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雾散尽,三殿下手中多出一把剑。
沈元夕看出神了,愣了好半晌才激动拍手。
“好、好厉害!”
真的是龙!
“风晓剑。”三殿下轻甩手中剑,剑光锐利划过,含光收鞘,“其实刚刚的是剑气。”
“那也好厉害,殿下没有骗人,是龙!我看到的!”
取悦了这小姑娘,三殿下很是满意。
“今天就没了吗?”沈元夕又问。
“没过瘾吗?”三殿下笑道。
沈元夕摇头,晃了晃身下的秋千,懂事道:“我又怎会拿战事取乐,今日虽涨了见识,但背后凶险我又怎会忘记。”
“别怕。”三殿下轻道,“只那一次,以后不会有凶险。”
“那今晚,真的只有他了吗?白塔那边……”
“白塔那边定然有佯攻,但有十二家臣在,这次,让他们连近身都难。”殿下道,“他们还是老一套,想用这一招声东击西,扰乱我心绪,但我已经不会被白塔烟铃牵制了。”
他改了阵。
真以为,他连王府的九重阵都维持不住,只是因为他给了沈元夕几口心血吗?
他把整个华京的阵都动了。
白塔烟铃……这次就算他们举整个幽族之力把塔毁了,也找不到地脉的封印所在。
久居幽地的不肖子孙们,还想跟他玩计谋?
“嗯……好像确实没有听到烟铃响。”沈元夕喃喃道。
“那边的阵也一样。”三殿下道,“梅徵是个悟性不错的人,这种日月流逝的慢性子阵,他也会了。”
至于其他两位守塔人,三殿下已吩咐,比起幽鬼,更要拦的是每一个要靠近塔的人。
等幽地那边反应过来,沈元夕脱离了心蛊的掌控后,就一定会做更多的心蛊散给华京的人,要他们去推塔。
三殿下收起剑,又从袖中取出了一只巴掌大的琉璃灯。
这灯中央是个血色的琉璃,上端连着个银制的长柄,灯下垂着银色的长流苏,漂亮的像千金小姐收进闺房的小玩意。
“这是什么灯?”沈元夕好奇。
这灯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蜡烛,只能看到有东西在亮,光映出来是流动的,红色的斑驳光影缓慢旋转着。
“血灯。”三殿下道,“说起来,这才算我最厉害的兵器。”
他掀开灯盖,招手让沈元夕来看。
沈元夕凑过来,那琉璃灯中沸腾的是深红色的血浆,而中间发亮的,像个被血糊了的蜘蛛网,又像个活物,一跳一跳的鼓动,萤火一样呼吸着。
只一眼,沈元夕心底生出惧怕来,脚底升起的寒意窜到了头皮。
她抱住了三殿下的胳膊,紧紧挨着,屏住呼吸。
“殿下……这是什么?”她问。
三殿下淡淡道:“从你身体里取出的蛊。”
作者有话说:
风晓剑:就不能好好用吗?非得凹造型。
三猫:好好用她会鼓掌吗?
三殿下心眼儿虽然不多,但还是比幽地那群幽族人好一些的。
毕竟论阴谋阳谋,还得是人更拿手一些,三殿下二百多年在华京,就当看电视剧,瞧了不少勾心斗角的戏码,这一套早滚瓜烂熟了。
浸月:懂了吧,谁才是教育家?!把孩子送大城市读重点学校就是不一样!
第42章 天道
看到沈元夕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三殿下笑弯了眼。
本想安慰她,泡在他血灯中的任何东西都会乖的像孙子,不会再蹦跶, 但怕沈元夕听了会放开他的胳膊。
于是, 三殿下问道:“想知道心蛊是如何被操纵着蛊人心的吗?”
沈元夕点了点头。
三殿下把血灯放下, 伸出手指来, 放在牙尖下,轻轻咬破,手指沁出一滴血珠。
血珠浑圆, 停在半空,三殿下道:“幽族的血就像灯里的油。”
灯有千百种, 但没有灯油, 就无法点燃亮起。
“想要它做什么, 就下旨给它, 只要你会,它就能做到。”三殿下指尖轻戳这枚血珠, 说道,“我刚刚将指令给了它,现在……”
三殿下弹指一挥, 血珠打在一张书纸上。
纸活了过来, 飘飘悠悠竖在沈元夕脚下, “仰脸”看她。
“这就是最基本的傀儡术。”三殿下道。
沈元夕说不出话来, 又是惊奇, 又有些怕这样的异象, 整个人都贴在三殿下的胳膊上, 藏了大半边身子。
“嗯……你让它做什么, 它就做什么吗?”
