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想,她去了西北能做什么,岂不是兄姊拖累,他们还得护着她。
林林总总,越想越自责,心头有座石头山堵着,越发压得喘不过气。
摸着雪团光滑细软的毛,她问:“不是让音晓把雪团送到宣王府吗?它怎么还在这?”
雪团听见叫自己名字,立刻抬头,尾巴摇摆。
倍柠跟着也摸了两把猫儿才说:“抱着去了,雪团上了木板就跳下来往屋里跑。”
沈文戈揉着它的猫头,“小东西,还挺有良心的。”
“喵呜!”
“宣王回府了吗?”
“尚未。”
已经去宫中一夜了,还没回府,沈文戈垂下眼睑。
宫中,圣上寝宫飞霜殿内,王玄瑰跪坐在榻上,撑着头昏昏欲睡,圣上在他耳边翻来覆去咆哮的声音,简直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他们当孤是傻子吗?镇远侯的世子能是通敌之人?”
“十万军队,怎么就偏偏是镇远侯府那一支阵亡两万人!”
“孤的镇远侯就这么几个后代,一场战事,全没了,啊?”
“燕息国围困墨城半月,怎么就没有人给长安送一封急报!?孤就不信了,一个人都跑不出来,非要等到人全死了,有空了,给孤送信了,黄花菜都凉了!”
“胆敢在孤的眼皮子下,算计镇远侯府,孤还没老没死呢,他们想干什么?把孤的左膀右臂断了,想谋朝篡位吗?”
圣上越说越生气,在寝宫内来回走着,气得圆润的肚子好像都瘪了一点,寝宫外,有宦官小心传话:“圣上,苏相昏倒了。”
“昏得好!个老匹夫!”圣上停了下来,继续对着王玄瑰道,“玄瑰你怎么看?这事跟太子有没有关系?是苏相自己的主意还是太子授意的?”
殿内无人回话,圣上转头一看,顿时气笑了,指着已经垂下脖子彻底睡着的王玄瑰,重重叹了口气。
自将王玄瑰从他生母手中接出后,就一直养在他手,虽是兄弟,却也是当儿子养得,还是不能觊觎他皇位的“儿子”,有些话,不能对别人讲的,就可以跟他说上一说,说完他自己也松快。
随手拿了自己的一件衣裳,给王玄瑰披上了,这才轻手轻脚走出寝宫,苏相昏倒了,也别回家了,就在宫里治,太医多的是!
圣上走后,王玄瑰眼皮下的眼球动了动,随即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撑着头继续睡,困意好不容易来了,珍惜。
涉及太子,谁沾谁死。
燕息国攻打西北墨城,致镇远侯府一门六个儿郎悉数战死,圣上在大朝会上大发雷霆,官员们风声鹤唳、三缄其口。
只一日就变天了。
王玄瑰睡醒时,已经是日暮三分了,他再多睡睡,都可以在宫内过夜了。
他负责的鸿胪寺跟这场战事没有关系,到鸿胪寺溜达了一圈,以安他们的心,便回了府。
府内安静的只有落雪声,他将圣上给他的大氅扔给蔡奴,转而问向安沛儿,“镇远侯府可有吵闹?我今儿晚上想好好睡一觉。”
安沛儿摇头,“非常安静。”
王玄瑰挑眉,又问:“那只猫今日可有过来?”
“也没有,阿郎是想雪团了,可要奴婢将其接过来?”
“谁说本王想它了?给本王备水,本王要沐浴。”王玄瑰语气顿时恶劣起来,率先往汤池房而去。
蔡奴捧着大氅与安沛儿对视一眼,宣王府能听见声音的也就是七娘院子了,又问人家动静,又问人家猫,口不对心。
白日睡得多了,晚间自然也是睡不着的,软枕上都是被熏得沉香香气,黑发披散,床榻上之人伸手抵住自己喉结把玩起来。
喉结滚动,他突然道:“本王的大氅,沈文戈还没还吧?”
在外间刚睡下的蔡奴惊醒后,打起精神道:“尚未。”
屋内许久没有声音,蔡奴追问:“阿郎可要奴去讨要大氅。”
“嗯,那你就去吧,顺便提醒她,小心苏相。”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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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树上枝丫支撑不住,一从雪坠落在地四散开来,镇远侯府苏清月房内,一朵珠钗落于案几之上。
她眼带期待的问向自己的贴身婢女:“表兄他如何说?”
婢女期期艾艾,从自己袖中掏出一包药来,“世子夫人,郎君说让你三思,这里有他去药坊特意为你抓的药,一定不会损伤你的身体。”
苏清月两条柳叶眉蹙在了一起,将药包打开后只略略看了一眼就扔在一旁,没了笑意的脸,更显清高无情。
她冷声问:“他什么意思?你可跟他说了沈舒航战死西北,只要我拿到放妻书,求求父亲,便能和他在一起?”
