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加快速度朝前去了。
长风吹过,阿狮兰看着达亚尔的背影,目光阴鸷:“我的好二哥,你可真是提醒我了。”
此战大败,以达亚尔的性子,责任只会被推到他的身上,回到察合以后他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那若是只剩下了两位王子呢?
大王子的母亲是父汗的可敦,素来与三王子的母亲不合,她不可能容忍三王子做大,接替可汗的位置。
而二王子的母亲是可敦的堂妹,二人关系素来要好。
他若是让达亚尔死在这里,回去投奔可敦对抗阿古金,以查苏娜可敦的实力,足以保下他,而父汗年纪大了,很可能不会再有孩子,就算有人怀上,他也不会允许那个孩子出生。
回头看到前来围攻他们的岳昭,阿狮兰嘴角扬起几分弧度,盯着达亚尔的背影,茶色的眸子带上了些许残忍。
此时岳昭已经带人围了过来,蛮族的人马边打边退,阿狮兰则是忍着背上的疼痛,趁机故意紧跟在达亚尔的身后。
“来都来了,这么着急走做什么!”
岳昭喊着这句话,刻意拉近了与阿狮兰的距离,手上又拿起了弓箭,拨开弓弦,屏息瞄准。
一道流光悄无声息的破开长空,追着阿狮兰的背影而去——
“啊!”
达亚尔痛的大喊。
原来千钧一发之际,阿狮兰竟然侧身搭在马上,避开了射·来的致命一箭,刚好将前方的达亚尔暴露在了箭下。
岳昭此举正中阿狮兰下怀,他故意跟着达亚尔不放,就是为了引着这个汉人小鬼放出箭矢。
可惜了,这一箭没能要了达亚尔的命,阿狮兰暗暗盘算。
“我去?这个老六自己人都阴!”
岳昭不服气,她也看出来了,阿狮兰这是想借刀杀人。
她不甘心地想要继续搭弓,但此时前方的阿狮兰突然加快了速度,一举跃过了达亚尔,朝着长生桥的方向越来越近。
落在后面的达亚尔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他只知道不能停下,这个汉人小鬼实力非凡,大哥都死在她手里,他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想到这里,达亚尔咬咬牙,忍着剧痛继续加速。
就在三人追逐之际,阿狮兰从怀中拿出自己的匕首,回身一把将它掷了出去,那匕首锋芒逼人,锐不可挡,重重插·进了达亚尔月夸下战马的喉咙中。
战马短短嘶鸣了一声,接着跑了两步,就再也没了力气,带着达亚尔狠狠砸在地上,倒下的战马也拦住了岳昭的脚步。
勒紧缰绳,岳昭只得赶紧停下。
她望着阿狮兰远去的方向,胸中如火焰燃烧,气血翻涌上来,她强忍着咽下那口鲜血,睥睨着地上不断哀嚎的蛮族二王子。
脑中不断眩鸣,岳昭伸手接着嗑药,她这几日已经要到极限了。
一开始,体力丹可以续航,但是受限于年纪,身体一旦“加载过度”,就不可避免出现损坏,她就再磕回春丹恢复,这些天为了守住重阳关,她一直持续着‘续航——损坏——修复’这样的循环,铁打的人也快受不了了。
罢了,这个也是一样的,岳昭压下心火。
双方势力还在厮杀,蛮族队伍一心只想撤退,也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她下马走进达亚尔,想要将此人活捉带回去,毕竟是个王子,应该还是有点用的。
“嚎够了没有。”
岳昭有些不耐烦地拿着绳子走过去,缓缓蹲下,想出手把人敲晕。
忽然,达亚尔挺起身,手中拿着匕首朝她刺来,岳昭猝不及防,只能闪身避开,同时右手握住达亚尔刺来的手臂,左手以手为刀,横着击向他的喉咙。
达亚尔吭了一声,想要反抗,奈何被岳昭制住了手臂,自己竟然无法挣脱,而不等他动作,岳昭下意识地夺下他手中的匕首,顺势刺进了达亚尔的心脏。
所有动作只发生在呼吸之间,脑子一下没跟上的岳昭杀完人,盯着地上的尸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坏了,没留住啊。”
岳昭啧了一声,这还活捉什么,她还是赶紧去追蛮族的主力,在他们之前斩断长生桥。
而那些被留下来的蛮族,赖河就是他们今日的埋骨之地!
