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本也起了开疆拓土的心思,可是让赵泽瑾这般一说,那蓦然上头的热血却也渐渐冷静了。
赵泽瑾说得在理,大启现在的国力的确不适宜再兴师动众入侵北方,更何况,皇帝隐晦地看了一眼洛振远,他才正准备让洛振远交还兵权,这时若是北上,岂不是放虎归山?
洛振远看了一眼自己外甥,有些惊讶:他知道以赵泽瑾的眼界,绝不会轻视阿若那,若是按照他往日的性情,必然会直接向皇帝奏表这位女君的危险,可这一次却是这般迂回。
想想洛振远便也不纠结了,年轻人嘛,一天一个想法,多变得很,没准便是泽瑾想换一种说话方式呢?
赵泽瑜不动声色地记下细节以防兄长回去考校,面上却是一片呆滞无聊。
皇帝明白此时不能动兵,却仍是有些不甘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一次机会,北原内乱,正是虚弱之时,此时若不能长驱直入,等到他们缓过这口气重整军防,那岂不是白白浪费这大好时机?
他这一抬头便看见了神游天外的赵泽瑜,第一次有些怀念上一世那个能把他要求的差事办得完美无缺的赵泽瑜。
“泽瑜!”
赵泽瑜似是刚找回魂,吓了一跳:“父皇。”
皇帝按按额头,还是没忍住骂道:“叫你过来听着,你就是这般学的?这般怠懒,可有一点皇子该有的上进?”
赵泽瑜自觉小时陛下都没管过他死活,上进一事有兄长操心就好,实在不必麻烦陛下他老人家挂心。
面上却诚惶诚恐:“父皇,儿臣……有在听。”
皇帝明明看见他魂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好啊,那你说说你听出了个什么章程了,有何想法?”
赵泽瑜腹诽,有洛帅和兄长在此,你管我什么想法有什么用?
他有些磕巴:“皇长兄说那个以不变应万变……”
赵泽瑾悄悄地给赵泽瑜打手势,赵泽瑜眼睛往那边飘,一边道:“皇长兄还说我们现在不宜动兵……”
“泽瑾,你的手如果管不住朕可以帮你管教。”
赵泽瑾有些恳求地道:“父皇,泽瑜还小,不懂这些,可以慢慢进益。”
皇帝看赵泽瑜这吭哧瘪肚的样子就不爽:“泽瑜,你既然不会学舌,那就说说你的想法。”
赵泽瑜躬身,头埋得和自己前拱行礼的双手都差不多高了,半响吭出来一句:“儿臣愚钝,没有想法。”
明明在情理之中,皇帝气却不顺:“不上进的东西,滚一边跪着去。”
赵泽瑜麻溜地退到一旁跪着去了,赵泽瑾隐在袍袖下的手攥紧了拳头,不长的指甲几乎将掌心刺出血来,不是这刺痛他怕自己忍不住对皇帝怒目而视。
翻过来调过去几人又商讨了一个时辰,皇帝这又想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货色也不得不承认似乎真的没有能够以最小代价拿下如今的北燕的可能。
只是他还是没下定论,对洛振远自请立刻回边关驻守的请求也没给答复,只说还是要等上朝时百官商讨。
赵泽瑾已然不知朝着一旁看了多少次,夜深皇帝也倦了,站起来才发现赵泽瑜竟然在一旁跪着靠着柱子睡着了。
睡着的赵泽瑜显得格外的小,蜷在那里说是十岁都有人信,皇帝那无名火也散得差不多了。
赶在皇帝再说什么之前,赵泽瑾下拜:“父皇,夜深了,您还是早日安寝保重龙体,儿臣带泽瑜回宫吧。”
皇帝也乏了,应允了他便回了寝宫。赵泽瑾无视赵泽恒的冷嘲热讽走过去轻轻地将赵泽瑜抱在了怀里。
洛振远眼皮一跳,有些不赞同,赵泽瑾却什么都没解释。
赵泽瑜并没睡着,被兄长抱起心蓦地跳得快了些,赵泽瑾显然也感觉到了,却仍像是怕惊扰了他睡觉一样轻声道:别怕,哥在。”
像是安慰,又像是一个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又要泽瑜精明强干,又要泽瑜不能有记忆对他这个陛下敬畏
泽瑜:你在想peach
第21章 噩梦
是夜星子低垂,出了殿门赵泽瑜不好意思像小儿一样被兄长横抱,挣扎着下来了,细看这面如冠玉的小少年脸上还有些红晕。
赵泽瑾放他下来却并未放开搀着他的手,果真赵泽瑜一迈步差点对着前方行个大礼。
赵泽瑾眼神微暗,这种事怕是今后少不了。
虽说他仍是不能明白陛下对泽瑜是什么感情,但是现在他至少明白了上一世泽瑜身陨后给陛下带来的短暂悲伤并不能盖过这个自负的帝王被欺瞒算计的愤怒与被挑衅的恨意。
或许作为一个父亲,他曾短暂地在病中将死时为自己的儿子死无全尸有过哀恸,但是这一世在他发现泽瑜完好无损时帝王的□□蛮横便已然牢牢地盘亘在帝王的胸中了。
若不是他试探出泽瑜并没有上一世的记忆,赵泽瑾不敢去想陛下是否会真的杀了泽瑜。
