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最后的沈岐左右看看,撇撇嘴不说话。
呵,帐篷里都是故人,就他一个是外人。
他才不稀罕!
虽然都认识,但提及正事,杜浪丝毫不含糊:“我如今身为居山关主将,就不能贸然不顾下面将士的死活,叙旧喝酒,我随时乐意,但兵权,就是不行!”
见攀交情没什么用了,大家就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周厦道:“为何不行?”
“兵权向来都是大事,这可不是随便两千石粮食就能换来的,这个道理,我想各位都清楚。”
说着,杜浪哂笑一声:“就算有兵权,没有军心,又有何用?不知哪儿来的女将,能有什么能耐?”
居山关满打满算还剩下一万多驻兵,即便岳昭硬要拿到兵权,指挥不动有什么用,军营里可不玩官场那套,他们现在,可是只认带他们击退白神数十次的杜浪。
看在大家都有些交情的份上,杜浪说得也很清楚。
他们不想跟岳昭合作,居山关用不着一个女娃娃插手,就算是大军来了,他手上的军权多半还是他的,居山关最多是配合大军的进攻策略,大家安安稳稳等着大军来就行了,岳昭这边就别想整幺蛾子。
若不然,真闹起来,哪边都别想好······
大不了他再带着居山关的弟兄们,以战养战。
只要能打白神,杜浪不挑。
周厦扫过对面二人,声音漠然,语气坚定道:“我家将军,自然有这个能耐。”
就你们两个能懂什么?
一个被人挟恩困在居山关,为了个溜须拍马之辈肝脑涂地;一个仕途多舛,被流放此地,要不是主将死了,恐怕连个主薄位置都捞不着。
自家小将军要是不好,他能死皮赖脸地跟着混?
别忘了他最拿手的是什么!
对于周厦的态度,杜浪也不意外:“哦?那杜某还真想领教领教。”
扫了一圈,杜浪随手点了沈岐。
“小孩儿,你回去一趟,跟你家将军报备一声,就说来使和杨蒙在居山关遇见故人,要做客几日,我们好好叙旧。她也不用急,约莫三五个月,定将他二人完璧归赵。若是等不了,就让她亲自来要人。”
杜浪不屑道:“我来看看,来使口中的黄口小儿,到底多有能耐!”
或许周厦说得是真,那位女将是个好将军,但这些年吃的亏也让他明白,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他身后还有居山关的将士们,他们把身家性命都托付在自己身上,那他杜浪就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沈岐一听,这厮是要把先生和杨蒙大哥扣在这儿?
那还得了?
当即就要拔剑,只是手握在剑柄处,刚拉开几寸,就被杜浪一巴掌拍回原位。
杜浪在沈岐肩膀的手只是虚虚搭着,浑身气势尽数散出来,硬生生止住了沈岐接下来的动作。
“小孩儿,蛮力,从来不是能让人信服的东西,行事之前三思,否则,鲁莽而行,只会害了你。”
沈岐脸上被气得发红。
还是周厦发话:“沈岐,你去给将军递个信。”
沈岐咬了咬牙,愤愤道:“是。”
转而还有些不放心,又嘱咐了句:“先生放心,将军定会来的。”
这句话既是说给周厦和杨蒙听,也是说给杜浪等人听的。
若是让他们受了委屈,就凭他家将军的脾气,不打起来都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沈岐:就是他们,不仅欺负我还扣了人!
第88章
吉州城内,临时搭建的府衙帐篷中。
岳昭听完沈岐说的话,举手就拍碎了桌子。
“淦!还真把我的人扣了?!”
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这居山关守将,真是好大的威风!
瞧着碎成一堆的桌案,沈岐默默又往后退了几步。
他忍着连日赶路的疲惫,强撑着把杜浪的话复述出来。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他发誓,并没有任何的添油加醋,只描述了客观事实,但岳昭仍是脸色不虞。
她好声好气出粮出物资运过去,结果对方吃着她送给过去的粮,还要反过来扣她的人。
真当她好欺负了?