拿着绳子骑回马上,没有再看地上了无生息的尸体,岳昭继续驾马追去。
她先前一直都在为守城做准备,没来得及刑讯活捉的蛮族,倒是温确审出来了,原来在六十里外的赖河之上有一座长生桥,蛮族就是从那绕过重阳关的。
现在,她已经看到了那座长生桥,而早已到达对面的阿狮兰也同样看到了岳昭。
阿古金是最先到达长生桥另一侧的人,停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的兄弟们带着勇士赶紧撤回,再砍断这桥的绳索。
但阿狮兰带来的却是达亚尔已经身亡的消息。
想到自己的两个哥哥都死在了这个汉人小鬼的手里,阿古金愤恨地对着岳昭的方向喊了一声:“汉人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因为察合经常与未国有摩擦,所以除了那苏图坚持不肯学汉人的语言外,他们兄弟三人都能熟练地听说汉话,特别是阿狮兰,对汉人的文化尤其痴迷。
听到对面的喊声,岳昭怔了一下,心道原来他们不仅听得懂,还会说汉话啊,那原先那个大胡子哇啦哇啦的,她一句也听不懂。
岳昭面不改色挥舞了一下亮银枪,朝对面的那些蛮族大声道:“只要我岳昭在此!尔等这辈子都休想踏过重阳关,欺我百姓!”
闻言阿古金更是气的牙痒痒,就要驾马过来与岳昭一战,却被身旁的阿狮兰拦了下来。
他无表情地盯着岳昭,声音浑厚,透不出一丝喜怒:“岳昭,我记住你了。”
话落,挥起弯刀对着长生桥的绳索,大力砍下。
不再管还没有过来的部下,阿狮兰调转马头,带着剩余的勇士离开长生桥。
阿古金没有出声,他也知道若是再拖下去,这座桥就算他们不毁,那群汉人也不会留着的,他们现在除了离开,别无他法。
长生桥细长的桥身刹那间坠落,摔在赖河的岩璧上,巨大的力道使桥身一片片碎开落进赖河,砸在水面上激起几片不大不小的水花。
岳昭面若寒冰,只得回身带着将士们继续杀敌,蛮族的人手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四散奔逃的零星蛮骑。
追上来目睹了以一敌十,大杀特杀的岳昭,张腾着手让部下开始收拾残局,自己对这个小女郎愈发敬佩。
心中赞叹之余还不忘与旁边的萧胥然打趣:“能以不到三千的兵力守住重阳关,等到朝廷的救援,这以后定是个不得了的人物,胥然,你说这小女郎要是长大了,满京城的公子中,谁敢娶她过门呐。”
听到这句话,萧胥然瞥了眼自己这个损友。
两人年岁相近,一同长大,不同于自己的沉稳,张腾人如其名,从小到大都是咋咋呼呼,风风火火的性子。
唯一见到他成熟稳重的一面,还是上辈子他给自己收尸的时候。
思及此,萧胥然敛眸,遮住自己此时的神色。
上辈子他一心只想游玩天下,于是常年在外游历,不肯回京,也没有太过于关注朝堂上的变化,只是偶尔接到皇兄的信件,帮皇兄办些小差事,直到后来被传召回京,惨遭暗算。
他以为死后的世界是一了百了,没想到竟然还能以魂魄的方式存在着,只是没有人看得到他,也没有人听得到他说话,于是他开始百般探索是谁要杀他。
在这过程中,也顺藤摸瓜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
原来自己的皇兄暗地里,竟然在小人的怂恿下,痰迷心窍一般迫害那些忠良世家。
他看着柳家做大,看着朝中浑浊,看着天下大乱,直到突然有一天他睁开眼睛,看见了自己的床帐。
最初知道自己重活一世时,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择,皇兄对不起那些忠良,但从小到大对他有求必应,待他情谊深厚。
于是他偷偷进宫见了皇兄一面,但彼时皇兄已经整日昏睡,没有清醒的时候,太医说已经太晚了,毒入骨髓,药石无医。
而他能做的,就是保住太子,保住未国。
侧头看了一眼意气风发的张腾,萧胥然心中五味杂陈。
柳家当道后的那几年,也没放过张家,张腾被他们故意派出去镇压起义军,还从中作梗,他出征后不久,前线就传回来了他的死讯,尸骨无存,靖平侯白发人送黑发人,一病不起,张家就此落寞。
如今又看见他这样神采飞扬,自己也甚是怀念。
回首看了眼身后的青峰清和,示意他们过去帮着岳昭,萧胥然笑着接道:“你莫不是忘了,你刚三岁时,靖平侯就已经给你定了门亲事。”
一听这话,张腾不乐意了:“这怎么了,万一人家小女郎瞧我这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模样,迷上我了呢?再说他们至今都不告诉我,与我定亲的是哪家小娘子,谁知道这门亲事还做不做数?”
张腾打小就知道自己有个定了亲事的未婚妻,但每当他问起,阿娘就是一副‘你就当没有这门亲事’的样子,还说什么要是喜欢哪家高门小姐也没关系,大不了到时将这门亲事退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