“简单的口令, 是可以的。”三殿下道,“但因它没有心,只是张纸,只能做一些简单的事,比如这样——”
纸突然飞起来,团成了一朵花,碰了碰沈元夕的鼻尖,而后燃起了蓝色的火,消散了。
沈元夕吓傻了,好半晌回过神来,又觉好玩。
“而心蛊,就是要操控人心。笨一些的幽族人,就会把自己的魂魄与血混在一起,血进入身体后,就要慢慢地贴近心脏……”
三殿下的手指从她的肚脐方位开始,沿着一路指到心脏,轻轻点了下,“在这里生根,慢慢布满你的整颗心脏。”
沈元夕脸都吓白了,再看血灯中翻滚明灭的那“血蛛网”,满脸厌恶。
“等根扎稳了,操控人就能在千里之外下令,而你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照他的意思去做。”
厌恶变成了愤怒。
“殿下不能放过他!”沈元夕道,“如果不解决掉这个幽族人,他把这手段用在父亲身上,用在皇上身上,用在京城百姓身上,那岂不是要出大乱!简直祸国殃民,罪大恶极……”
“傀儡术是我祖父的专长,也是禁术之一。”三殿下道,“它被天道约束,要遵循许多规矩,稍有差错就会被反噬,所以幽族很少碰此类禁术。而这个幽族人用的傀儡术,在我看来,就像三岁稚童玩泥巴。”
三殿下牵起沈元夕的手,让她仔细看血灯里的那个蛊。
“他为了能操纵你,下了血本,一明一灭的那个东西,正是他的碎魂。”
沈元夕冰雪聪明,当即反应过来:“魂魄都在我们手里,那就是说,我们可以拿捏他了?”
三殿下笑着摇头,道:“不是拿捏,是彻底掐灭他。此人叫希音,是此役的军师,不能留,而且必须快点除掉。”
希音输在囿于幽地,不知大昭现状,若是出了界,接触了人,估计就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了。
“那殿下还等什么?”沈元夕问。
三殿下抬头看了月。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他道,“再等等。”
前几日,沈元夕伤势稳定后,他把王府的偷鱼猫们都唤了来。翻旧账一直翻到二百多年前,这些猫崽子祖祖辈辈都扒着他池子里的那些鱼吃,他从未说过什么。
这种人情账,欠了二百多年,也该还了。
猫们没什么意见,他喂了血,这些猫受了点化,一个个直立行走,宽袍戴帽的,拿着他的血令去了幽地。
“总要让希音,看一眼什么叫真正的傀儡术。”
不欠天道任何债,你情我愿,一指点化。
他的野猫掌刑人,刚刚已经到达幽地了。它们此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围住希音,告诉他朝花将来的命运,别的什么都不做。
但因有他的傀儡术作保,这些猫围着希音阴阳怪气,希音也伤不到它们分毫。
傀儡术的根本,其实是虚实相生,各取所需。
最上乘的傀儡术,往往不需要费心“蛊惑”,而是被驱使之人心甘情愿,乐在其中。
从血的感应来看,这群猫们已经笑嘻嘻将他的话宣读给了希音。
正是时候。
三殿下蹲在地上,摊开掌心,轻轻一吹,掌心燃起一团幽蓝的火,看起来十分温柔。
沈元夕盯着看,小声问他:“烫手吗?”
三殿下见她一脸好奇,哄孩子似的跟她叮嘱:“很烫,所以你不能碰的。”
他翻手,那团柔火落入血灯之中,抱着沈元夕轻轻一退,退到了院子最边缘。
院中各角落鹅卵石亮起血红色光芒,光束相互连成线,地面上是个完整的星阵,血灯恰就在星阵中央。
刹那之后,艳丽的火直冲云霄,血灯之中发出惨烈的哀嚎声,像厉鬼哭叫。
转瞬,火光消失,血灯灭了,星阵的光渐渐熄了,四周静悄悄,微风吹过草木,沙沙响。
沈元夕问:“怎么样了?”
三殿下轻轻一招手,血灯回到他手中。
不亮的灯,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宫灯摆件,除了好看点,也没其他特殊之处。
三殿下道:“解决掉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脏东西。”
“灯……没事吧?”
“有事它就碎了,没碎就是没事。”三殿下收起灯,又嘟囔了句饿了。
沈元夕还有些云里雾里,追问他:“这就结束了吗?那……下蛊的那个希音,死了吗?”
“嗯。”三殿下道,“而且,华京的宵禁可以解一阵了。”
“……”沈元夕皱起了眉,“这就可以解了?为什么?幽族人不会再来了吗?”
三殿下望着满月,笑道:“暂时也没有人能来了。”
沈元夕的表情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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