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许鸢面前,将她挡在自己和讲桌之间,低头看她。
许鸢也在看他。
宽大的斗篷遮住了他的头发,他上半张脸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点鼻尖和削薄的嘴唇。
借着昏弱的月光,许鸢隐约觉得这张唇和谢盈朝的不太像,比他的更薄,也更红润。
没有给她多想的余地,死神按住她的后脑,吻落了下来。
他的唇柔软却冰冷,轻轻厮磨,和谢盈朝的暴虐的吻完全是两个极端,被眼前人轻柔地吻着,让许鸢有种在春日午后被柔风吹拂的错觉。
她任由他亲吻,但很快,她反应过来了。
这人不是谢盈朝,谢盈朝从不吸烟,而这人的唇齿间却有一股淡淡的、烟草的苦涩味。
许鸢挣扎,那人轻柔的力度一下子变了。
以不容她反抗的力度,将她紧紧地梏在怀里,唇上的交缠并没有停止,反而更深入了。
许鸢的舌尖被他吮得生疼。
想到被不知是谁的陌生人按着亲吻,她蹙起眉梢,在他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黑暗中,她听到那人嘶了一声。
她抬起眼,对上了他面具之下的眼眸——黑得发亮。
“你是谁?”
那人红润的嘴唇弯起一个略带着邪气的笑容,在许鸢转身想要逃跑的时候,顺手将她抓了回来。
讲台上的教具书本全部扫落在地。
他将许鸢按在桌面上,汹涌肆虐的亲吻瞬间而至。
第24章
漆黑的夜里,南瓜灯散发着莹弱的微光。
油画教室吊顶上是仿米开朗基罗的壁画《创造夏娃》。
油彩的颜色在黑暗里很难清晰,只能看到隐晦的、赤.裸的人形轮廓。
一开始只是吻,但随着唇舌交缠得越发激烈,那人动作渐渐失控。
他冰冷的手掌贴在了许鸢纱裙内侧的腰肢上,以一种试探的力度轻柔地摩挲。
在这绵长的、掠夺般的吻中,许鸢全部的力气都被剥夺,她背抵着冰冷的桌面,连喘息都无法自由地掌握。
门外忽然响起花盆碰撞倒地的声音,接着,仓促逃跑的脚步声传来。
应该是有人无意中撞破了这一幕,不知出于尴尬还是什么别的心理,落荒而逃。
压在她身上的人被那声音分走了一部分注意力,许鸢趁机推开了他。
寂静的房间里,那人穿着死神的斗篷,背抵墙壁,大半张脸隐匿在面具和兜帽之下,只露出一个形状精致的下巴。他的下唇刚刚被许鸢咬破了,伸出手指点了点上面的血渍,抬起眼凝视着她。
他眼眸很亮,视线沿着她脸颊到嘴唇,一路滑下,落在纱裙下的大腿上,那里还有他刚刚触碰揉捏后,留下的红痕。
那目光并不是轻飘的,而是黏着的,被它盯上,许鸢没来由一阵发冷。
被人强吻后应该一记耳光扇过去才是正常的反应,可是许鸢没有那么做。
她的自我保护意识虽然很强,但也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形下该做什么样的事。
这样私密的、无人踏足的地方,唯一的匿名见证者还逃走了。
此刻的她孤立无援,这人要是真想对她做点什么,她根本无法反抗。
所以,她不能激怒他。
“学院的安保很严,你既然能参加万圣夜的游戏,一定是学院的人。”
“伤害了我,你也逃不掉的。”
“放我离开,我可以把找到的药水送给你。”
那人低头看着指尖揩下来的血渍,微不可见弯动唇角。
在他眼中,少女就像一只软糯的兔子。
——面对黑暗时害怕极了,连眼神里的光都摇曳了,可却强装淡定,讨价还价般地求饶。
他笑笑,没有再做出过激的举动,也没有拿她的药水。
他拉低帽檐,转身离开了。
许鸢松了口气。
人声的喧哗渐渐打破了夜晚的静谧,有学生朝这里探索来了。
许鸢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整理好裙子和凌乱的头发,离开了油画教室。
她没有去找校工求助,今晚的事她谁都不会说,一旦说出去,谢盈朝就会知道。
她还不能确定当谢盈朝知道有别的男人触碰过她后,会是怎样的态度。
他是一个精神洁癖很强的男人,当手中的水晶被抹脏了一块,谁也不知道他是会若无其事地擦干净,还是会随手丢弃,又或是将它的价值大打折扣,当成一块不值钱的玻璃对待。
许鸢不敢冒那样的风险。
她提着南瓜灯,走在万圣夜布满鬼怪的小路上。
巨大的幽灵玩偶立在路边草丛中,手上抓着被它掳来的人类娃娃,它低头啃噬,风吹起它的白色袍子,阴森极了。
学生们的交谈声回响在深夜里:
“你找到了些什么?”