赵泽瑾并无第一世的记忆,上一世皇帝临终前语焉不详,只说泽瑜是为了助他登上帝位才故意与他相争。
最后是泽瑜的那个好友,南祁二皇子在得知泽瑜死讯之后入宫与他长谈,他这才知道第一世秦王府被陛下以何等雷霆手段连根拔起。
但终归与亲身经历不同,他与南祁皇子终究并不熟识,交浅言深,难免有所顾虑。他内心中,仍觉得陛下待他更多的时候还是有一个父亲的疼爱。
直到今日,他看着陛下那幽深戏谑的目光,像是一盆冰水当头泼下,他第一次这般清晰地意识到陛下是真的会杀了所有对他的皇位有威胁的人。
回到宫中,看着又被兄长好生揉搓了一番的膝盖,赵泽瑜悠悠地叹了口气,直觉自己最近命犯太岁。
一想到从明日开始,他便要早起去上那劳什子早朝,赵泽瑜只觉胸口压上了一座千钧重的大山,简单洗洗便砸到了床上。
只可惜这大山追着他压到了梦里,径直将他压入了梦里自己的躯壳内。
赵泽瑜十分新奇地看着自己的长新宫被收拾得宫如其名,自己应该是刚刚起床,外边天色尚且有些晦暗。
估摸着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平日兄长娇惯他,他能在卯时起都不错了,只是从今往后就怕是没这个待遇了。
这还不算完,十来个宫女鱼贯而入,伺候他穿衣盥洗,赵泽瑜丝毫不习惯别人近身,飞速地向一旁闪去——没闪得了,他像是被钉在这身体里一样,不由自己控制。
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这浩荡的阵仗总算散了去,他从这身体的眼睛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大抵就是现在的模样,穿的是正经的朝服。
既来之则安之,赵泽瑜索性不去挣扎,老实地待在了这具身体里上了朝。
见到兄长的一瞬间他便想到兄长身边,可他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具身体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秦王殿下。”
梦中的身体行动自如,赵泽瑜的意识如遭雷殛。他怎会和兄长如此生疏?
他浑浑噩噩地跟着身体走到一旁,怀疑自己是不是白日想得太多,到晚间才会做噩梦,直到他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儿臣愿代父皇前往迎接洛帅。”
他困在这躯壳中,自己的不可思议对梦中人并无半分影响,可心有所感一样,这具身体的视线和脸色苍白的兄长对接了一瞬,足以让他看清兄长眼中那一丝隐藏得很好的受伤。
兄长素来强大而睿智,可是又怎能防得了一直小心护在腹部柔软处的弟弟刺过来的一剑呢?
他似是被火烫了一般,匆忙地避开了视线。
赵泽瑜再不复刚进入时的无所谓,他想逃离这噩梦,想立刻见到兄长,赖在他怀中撒娇。
然而他醒不过来,蓦地他心中传来一阵强烈的恐慌,这里有一种可怕的真实感。
下朝后“赵泽瑜”并未回长新宫,而是去了户部。
户部来来往往的官员看见他都习以为常,行个礼便各司其职去了,“赵泽瑜”径直进了一间屋子在一处空位坐下,赵泽瑜看了一眼同僚发觉这应当是户部主事的地方。
这里的“赵泽瑜”没有入鸿胪寺?
整理户籍赋税、比对钱账实在太过繁琐,赵泽瑜没忍住一阵晕眩,再清醒时却发现自己在一处眼熟的军营前,正在和守门的士兵对峙。
“赵泽瑜”冷哼一声道:“我奉陛下旨意代陛下迎接洛元帅至天枢台行归国礼,洛元帅这般是想抗旨吗?”
赵泽瑜认为这个自己纯粹是活腻了,本来洛帅便不是很待见自己,这个自己又这般强硬,岂不是让兄长伤心?
他暗暗焦急,可是这个自己在洛帅一出来时便击碎了他所有缓和关系的期待。
他听见自己傲慢的声音:“洛元帅果真是劳苦功高,连圣旨都不放在眼中,好大的官威。”
洛振远面沉似水,“赵泽瑜”身上立刻如被箭弩对准一般,在洛帅的针对下汗毛直竖。
“赵泽瑜”却不依不饶:“洛帅,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请吧。”
赵泽瑜浑身有些发冷,他这是抽的哪门子疯当个白眼狼?他怎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这将置兄长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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