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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和离倒计时 (南珣)


  “咚咚咚”沈文戈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乐姬起跳的鼓中,不然怎么四面八方都是鼓声。
  她抬起眼,终于与他直视,说道:“我该知道什么?”
  王玄瑰嗤笑, “你今日还吃了我烤的兔子。”
  “所、所以呢?”沈文戈问,他为她烤兔子,是因为,因为什么呢?
  会是, 她想的那样吗?
  他却一副, 他就知道的样子, 一袭红衣倚靠在树上,手中铁鞭垂落反着铁光,如一道银线贴着他的宽袖。
  说道:“你果然没认出来,那年雪夜,你忘记,是谁给你烤的兔子了?”
  沈文戈微微侧头,张了张嘴,重复了一遍:“那年雪夜,烤兔子?”
  他说:“让我算算,到现在,得有四年多了。”
  四年前的雪地里,沈文戈从遭遇袭击的西北斥候队中挖出了三个活人,她抢在燕息小队发现前,一趟趟将他们带到林中木屋,生火取暖。
  那晚,小小的木屋,挡住了风雪,救了他们的命,也成为了沈文戈生命中的转折点,逃不出的疯魔执念。
  那三人,其中一人是尚滕尘,一人救时重伤垂死,被马蹄踩踏,盔甲与身体冻在一起,没多久就咽气了。
  还有一个她至今不知姓名的士兵,他是最先苏醒的,与她说了几句话,还在她外出寻找食物时,猎到兔子给她烤兔肉。
  可他也是带走了阵亡士兵,不告而别的人。
  偶尔她会想起他、记挂他、不知他是否安好,肩膀上的砍伤有没有处理,会不会影响生活?
  他长什么样来着?
  救时他们盔甲加身,脸上血点混着泥点,脏污一片,纵使她为他们擦拭,但心急担忧,并没有认真记住他们的相貌,且对于沈文戈来说,时过多年,已是记不清了。
  但好似记得,有一个人脸上有个小痣,她以为是擦不掉的泥点,上手去扣,险些扣出血来着。
  她向着王玄瑰走去,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微顿,而后树叶枯枝被踩响,她走到他面前,微微仰头看他。
  他低头,眉毛挑起,问:“怎么?”
  她踮起脚,大胆地伸出手,在他的脸上寻找着,他偏头,月影下的光斑就移到了他的眼下,那个小痣就变得明显起来。
  “别动。”她声音轻得似是怕惊扰了谁。
  两人距离太近,近到他低头可以瞧见她雾蒙蒙一片的水眸,闻到她身上得馨香,她微凉的指腹轻轻划过那个小痣,在其上反复摩擦着。
  一股莫名的热流涌下小腹,王玄瑰喉结滚动,抬臂架住她的手,“做什么?还需要我自证一下?你救过的人你不记得?”
  她记得,她怎么不记得,若是不记得就好了,她就不会陷入对尚滕尘认错救命恩人的怨恨中。
  手指下移,蹭过他的脸颊,落于他肩膀之上,问道:“这里的伤好了吗?”
  王玄瑰瞟了她一眼说:“是另一边的肩膀。”
  那就对上了,是他,她救过的那个士兵。
  眼眶里有一汪水潭呼之欲出,她道:“你是那个,那个逃兵啊?”
  “逃兵?”王玄瑰眯起眼,若不是沈婕瑶还在一旁看着,他想伸出手掐住她的脸,好好质问她。
  眼下也只能充满威胁的说:“逃兵?你竟然觉得本王是逃兵?”
  “当年战事凶险,你不辞而别,我以为你是想,趁机离开呢……”
  王玄瑰气急,咬牙切齿道:“本王那是答应了死去的士兵,给他家中带信儿,所以回军营了!”
  沈文戈忍着泪点了点头,她呼吸都有些抖,回头望向沈婕瑶,眸子里充满了求助。
  沈婕瑶此时也有些懵,她抱胸的手都抱不住了,这两个人说什么?什么雪夜、逃兵,她们是来问这个的?
  “怎、怎么了娉娉?”
  沈文戈还想再求证一下,充满的苦涩问道:“阿姊,王爷他,曾经也在西北参过军吗?”
  沈婕瑶脑子也是有点转不动了,那她是应该回答是还是不是,悄悄向后退了几步,感觉有些不对,“是、是的吧?”
  王玄瑰无语片刻,铁鞭哗啦作响,“瑶将军也是贵人多忘事,我还曾经和你一个小队待过,不过,我没在西北军待太长时间,但瑶将军应该记得,四年前西北组织过一场反攻。”
  “要是这么说,我是记得,那年反攻是因为王爷回来报的信。”
  所以,王玄瑰当年真的参过军,是她救过的另外一人……
  王玄瑰哼了一声,丹凤眼危险地眯起,“沈文戈,你想起来没有?”