婢女点头,“奴婢说了,但观郎君的意思,此事不把握,更不知会拖到何时,他自是愿意娶世子夫人的,可万一世子夫人肚子显怀了,就什么都藏不住了,届时如何还能在一起?”
苏清月气性稍减,“他最好如此。”
将药包扔进婢女怀中,她道:“烧了它,不要留一点残渣。”
“不过是和离出府而已,表兄也太小看我了,沈文戈既然开创了女子状告夫家和离的先河,想来也不介意我也告一告。”
婢女一听,急道:“世子夫人不可,此法只会让外人误解世子夫人不肯与镇远侯府共进退,有累声誉!而且我们也没有证据。”
“那便弄些假证!”话是这样说,苏清月还是扭过头去,一条汗巾被她攥成一团,此法实乃下下策。
她气道:“我与表兄两情相悦,却所嫁非人,身陷囹圄,如今沈舒航身死,难不成我还要为他守活寡!?”
“世子夫人慎言!”婢女左右看看,唯恐隔墙有耳。
苏清月伸手将珠钗拂到地上,花瓣儿顿时四分五裂,这是沈舒航送予她的珠钗。
她盯着那珠钗,半晌才道:“可恨那几个是傻的,竟然一个个都不和离,她们若是提和离,我才好跟着提,如此,那我便帮上一把,镇远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们的娘家可不能被蒙在鼓中,理应知道才是。”
“你便替我挨个走上一遭,劝一劝,现在可不是讲情谊的时候。”
婢女应是退下,却没将怀中的堕胎药烧了,而是妥帖藏了起来,她总要为自家娘子着想的,万一没有和离成,孩子不能留,这堕胎药可不好弄。
四夫人和五夫人均为家中庶女,与不受宠却意外嫁给四郎,算是高嫁的四夫人不同,五夫人是家中唯一一个女儿,打小就教养在嫡母手下。
也正是家里和睦,兄长宠着,才将她宠出了一副天真胆小的性子,在听见嫡母前来看她的时候,她吓得跟罚站一样站在崔母面前搅汗巾。
哪像个嫁了人,生了孩子的女子,活脱脱一个没出嫁备受宠爱的小娘子,可见五郎对她有多好。
崔母当下爱怜开口:“芸芸。”
与她一同响起的是崔曼芸掷地有声的话:“母亲我不和离!”
她红着眼眶摇头,也不敢瞧崔母,“我不和离,我还没看见五郎的尸骨呢,就算五郎真的出事了,那我也得亲自送葬才行,再说,家里孩子还得照料呢,那是五郎唯一的血脉了。”
“我当年就不应该听他的鬼话,帮他纳两房姨娘好了,省得就茂明那么一根独苗苗。”
把自己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她又不敢开口了,崔母叹息一声,“五郎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崔曼芸拿汗巾擦脸,崔母拉她,“好了不哭芸芸,母亲没说一定让你现在和离。”
“母亲?”
“你呀,”崔母叹息,“母亲是来帮你婆母的忙的,你可能不知道,前几日你婆母亲自登门将五郎,将五郎的事告诉我们了,还说,待事情平息后,你要是想,绝不拦你二嫁,她放妻书已经备好。”
“你有个好婆母啊芸芸。”
崔曼芸受不住了,趴在崔母怀里哭出声,“我想五郎了母亲,我想五郎了,我不和离,我不要放妻书!别给我!”
“说傻话,你才多大,哪能……”崔母见她哭得太过惨烈,剩下的话也是说不出口了,“好,你现在不和离就不和离。”
“莫哭了,莫哭了,母亲今日来,还有一件事。”
崔曼芸闷声道:“什么事?反正我不和离。”
崔母好笑地为她擦脸上的泪花,郑重道:“我今日过来是来提点你,小心你们府上的世子夫人,你可知道你婆母来了后,她又派人去了家中,话里话外都是劝我们赶紧替你和离。
若不是你婆母已经亲自跑过一趟了,照你父亲心疼你的样,定是绑也要绑你回家,帮你和离的。”
崔曼芸被吓住了,“母、母亲!她,她怎么这样啊?母亲你可要告诉婆母和七娘,什么人呀。”
崔母自然是已经告诉陆慕凝了的,不然她何必登门,“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离世子夫人远点。”
“嗯!”
崔母见过女儿,看她痛哭一场精神好些了,便回了府。
崔曼芸心里七上八下的,便决定去寻嫂嫂们拿主意,一进三夫人言晨昕的屋子就见四嫂陈琪雪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似的,见她过来,不好意思地躲了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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