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容疏华和凌恒不同,凌恒是沈干夕下属,说话做事都有分寸,可这个容疏华,身份应该与沈干夕相当,甚至还要略尊贵一些,根本没有半分规矩。这一路,舒泠的耳边一刻安静都没有。
但她也知道,容疏华身份不简单,百步距离之外,始终有暗卫随行,武功都不弱。如果真的动手,她以寡敌众,并非上策。她毕竟不是出来闲逛,任务为重,还是尽量少生事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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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中落脚时,沈干夕和容疏华时常为住所和饮食争执,常常以沈干夕不予理会,自作主张地选择客栈作为结束。但是到下一个镇子,沈干夕仍打算投宿普通客栈,却被容疏华斩钉截铁地否决了。
“不行,其他镇子就罢了,永嘉县绝对不行。”
“永嘉县有什么不妥?”
“你就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容疏华忿忿然叹了口气,帮沈干夕回忆道,“云锦楼,云锦楼,我要住那里。我出钱如何?请大家都住云锦楼。”
“……疏华,关键的问题不是钱。”沈干夕忍不住用玉骨扇撑着额头,“同行有三个女子,罗长老也不方便,我陪你胡闹倒没什么,但是,你好歹考虑一下她们。”
“嗯?哈哈,干夕,你果真误会了。”容疏华一怔,继而却大笑起来,“云锦楼不是你心里所想的‘那种地方’,楼中大多客人都是吃酒的,也有不少人住店,和平常酒楼相比,只是装饰豪华些许。你若想看歌舞,云锦楼确实有陪酒献艺的歌女,其他的,只怕你会被老板赶出门外。”
“你没骗我?”沈干夕皱起眉头,云锦楼去年年中才建,那时织凤楼也正忙碌,永嘉县又离得远,他的确不清楚。
“我看上去像在骗人吗?”容疏华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怂恿道,“既然不了解,不如一起去看看,说不定有你未吃过的美食,更说不定有生意可做呢。”
“你简直非常像在骗人。”沈干夕扔给他一个白眼,但终究还是转身,招呼等在客栈门前的众人,“今天容公子请客,请大家去住好地方。”
“是,楼主。”众人应道。
“你还真不客气。”容疏华嘟囔了一句,“那,晚上咱俩,嗯,也带上舒姑娘,一起去附近花船上玩吧,住店的客人,能免去酒水钱。”
沈干夕顿时警惕:“你不是才说,云锦楼只是喝酒住店的酒楼吗?”
容疏华嘿嘿一笑:“云锦楼自然是,但旁边成江上,有一间花船。”
“我不去。”沈干夕想也不想地拒绝,“我宁愿把那时间花在吃饭上。”
“你答应我了,不许赖账。”
“我几时答应你了?”
“就刚才,你不是说,你陪我胡闹没什么吗?”容疏华双眼弯弯,一脸计谋得逞的笑意,“沈楼主一向言而有信,珍馐美食,花船上也有,唤几位花容月貌的姑娘作陪,说不定更美味呢。当然,如果你宁死不从,我肯定不会勉强你,我自己去玩也不要紧。”
“……”沈干夕无语半晌,重重叹了口气,“好好,我去就是了。”
第11章
成江,夜。
明月皎洁,江水涟漪,泛出层层叠叠的缱绻波纹。江上有一座花船,红漆朱瓦,宾客络绎。花船随着江浪轻轻摇曳,灯火笙歌,暗香萦绕的锦绣绫罗一浪一浪,拂过浮世中的不尽繁华。
东侧一间花室中,容疏华用绸缎蒙着眼睛,同几个花娘玩捉迷藏。
“咦,这是谁的手帕?”容疏华扑了个空,却抓住了花娘匆忙间掉落的绢帕,他将绢帕放到鼻子下使劲闻了闻,“嗯——这是茉莉香,茉儿,是你的帕子吧?”
“哎呀,容公子真是……”茉儿掩口,轻嗔道。
“原来你躲到那去了。”容疏华立即转身,向声音摸去,“来让我闻闻,你身上是不是更香。”
“那容公子就来抓茉儿吧,抓到了,茉儿就答应公子。”茉儿娇笑着,又向一旁轻轻跃开了。
容疏华在那头闹得欢,房间一角,舒泠的目色却比夜色更黑。她坐在沈干夕旁边,阴沉地看着在屋子里折腾的容疏华。
究竟在搞什么鬼?她一开始,明明只是为了混入竹醉山庄,才会答应当沈干夕的护卫。可是——为什么现在,她会坐在一个如此乌烟瘴气的地方?为什么容疏华会突然出现?又与沈干夕同行?为什么沈干夕居然答应了陪他来这花船?为什么他自从进屋入席,就一直在吃吃吃,吃吃吃,完全不管容疏华如何胡闹?
