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嚎声渐行渐远,沈文戈看向每一个沈家人,又不经意般扭头扫过三位嫂嫂,最后落在苏清月脸上,意有所指道:“这便是背主的下场,我沈家人胆敢再出现府衙伺候!”
所有奴仆齐声高喝:“是,七娘!”
沈文戈满意点头,脸上又是疏远且客气的笑容,问向苏清月:“世子夫人觉得如何?”
苏清月今日特意穿了身拖尾长裙,如今沾了雨水,脸色已经是非常难看了,再听沈文戈之语,不耐烦道:“七娘的奴婢,随你自己处置。”
倍柠接收到沈文戈眼神,高升喊道:“大家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世子夫人还未发话,所有人就呼啦啦散开了,果然是一群不懂规矩的,苏清月握紧了手里团扇,皮笑肉不笑的跟沈文戈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走,裙摆拖在地上又脏又沉。
沈文戈看向苏清月的背影眼神冷漠,这时一道怯弱的声音入耳,“七娘,那,我们也走了?”
她回过头,看向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帮她的三位嫂嫂,作揖道:“还未谢过三位嫂嫂今日特意过来帮我撑腰。”
率先说话要走的五夫人受惊般躲到了三夫人和四夫人身后,四夫人清了清嗓子,咳了下,用手肘捅了捅三夫人,这么正八经的道谢,她整不来。
三夫人言晨昕只好出言道:“七娘不必谢,都是一家人,哪有让你单独面对的道理,不然等你几位兄长回来,可要心疼了。”
沈文戈直起身,记住了每一个嫂嫂的模样,若她们是这般脾气秉性,会主动过来帮她,那前世又为何决绝和离?
四嫂和五嫂几乎是惨烈的以死相逼,方才拿到放妻书,唯剩三嫂一人,拖着病躯留在府上,抚育幼儿。
且观她们对苏清月的害怕,这其中是否有苏清月的手笔,或许不是苏清月挑唆,而是她威胁……毕竟她身为世子夫人,定是不能最先张口,惹得一身骚。
恍惚间回过神,看见三嫂言晨昕苍白无血色的唇,她转头看向倍柠,倍柠拿过小奴婢带来的三个斗篷,分给三位夫人。
“都是干净的斗篷,还望嫂嫂们不要嫌弃,天冷路滑,嫂嫂们回去慢些。”
三人道:“七娘也快些回去。”
披着暖烘烘的斗篷,头上撑着伞,三位夫人一前一后回了院子,四夫人陈琪雪摸着斗篷羡慕道:“这斗篷质量真好,嬷嬷你看,绣花针脚多密,还好我今天去了,不然七娘哪能这么照顾。”
同一时间,五夫人乖巧收好斗篷,让奴婢洗干净回头送回去,三夫人则被奴婢责怪着雨天还出去。
“夫人,你看看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血色,出去一趟,又没了。”
三夫人言晨昕擦着头发上的水珠道:“哪有那么脆弱了,再说,若不是七娘暗地里送来的药材,你家夫人我,连那点子血色都没有。”
小婢女撇嘴,“嫁了人,七娘子倒是转性了,不是之前那个和世子夫人扛扛一气,看不起夫人的人了。”
“是沆瀣一气。”
“夫人!”小婢女跺脚,“夫人快把药喝趁热喝了,正好逼逼寒气,夫人,你说七娘子真要和离啊。”
三夫人将药一饮而尽,漱了口道:“应是的。”
小婢女开心起来,“这么大的事,夫人不可能不管吧,只要夫人回来,我们日子就好过了,那世子夫人……”
“慎言!”
“啪!”犀牛陶枕被摔下地,一墙之隔的宣王府风声鹤唳,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气。
床榻之上,补觉不成的王玄瑰骤然睁开遍布血丝的眼,从牙缝里,恶狠狠挤出几个字:“镇远侯府,为何又这么吵!”
听见声音进来的蔡奴,先命跪在地上的小厮将碎片收拾干净,后投了块热汗巾,走至床榻边,给那铺了满床墨发之人遮住眼。
手上按着太阳穴,给他缓解因觉不够睡引起的头疼,方才回道:“奴刚才去瞧了热闹,今日尚郎君空手来接七娘,又独自一人骑马萧索地回了府,紧接着七娘便处置了自己的贴身奴婢,所以吵闹了些。”
王玄瑰一把扯下汗巾,推开他坐了起来,墨发滑至敞开的肩头,有几缕顺着缝隙钻了进去,他咬牙切齿道:“又是沈文戈!她怎么还没和离完?”
