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小心警惕地拉锯着,都在寻找能将对方一击必杀的机会。
*
岳昭这边的战斗也还没有结束,她整个人犹如从血里被捞出来一般,身上到处滴着敌人的鲜血。
此时她猩红着双眼,手臂开始颤抖,虎口处也因为紧握长木仓的时间太久,而迸裂出了血珠。
温确和杨蒙杨阔等人对上蛮族那是毫不手软,新手村的人也挣扎着扬起斗志,奋勇杀敌。
长久的训练让他们尽管是在惊恐的情绪里,也还是以岳昭为中心,护在她身侧。
空气中到处都是鲜血的味道,城墙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守城的将士不仅要杀退敌人,还要尽量将蛮族的尸体扔下去。
在岳昭看来,好像就是顷刻之间,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随着时间消散流逝,他们的躯干支离破碎,有些甚至耷拉着半截被砍断的手臂,也好似感觉不到痛一般,将刀换到另一只手上,接着收割敌人的生命。
鲜红的血液糊在手上,脸上,武器已经砍断了,那就换一个。拿不起刀,那就用牙齿撕碎他们的脸孔,所有人已经没有了理智,脑袋里失控一般,只剩下杀戮的欲望。
只有在倒下的最后一刻,他们的眼中才会浮出妻儿老小微笑的模样,但下一秒就会消散成云烟,而剩下的战士,还要接着挥舞起手中的兵刃,让敌人后悔踏上这座城。
夜间的凉风甚至带着人肉烧焦的味道,月光洒在铁甲上,许多将士为了保卫这座城,已经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月色了。
一直以来干燥少雨的重阳关,在此时竟然淅淅沥沥地刮起了细碎的雨滴。
那些火光中还在奋勇杀敌的士兵,已经忘却了对家人的眷恋,对世间美好的向往。他们眼中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如猛兽一般的怒吼,拼着性命不要,也誓要与恶贼同归于尽。
不知过了多久,大风还在呼呼地吹过地上的旌旗,残留的火光在这场小雨中默默熄灭。
天际间的晨光缓缓升起,红彤彤的太阳从山巅后徐徐露出来,整个世界被这无限的光明照的透亮。
城楼下的阿狮兰一行人面如冰霜一般。
面前的战场还在继续着冲杀,双方的体力都快要耗尽了,脚下的黄土早已成了红褐色,放眼望去,城楼上还挂着零零碎碎辨不清部位的肢体。
“撤退!”阿狮兰下令。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蛮族的勇士如潮水一般纷纷退回来,大军退到了十里之外稍作休整。
阿狮兰虽然不悦,但这次的进攻没有拿下重阳关,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这座城池拦住了祖祖辈辈的察合勇士,他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一次就可以完全拿下。
限于重阳关的人数,只要赛罕成功拦截住他们的求援,那攻下这座城不过是迟早的事。
岳昭奋力挑着一个蛮族扔下城楼,大口喘着粗气。
周围的厮杀,呼喊已经慢慢消失,城墙上的将士看着退走的蛮族,一个个发出胜利的叫嚷声。
“我们赢了!我们守住了!”
“我们胜了!”
“少将军威武!少将军威武!”
所有幸存下来的人,开始为他们此次的胜利大声地呼喊着。
岳昭没有应和出声,而是随手抹干了自己脸上的血,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撤退的蛮军,神色间尽是沉勇。
蛮军明明人数还有不少,为何要在此时退兵?
雀跃的欢呼后,随之而来的是身体不可抑制的疲惫,体力丹的加持已经到了时间,将士们背靠着城墙或是尸体,开始稍微恢复一些体力。
这不是岳昭第一次面临这样的战争,末世中期其实就不停地爆发这样的场面,或许是为了资源,或许是为了地盘,但这却是她第一次看到,冷兵器时代下战争的残酷。
没有炫酷的异能,没有威力巨大的热武器,只有两方誓死不共生的决心,不得不说,这带给岳昭很大的震撼。
但现在没有多少时间让她细想这些。
岳昭给自己又塞了一颗体力丹,爬起来帮着收拾尸体的士兵,寻找还有没有蛮族的活口。
她之前下过令,遇见没死的先别杀。
她一定要问出来,这群人到底是怎么在重阳关的眼皮子底下,绕过去攻打肃州城的。
活着的己方将士则是被小心地送下城墙,下面已经站满了来接应他们去伤兵营的百姓。
岳昭带着温确等人又回到了书房,顾不得彼此身上的血腥气,对着舆图和沙盘开了个小会。
“这次蛮族虽然退兵了,但他们还保存着大部分兵力,可见应是还有后手。”岳昭率先出声道。
温确指着沙盘中的一条路线:“少将军放心,表少爷此时应当快要到了,只要将消息送到朝廷,不出十日,援军就能来重阳关了,况且城中粮草充足,哪怕我们现在被围着也不用太过担心。”
岳昭却皱眉道:“你们看到开战之前,落在阿狮兰身上的那只大鸟了吗?”