“只是一些糖果。”
“我在图书馆的报刊室找到了一些金币,大概可以换几万块的奖金。”
“那有什么好的,我刚才看到有人找到了绿色药水,可以在考核里加七分呢!”
“他是在哪里找到药水的啊?”
“都被搜过一遍了,你就算现在过去也找不到了啊笨蛋!”
尽管已经决定把刚才发生的事当做秘密压在心底,但被人那样对待之后,任谁的心情也不会太好。
许鸢平时温和,但并不是没有脾气。
她抿着唇,随脚踹了下路中央的石子,把它踢到花坛边上。
温柔的人,就连发脾气也是悄悄的,不吵不闹。
她伸指摸了摸嘴唇,那里被吻得红肿,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的气味,淡淡的苦,又带点薄荷的清香。
“请问……”身后有声音传来。
许鸢回头,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盯着她的手:“你手里的东西是红色药水吗?”
男生脸色蜡白,他扮演的是骷髅,身形和这种死灵生物很像,干干瘦瘦的,个子也不高,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他朝许鸢伸出手:“把药水给我吧。”
“我的葡萄牙语一直无法通过考核,再不毕业就要被强制退学,如果退学,那我这些年来的努力就白费了。”男生神情有些呆滞和麻木,他根本没看许鸢,目光只在她手中的药水上,“我爸爸是做生意,我叫他给你钱,多少都行。”
今晚扮演黑猫,许鸢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礼帽。
礼帽垂下来的黑纱遮住了她的脸,因此男生并没有认出她是谁,如果认出来她是谢盈朝的女人,他或许不敢前来搭话。
他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臂,就要动手去抢。
许鸢拿这药水也没用,不是不能给他,只是男生抓着她手臂时,指甲嵌在了皮肉里,让她很疼。
她在疼痛带来的刺激中本能后退:“请放开我……”
“药水给我!”
男生听不进她的话,几乎贴在她的身上去夺药水,过近的距离让许鸢感到很不适。
但下一刻,他就被人揪着后领拽开了。
谢盈朝很高,常年健身,他的肌肉很完美,站在瘦弱的男生背后,很轻松就将他丢到了一旁。
保镖冲上来按住男生,在他小腹狠狠地捣了一拳。
男生试图挣扎,他细弱的手腕被保镖一按,发出咔嚓一声清脆的、断裂的声响。
“费迪南德,我以为学院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费迪南德是院长的名字,他正站在谢盈朝背后,看着地上被谢氏的保镖折断了两只手臂的男生。
“我很抱歉,谢先生,让许小姐受惊了,不过抢夺药水是万圣夜的游戏体验之一,您从前就读于弗拉克斯曼时,规则就是如此,不是吗?请您让保镖放开他,我会让他和许小姐道歉。”
“我不认为只是受惊。”谢盈朝声音冰冷。
他抬起许鸢的手臂,她的肌肤被指甲抓破,留下了一排清晰的血印。
作为弗拉克斯曼学院的赞助人,早早就被邀请了参加万圣夜的晚会。
放在往年,谢盈朝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但今年不同,他特意请设计师做了两套衣服,美丽的黑纱恰好能将少女完美的曲线包裹在内,他早计划好了,今晚要和她度过一个怎样的夜晚。
月色如水,到处浮荡着幽灵与鬼魅,死神与他的黑猫在月下抵死缠绵。
十指交缠,一起进入绝美的天堂又或是欲望的深渊,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妙的体验?
原本,一切该按照他的设想进行,可他的衣服不见了,只能由院长陪着散步,这已经够糟了。
没想到,还有更糟的。
看到许鸢身上的伤痕,谢盈朝眉宇间挂上一丝压抑不住的戾气。
保镖按着男生骨折的手臂,他发出惨烈的痛叫声。
“那您想要怎样呢?”院长花白的眉梢旋着,似乎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在学院就读的学生家庭都有背景,您总不能杀了他。”
谢盈朝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西装,在深夜月光的笼罩下,身上寒意越发浓重了。
“我很认同您的话,院长先生。”他眸底的阴深一点一点压了下来,“没有人杀他,是他自己迟迟拿不到毕业证书,一时想不开,在万圣夜从学院的钟楼上跳了下来,您会向他的家人证明,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学业压力,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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