蔡奴道:“阿郎为难奴了,奴也不懂女人心。”
“要你何用?”他难受地拿手抚额,额上青筋蹦出,烦躁道,“她怎么那么麻烦,当年好不容易把她嫁进尚府,她又要和离,和离还那么磨叽,是不是我又得帮她把婚离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
9 ? 第九章 谁家黑猫
◎白玉簪子摔落在地,一头秀发披散而下,随秋风扫向王玄瑰,弯月悄然出现在夜幕之上,撒下星星点点的月辉。◎
蔡奴笑着道:“阿郎有心,倒也未尝不可。”
王玄瑰斜睨着他,冷哼一声,抬起手抵着下巴,大拇指在喉结上滑动,半晌才道:“罢了,我要沐浴,出了一身薄汗,黏死了。”
“好,阿郎不愿穿外衣,披件大氅?”
已经下地走到门口的王玄瑰随意摆手,蔡奴便将大氅给他穿上,两人一同往浴池而去。
陶梁国的人都有泡汤池的习惯,长安城大大小小汤池无数,有露天温泉活水的,有假山流水意境取胜的,有室内挖掘的大型汤池的。
宣王府的汤池,便是在室内修建了一个,为了方便排水,汤池建在王府一角,一墙之隔,恰是镇远侯府。
整间屋子都被打通做了汤池,王玄瑰一进门,便有热气扑面而来,室内白烟袅袅,因他有泡澡习惯,是以宣王府的汤池,总是奢侈的温着水,此时过去,正好能泡上。
五颜六色的玛瑙石铺满整个汤池,相同颜色的石块组成了鸟兽虫鱼,泡在水中,随着水波荡漾,仿佛有鱼儿跃出水面。
出水口呈莲花状,白玉为底,水柱为芯,可谓奢侈。
蔡奴将澡豆等物放置在王玄瑰手臂旁,便安静退下,王玄瑰困倦泡澡时,不喜别人服侍。
水温逐渐升高,整个人暖洋洋的,王玄瑰便靠在池壁上,昏昏欲睡,不消片刻,水面变得平静下来,他歪头睡着了。
一室静谧,唯剩水流轻缓而下声。
汤池外,一穿着白色短襦小袖,系高腰石榴裙,棕色披帛绕肩而过,满头黑发一丝不苟梳成高髻的女子款步而来。
因见到在门口等候的蔡奴而升起的嘴角,堆叠起了眼角细密的皱纹,便暴露了她年近四十的年纪。
她小声问:“阿郎睡了几刻钟了?”
蔡奴向她拱手,动作随意,可见相熟,两人俱是照顾在王玄瑰身侧之人,他答:“已有一个时辰。”
安沛儿抬头看了眼隐有些暗色的天,站在了蔡奴身旁,示意跟在她身后的小婢女将托盘放下,那托盘里有一小暖炉,此时正燃烧着温着上面的汤壶。
香味扑鼻,蔡奴问道:“这是给阿郎做的什么好吃的?”
“为阿郎做了乳酿鱼,且放心,你的在厨房温着呢。”安沛儿笑着回了一句,又道,“今日阿郎睡得时间长,可叫人通风了?”
蔡奴颔首,“水温也控制着呢。”
屋内水声响起,王玄瑰打了个哈欠,拇指揉过眼下小痣带走眼角水渍,人便跟着清醒了过来。
他从汤池中站起,黑发垂落遮住背脊上一闪而过的陈年旧疤,随意穿好衣裳,坐在美人榻上消热。
闻声而近的蔡奴为他擦干湿法,安沛儿则将奶白色的鱼汤盛起递给他。
喝了暖胃鱼汤,王玄瑰整个人更为松弛慵懒,拄着手斜靠在美人榻上。
瞧他心情上好,蔡奴道:“阿郎,今日奴收到消息,有御史因高硫使臣弹劾阿郎了,不过鸿胪寺这次站在阿郎这边,将人给堵了回去,说百姓们都拍手称好。”
王玄瑰对自己做的事,心里有谱,闻言道:“你确定百姓们不是捂着嘴吐?”
安沛儿说:“大约是,捂着嘴吐完,再拍手?”
嫌弃得看了她一眼,安沛儿不以为意道:“阿郎可要再食一碗?”
王玄瑰摆手,对自己遭弹劾毫不在意,冷笑连连,“又没要那高硫国使臣的命,随他们弹劾,再弹劾,我便将那血球子扔他们府上去!”
说出此等恐怖之言,蔡奴和安沛儿面色都没变,甚至蔡奴还建言:“不如将高硫使臣还给那帮高硫人?”
剥了人皮还能让人活着,这当然是宣王府的手段,可人一但回去,是否有命就未知了。
都没想,王玄瑰笑道:“善,就这么办,这养人的法子,你一并带过去。”
他又打了个哈欠,眼里沁出泪来,见他好不容易又有了困意,蔡奴和安沛儿自然跟着劝他回房小睡。
三人刚走出门惊闻一声猫叫。
“喵喵。”
猫叫声仿佛就在耳边,王玄瑰停住步子,看了看身边周围,并没有跑进来的野猫。
安沛儿道:“许是府外街上的猫儿叫。”
话音刚落,头顶大树树叶哗哗作响,抬眼看去,不见猫儿,只见一双绿油油的眸子在树枝上左摇右晃,喵喵喵地叫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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