容疏华终于抓到了那个叫茉儿的花娘,他仍蒙着眼,一手抓着她右手,一手揽着她的腰,凑到她颈边轻嗅。茉儿连声娇笑,一边直说“好痒”,一边用左手软软捶打着容疏华的肩膀,衣领在扭动中微微舒展,露出一双精致洁白的锁骨。
眼前场景越来越香艳,舒泠终于忍不住移开了视线。她虽然长居苍目山上习武,去岁才第一次下山,但该了解的知识,葛覃都教过她。她心中愈发烦闷,然而,目光扫过右手,她却猛然发觉,她的右手竟有一些,轻微地颤抖。
她心里突地一惊。
她究竟怎么了?——她怎能如此轻易,竟因为无关紧要的事,而乱了方寸?
这一惊之下,舒泠的心神已恢复清明,呼吸也迅即冷静下来。她不能再被这些莫名的事情影响了,如果此时,有人来取她性命,就凭这双手,她要如何握住刀?
思绪至此,舒泠长长呼了口气,目光重回凝定。那头容疏华,又开始了新一轮追逐。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沈干夕察觉到身旁动静,停下手中筷子,侧头问,“你一直坐着,是不是觉得无聊?要吃些东西吗?这里江清酒口感不错,但你可能不会喝,要不然尝尝冰糖山楂露?”
舒泠神色平淡,静静看了沈干夕一眼:“我出去透一透气。就在门口,不会走远。”
沈干夕眼中露出几分惊讶,见舒泠说着就从地上起身,他也赶忙站起来:“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他转头喊容疏华,“哎,疏华。”
“嗯?怎么?”容疏华闻声停住脚,扯下一角眼罩,望向二人,“你们要走了?这才不到亥时,再陪我待一会儿嘛。”
“不是,我去门口醒一醒酒,不会走远,你有事喊我。”
“噢,行,你去吧。”容疏华摆摆手,又将眼罩戴上,猛地朝身侧一个花娘扑了过去,“哈哈,香柠,抓到你了!”
“哎呀!容公子,您耍赖,这不能算!”
沈干夕无奈地叹了口气,拉开屋门,对舒泠说:“别管他了,咱们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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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细碎洒落,夜晚的江面苍茫而幽深,倒是这座热闹明亮的花船,显得尤为格格不入。船侧走廊上,不时有龟奴端着茶酒点心匆匆经过,更有花娘随恩客出来赏月吟诗,飘起一阵胭脂香气。
沈干夕走到船舷木栏边,抬起头,望向天空里一轮明月。微风携着初春薄寒,轻轻吹起他的衣袖鬓发,许是因景生情,他的眸中也渐渐染上如月色般的伤感。
“夜色真美。”许久,他忽然悠悠开口,不知是在自语,还是在对身侧的舒泠说,“如果时光不会流走,该有多好。”
舒泠不免讶异,他为何突然说这些?但她只侧目看了沈干夕一眼,神色未变,没有接话。
沈干夕似乎也没指望她会接话,将目光投向遥远的水面,幽暗的夜空与江水,在尽头汇成一线:“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可是以后,又会变得如何?像今日这样肆无忌惮,自由笑闹的日子,也不会再有很多了吧。”
舒泠看着他,凝起眉头。她不知道他的过往,不知他此时想起了什么事,或是什么人,但她实在有些不习惯沈干夕的伤感,就开口静静道:“尚未发生的事,不可追回的事,都不必多想。”
沈干夕一怔,继而叹息着苦笑:“这道理,说得容易,做着却难。”
顿了顿,他侧头向舒泠望去,却又顿了一顿。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他竟觉得,她原本再平常不过的脸,一半映着柔和灯火,一半映着清幽月光,竟是从未见过的出尘,好似世外的仙人。
他使劲闭了闭眼,又用力摇摇头,试图使自己清醒一些。可再次向她看去,她正平静地望着他,墨色瞳孔流动着花灯月色明亮的光泽,居然一瞬间令他失神。
半晌,他再次苦笑:“我一定是醉了。”
他忍不住慢慢抬起手,想去触碰那张清淡的不沾凡尘的脸。可忽然有一只小盒直直向他飞来,砸中他的肩膀,盒子里香粉洒出,沾了他一身。
“哈哈,正中目标,兰月,我赢了!”紧接着,容疏华得逞的笑声响起。
“容——疏——华——!”沈干夕身子一顿,抬起一半的手慢慢握成拳头,然后他猛地转身踏进屋内,一下子将容疏华扑倒在地,“你居然偷袭我!”
“哈哈哈,谁让你不是一个人吃东西就是……啊!别别别!好痒!”
“这就不行了?你这家伙的弱点,我可是一清二楚。”沈干夕嗤笑一声,把两只手伸到容疏华腰间,“来,我今天必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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