  沈文戈笑了一下,笑意却不达眼底,“嗯。”
  随后转头,看向自家二姊,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争先涌了出来,一滴又一滴坠在她下巴尖上。
  她说:“阿姊,王爷他是,他是四年前那个冬天,我救过的另外一人。”
  是那一年,除了尚滕尘她救活的唯一一人。
  原来是他。
  她那白紫相间,分明只到脚脖的破裙,怎么感觉长了呢?她只是后退了一步,就好像踩到了裙摆,要跌下去了。
  铁鞭比她要先落地,王玄瑰弃了它,身子前倾拉住她,“站好。”
  月影下,绣着大片丁香花与团花的浅紫色褙子,金丝闪烁,上面混着她的泪,闪闪发亮。
  乳白的袖子掉到她的大臂,她抓着他的前襟,用劲之大,感觉手指都要将衣裳捅破了。
  他问:“你哭什么?”
  沈文戈缓缓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她只是觉得喉头像被一只手掐住了般难受,她问:“王爷,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是因为,我救过王爷吗?”
  王玄瑰也不知自己为什么有点迟疑,但最初对她在意相帮,确实如此,也就点了点头,又想到她和离的麻烦,不禁道:“你这点恩报得,本王甚是艰难。”
  “这点恩报得”几个字好像打开了沈文戈眼中的水阀,泪水簌簌而下,她哽道,“王爷,一直都记得我吗?一直在报恩吗?”
  他伸手找了一下,没发现她身上的汗巾,就只能嫌弃地将她脸上不断落下的泪擦去,泪水太多、太烫,让他有点心慌。
  “本王又不是尚滕尘,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能认错”
  所以是有人记得她的,甚至一直在默默帮她,她不问,至今还不知道呢。
  夜深人静,因为救人而落下病根的腿疼痛难忍,又要凄苦的忍受尚滕尘和齐映雨恩爱,她也曾卑劣的,冒出那么一丝,她是不是没救人就好了的想法。
  因为没有人在意她,没有人对她说一声谢谢,她没有得到与付出相对应的尊重。
  她心底,其实有那么一丝丝后悔的,但想到自己救下的另一个人,可能在遥远的地方活着,兴许他会感谢自己,她就又觉得值了。
  今天,她得到了回答。
  那个人一直记得她,一直在报恩,只是她之前不知道而已。
  王玄瑰只觉得她这泪,怎么擦都擦不完,“你怎么还越哭越凶了……”
  她泪眼朦胧,哭着说:“我,我开心啊……”
  在尚滕尘那没有能得到的东西,原来早就出现在她身边了。
  一个理所当然,视恩情为无物;一个多般付出,恩情牢记在心。
  可是开心之余,她又很难过,他是为了报恩才对自己好的,弄得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开心还是难过了。
  她哭得眼睛和鼻头都红了,王玄瑰一边给她擦泪,一边想,好像没有那么丑,反而看着怪、怪美的。
  沈文戈就那么望着他、望着他,好像要把他刻进心里一般,而后松开了他的衣襟,自己用衣袖胡乱擦了擦脸。
  “王爷,我想问的话问完了。”
  她对旁边快要闪到树后的沈婕瑶道:“姊,我们回吧。”
  沈婕瑶看了看王玄瑰,又看了看自家妹妹,小心迈出脚,“哦,好,那我们走。”
  王玄瑰从树下捡起丢弃的铁鞭,看着沈文戈脚步虚浮的背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没错。
  沈文戈在路上擦干眼泪,让二姊回去,自己装作没事人一般,来到白铜马车上。
  安沛儿低着头,弄着手里的毛绒团子。
  她已经快要将带来的雪团毛都用完了,做了好几个小雪团,见她上来,说道:“娘子这么快就和兄姊谈完了?
  奴做出了一个新的,娘子帮奴给瑶将军,上次的那个,瑶将军还没亲手收到。”
  沈文戈轻轻勾起唇角,嬷嬷说的是上次给二姊放在棺材里的小毛猫雪团。
  她接过嬷嬷新做的雪团,伸手捏了捏,眼里又湿润了,觉得被人惦记的感觉太好了,让她忍不住贪恋。
  将泪憋了回去,她尽力用平稳的声线道:“嬷嬷帮我收拾一下东西吧,我与兄姊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了,之后几日,我便住在他们的马车里。”
  安沛儿看出她纵使被夜风吹过,也红着的眼,压下心中惊疑,说道:“好,娘子且等等,奴这就帮你整理。”
  “我和嬷嬷一起。”
  沈文戈起身将她在白铜马车里一应东西,甚至连平日饮水用的水壶都给带上了,准备悉数搬到另一辆马车里。
  燕息三皇子的马车内,沈婕瑶将沈舒航耳中的棉花朵取下来,小声说:“大兄,我好像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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