岳昭面色阴沉,半晌才道:“那我就去一趟。”
她倒要看看,这守将是有多大的本事。
一旁的杨阔瞧着沈岐身上既没有伤,也没有动过手的痕迹,料想两边的气氛也没有那么紧张,再说就凭周厦那唬人的本事,吃亏是肯定不会吃亏的。
但自家派出去的人被扣了,少将军这趟是一定会去,拦都拦不住的那种。
思及此,杨阔索性站出来,道:“少将军,便是要去,也要将人手都带上,属下愿与少将军前往。”
“你不能动,这边还需要杨大哥你安定后方,我把楚念和王兆带上,先点两千人马,随我过去。”
岳昭想了想,就这么拍板定了。
见主将已经拿定主意,杨阔也不再劝,便低头领命。
两个人这么一来一回,就把事情给定了,没给方洛半点插话劝阻的余地,方洛心知自己是管后勤的,在出兵这件事上没什么发言权,但来回瞄了一眼这二人,还是没忍住出声。
“少将军,此去有什么风险还未可知,我只求少将军一件事。”
岳昭道:“方洛姐姐,你说。”
方洛遂叫人拿了一囊袋的杜康酒进来,道:“少将军定要将此物带着。”
还好昭昭的酒品现在已经进化到,醉了以后可以自动出门找仇家打架的地步,不知为何,还会比平时更厉害,万一要是比起来打不过,拿起来喝就完了。
反正也没有好看的小公子,昭昭肯定不会送花的。
沈岐:“······”
这是什么路数?
若是打输了,就拿这个出来贿赂敌方吗?
熟知岳昭沾酒后是个什么路数的杨阔:“······”
这一口要是闷下去,那可就真是不发完疯不带停的。
换言之就是,这要是喝了,不打都不可能。
岳昭倒是没犹豫,一把拿起酒囊,出门点了两千人,马不停蹄就出发了,沈岐这几日来回奔波属实累着了,就留下看家吧。
一望无尽的旷野中,两千余人马随风而动,马蹄声震耳不绝,日夜兼程。
这一路的气氛又紧张,楚念是本就话少,王兆很自觉的也没多言,一行人终于赶在第二日天黑之前,疾行至居山关。
瞧着面前的哨塔,岳昭目光锐利。
交涉了几句,便来了巡逻的兵士,出来迎接。
领头的小兵见是个年轻女将,止不住地朝岳昭脸色瞄了好几眼。
岳昭骑在马上,神色冰冷,喝到:“带路!”
小兵赶紧收回视线,低着头引路。
杜浪收到消息时,正在看主薄与周厦下棋。
闻言,有些惊诧地说道:“这么快?”
按照他跟主薄的盘算,少说还得一日人才能到,未曾想这人来的如此迅速。
少年人,果然这般沉不住气。
这么想着,杜浪又问:“来了多少人?”
进来报信的兵卒道:“目测有千余人。”
“千余人?”杜浪嗤笑一声,“千余人也敢来居山关?”
话音刚落,周厦将最后一步棋放在了棋盘上,而后站起身,面露喜色道:“杨蒙,随我去迎少将军。”
二人快步走出去,图剩左主薄和杜浪,看着棋盘上毫无悬念的结果。
左主薄叹了一声:“果然不可小觑了呀。”
这话似是感叹,又似是告诫。
杜浪充耳不闻,只是被周厦二人的反应提起了兴趣,对着左主薄道:“走!咱们也去看看,能让他们打下包票的小将军,究竟是何等人物。”
几人一同骑着马出去迎接。
杜浪知道来的会是个小将军,见了面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
女将就是女将,这门板似的小身板,经得住他一拳?
只见对方下马走向周厦。
周厦脸上的笑意都还没落下,就被岳昭抓着手腕上下打量了半天。
“先生受苦了,你都瘦了。”岳昭面色沉重道。
落在周厦后面三步远的杨蒙:“······”
虽然这两天伙食确实不怎么样,但先生也,没甚变化吧?
文人相聚能有什么费事的,反倒是他,这两日天天被杜浪拉去校场。
他才是真瘦了好吗?
似是看到了杨蒙脸上的无奈,岳·端水大师·昭又空出一只手拉住杨蒙:“杨大哥也瘦了。”
······看来自家小将军真觉得他们受了不少委屈。
杨蒙心里还没吐槽完,就见岳昭把他们二人往身后一带,目光直直迎上杜浪的视线,将背后的亮银枪拿到手中。
枪尖一挑,指着杜浪。
“就是你扣了我的人?”
而被拉到自家将军身后的周厦,眼睁睁看着岳昭从怀里掏出酒囊,拔掉塞子就干了一大口。
曾有幸围观过岳昭醉酒现场的周厦:“······”
不是,少将军不是戒酒很多年了吗?
周厦到现在都记得,最近一次看岳昭醉酒的场面,还是三年前在重阳关,他眼睁睁看着岳昭非常冷静地点了兵,出门就要往察合去,问她要做什么,还一本正经地说她要去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