“说起这个,那是只海东青,据说是阿狮兰从小养大的,少将军,莫非,这只鸟有什么问题?”
杨阔有些疑惑,少将军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提这只鸟。
岳昭:“我怀疑那只鸟可以给阿狮兰侦察军情,阿狮兰身边的一队蛮族,就是跟着它,往王兆离开的方向走了。”
“若是如此,表少爷的情况就有些不妙了。”
温确闻言垂下了眼睫,“但蛮族此时退兵,应是后面还会再攻上来,无论表少爷成功与否,我们都要做好准备。”
岳昭点了点头,道:“我们接下来,还有几场硬仗要打。”
作者有话说:
王兆:为什么每次我都要倒霉!
第32章
天才蒙蒙亮,老曹头就慢悠悠起身下床了,披上手边破旧的长袍,他颤巍巍地走出去准备烧火。
这是他在这所驿站里上工的第三十个年头了,作为驿卒,每日的活计就是给这些驿站里来来往往的人,烧火煮茶,收拾房间。
遇见闲时,这些活儿都是轻便的。
虽说遇见难伺候的官爷,也会被甩些脸面,但这好歹也算是吃公家的饭,每月的进项和打赏加起来,总比老一辈一年到头伺候庄稼强上不少。
他暗暗琢磨着,回头还得给上峰“进项”些,让他儿子也来接他的班,到时候自己带着儿子一起,没事就逗逗孙子。
想着这些美事,老曹头心情愉悦地打开驿站的大门,清晨的薄雾有些晃眼,他眯着眼睛也打量不清外头。
转过身正要走回去,脚踝突然被一只手抓住,吓得老曹头一个激灵,抬脚就要将脚上的东西甩开:“哎呦!什么东西!”
低下头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年轻人,这人的脸上,衣服上都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眼见那人被自己踢倒在一边,老曹头慌忙蹲下身靠近。
那人还迷迷糊糊有些意识,从怀中缓缓拿出了两样东西递到他面前,嘴上还不停地说着:“咳咳,八百,八百里加急,快!快!”
此人正是击败了蛮族小队,拖着受伤的身体连夜狂奔而来的王兆。
他幸幸苦苦终于赶到了这所驿站,未曾想还没表明来意,就差点被一脚踹晕过去。
王兆努力撑着脑中的清明,拿出东西塞给对方交代完事情,强撑着听到面前的人影说着,官爷放心,小的立马去安排时,心里的那口气一松,就再也撑不住昏死过去。
瞧着面前倒在地上的人,老曹头先将人拖进房间,叫醒另一名年轻些的驿卒,让他赶紧去请个大夫来。
自己则是拿着这两样东西,拉出驿站里最好的一匹马,慌慌张张地喊醒一名驿丁,给他塞上干粮,催着他赶紧出发。
望着驿丁催马远去的背影,老曹头摇着头叹息,这应是哪处又开始打仗了吧。
王兆在老大夫号脉时就醒了过来,“腾”一下坐起身,还将大夫吓了一跳。
摸遍了自己浑身上下,他惊恐地拽着面前人的衣领:“东西呢!我怀里的东西呢!是不是你拿走了?”
听见动静的老曹头连忙走进来,站在床前焦急道:“官爷,官爷这是做什么,使不得呀,您怀中的信件已经送出去了,您快放开高大夫。”
高大夫可是他们方圆十里唯一的老大夫,不仅医术好,人也和善,可不能有什么差池。
“送出去了?”王兆慢慢松开老大夫的衣领,抬头看了一圈房间,才朦胧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我这是,到了。”
老曹头见他松了手,急忙拉起高大夫送他出去。
王兆则是力竭一般靠在床头的栏杆上,心中庆幸,自己这次终于没有辜负表妹老大的期望,将消息顺利传出去了。
当日他们和追来的蛮族展开了激烈地厮杀。
虽然先前射杀了不少敌人,但那个赛罕尤其难缠,他最后还是拼着受伤,掏出了表妹老大给他的秘密武器——痒痒粉。
······他很疑惑为什么要给他这种东西。
难道不应该是什么神兵利器之类的吗?!
但是他问出口的时候,表妹老大则是拍着他的肩膀,一脸沉重地说着:“因为它打折。”
虽然他也没明白这个打折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在表妹老大拍着胸脯,跟他保证绝对好用的情况下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