在新县令没有就位,也不该如此对待报官的百姓啊!”
  击鼓鸣冤,若是在普通的县衙之中,必定引来大量人的围观,也必定给衙门的官员制造了舆论压力,更能避免在审判过程中徇私枉法。
  可是宜新县,即使击鼓了却不受理,又有谁会真正在意这击鼓之人有何冤案呢。
  现在未逢休沐,又不是节假日,县衙哪来的理由拒案。难道县令不在,县丞也不在吗?即便二者皆无,主簿、巡街也一个都不在吗!
  闻瑎此刻眼里简直能冒出火来。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那位老汉终于出声了,他叹了口气:“娃,一听你就是外乡人。”
  他的声音苍老无力,带着一丝认命感,他粗糙的双手把眼角的泪抹去。
  “是我太急了,我刚才在街上,准备到粮店买半袋米回去。可是就被人撞了那么一下,兜里的那五十文钱就不见了。马上就要过年了,现在又没有收成,一家老小就等着我回去才能吃饭呢。”
  这老汉的腰很弯,腿脚也有些不利索。手上多处都被冻裂了,上面一层厚厚的老茧,只是打眼一瞧,就能看出这人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
  他嗫嚅道:“娃,不是我不领你的情。可是几天前,刚有一个人惹了衙门的一个小官,被人抓进牢里活活打死了。我,我要不是刚才脑子一热,我怎么可能去敲鼓。”
  闻瑎怒目横眉:“官威如此之大,当大齐律法何在。老伯,新县令这几天就到了,说不定——”
  她的话还没说完,这弓着腰的老汉就啐了一声:“新县令,来了又有什么用。”
  闻瑎哑然,犹豫道:“您不期待新县令吗?”
  像是找到了什么发泄口,刚才还一直好声好气地说着话的这老汉开始指天骂地:“我们宜新县有不是没有新县令,哪个好好的干满一年了,还不是没过多久就跟那些人同流合污了。那些个当官的全是他狗娘养的东西,来不来都一个样。”
  这老汉面黄肌瘦,胸膛剧烈起伏,眼底满是恨意。
  “四年前我孙女被县里的王家二少爷欺辱了。他家有钱,又认识人,给县令送了一点礼,把我孙女弄过去当了个洗脚丫鬟,结果我那可怜的孙女没过一个月就死了。呸呸呸,当官的有什么用,欺男霸女。”
  闻瑎知道这里的情况或许比较艰辛,可她今日看到的可能不过是这冰山一角。
  老汉使着劲狠狠地拍着胸部,良久才把心里的恨意压下去,“娃,我看你是个读书人。能早点离开这地方,就早点走。”
  闻瑎心里叹气,拿出来一两银子放到了他手里,“老伯,过个好年。会好起来,都会好起来的。”
  我保证,这里会变好的。
  这老汉的眼底瞬间充满了泪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闻瑎一眼,伸着手颤颤巍巍地接过来,立刻跪下了:“恩人,恩人。我给您磕头了,您是我一家老小的救命恩人啊!”
  闻瑎满是愧疚,根本无法心安理得受他这一礼。父母官,父母官,她现在如何配得上这个称呼。
  那老汉始终不肯起身,给她磕了三个头。
  他枯瘦得满是皱纹的脸上满是喜悦的泪痕,骨瘦皮松的手插在雪里,才不至于抖动得太厉害。
  闻瑎又在这路上寻觅了良久,面对着满街紧闭的店门,最后还是只身回到了那家破旧的客栈。
  “婆婆,您这可以住店吗?”
  -
  煤炭火炉发出的暖气将这间满是奢华物件的屋子里熏得热气腾腾,红木雕花桌椅,青瓷红器、屏风字画、羊毛捻线地毯,只看着物件的堆砌程度,比之京城大族也不遑多让。
  这是宜新县乡绅陈向坤的家中,他是这县里最富硕的人家。
  陈向坤只穿着一身单衣,肤色却泛红,额头上还冒着汗。一旁娇俏艳美的侍女拿着一串新鲜还泛着水光的葡萄喂到了他嘴里。
  陈向坤把这侍女弄到腿上把玩着,嘴里咀嚼着葡萄含糊问道:“最近有什么陌生面孔进城里吗?”
  “您也知道,今年的府试开始得早,这县里来来往往都是从咱们这到清赤府考试的学子,那陌生面孔的确多得很。不过,所有人都要经过城门,目前还没有找到符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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