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给阿岭写封信试试?”
“你好不容易才混成了‘佞臣’,万一被发现和北边有联系,之前的戏都白演了。”
晏如陶哑然失笑:“‘昏君’还在后山呢,反正有他顶在前面。”
“难过美人关呀!”林翡笑得促狭。
晏如陶听罢笑而不语,将怀中的
礼物拿了出来,林翡接过,竟是定国长公主初巽的《金乌枪法》。
“这是原本还是摹本?”
“是多年前的摹本,猜猜看是从谁手里讨来的?”
林翡停住翻书的手,凝神细想:“聂太后?”
她嫁给德王时定国长公主还在世,想必与这位姑母打过交道。况且,她当了这么多年中宫,如今又贵为太后,后宫里的珍宝古籍还不尽在她囊中?
晏如陶摇摇头:“她敲打我还来不及。”
时间有限,他也不再卖关子:“是聂檀。”
林翡愣了一瞬,随即眨眨眼睛,眼珠子转了转:“是了,他比聂太后年长许多,与定国长公主算是同辈。二人又同为习武之人,或许不打不相识,志同道合,引为知己,就像……”
晏如陶见她转头看向自己,心如擂鼓,额上沁出了汗,丝毫不能动弹。
想等着她说完,却又不敢听完。
他抿了抿嘴唇,开口:“他们二人,曾有过一段情缘。”
这话接得有些微妙,他的睫毛微微颤动。
或许是因为凑得太近,林翡感觉心中燥热,紧贴上米缸找回一丝凉意,将两人间拉出一拳的距离。
灶房中忽然静了下来,她不追问,他亦无心再述他人旧事。
米粥香气渐渐飘了出来,林翡撑着米缸起身:“我去看看火。”
晏如陶看她右手还攥着《金乌枪法》,不大方便,于是也跟着站了起来:“我来,你同我讲讲如何做。”
两人走到灶膛前
,林翡教他搅搅锅底,看锅中水不算多,就不再加柴。
“再过个一刻钟就能吃了,就是不知阿黍想不想加点菜干。”
晏如陶放下锅盖:“吃住同宫里相比天壤之别,但你们看着倒更惬意自在。”
“那是自然。不过我是逍遥了,你今日说起事来不知蹙了多少回眉头。”
他心中窃喜,面上却不显,甚至还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
果然,林翡接着说:“匆匆办完这场朝中心知肚明的丧仪,新君才趁辍朝的几日到京郊松口气,你也难得能歇歇神。”
她见不得他愁眉苦脸的模样,抬手扯扯他的脸颊:“走,坐下说说聂檀和定国长公主的事。”
她先行迈步向外间走去,却不防被他从背后拥住。她的肩背瞬间紧绷,手也立时攥成了拳,可想到身后是他,最终还是垂下了双臂。
晏如陶自然也感受到她的变化,本来轻轻拢着她腰的手臂稍稍收紧了一些,这才发觉自己也是浑身僵硬,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他的下巴抵在她挽起的发髻上,正欲轻嗅,怀中的人开了口:“山中洗浴不易,你还是不要闻的好。”
听到他低笑的声音就在耳边,她背后抵着的胸膛也在震颤,这般亲近的举动陌生又新奇,她收了逗弄的心思,忍不住侧头去看。
却见他的嘴唇停留在离她脸颊一指远,好似是要亲吻她的鬓发,却没料到她忽地偏过头。
呼吸相闻,他凝望着她近在
咫尺的眉眼,依旧清澈明净,似林间小鹿,不染俗欲。
尽管全身的热血都朝他心头狂涌,他还是止住了动作。
只因想起当日剖白心迹之言,是那般地毫无所求。
如今得了她的好脸一时忘形,才有这诸多得寸进尺。她不过是看在“知己”的情面上,才未曾厉色推拒,可之于“情”字,她尚未看得分明。
若真惹恼了她生出嫌隙,眼下哪有时机弥合?
晏适之,莫要贪心。
他这般告诫自己,缓缓松开手臂,心中涌上一股怅然。
谁知她察觉后迅速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倾着身子逼近他。两人身高不过差了五寸,她只需稍稍仰头就可看清他的面容,刹那间就将他的不安、退却尽收眼底。
她双手背后,一脸的疑惑认真,歪着头问他:“你在怕什么?”
晏如陶痴痴看着她的眼,有口难言。
怕什么?
怕我卑鄙,趁你天真无邪一时孟浪,待你来日了解情字之味,又将如何看我?
他从未自诩正直良善之辈,交游宴饮时放浪形骸是常事,亦不忌讳在人前人后讲诳语、行诡计。
唯独在她面前,想做个君子。
却不知神女对凡俗红尘亦觉新奇有趣,因着无知,反倒无畏,越凑越近。
直到见他眼中的羞惭无奈变成慌张无措,她终于露出笑颜。
“阿鹭……”
晏如陶的背已经抵在柱子上,退无可退,低声唤她小字。
“方才胆子那么大,为何又退却了?”
晏如陶
无心辩解胆量之事,他屏着气,只怕再贴近会冒犯到她,思索再三后从侧面闪躲开,快步走到外间喘着粗气。
身后是她得逞的笑声,明快又畅意,叫人恼也不是。
“晏郎君,该回了。”
笑声戛然而止,两人听见凌赫在门外的声音,顿时敛容。
“好。”
晏如陶扬声应道,随即回身看她。
林翡将怀里的《金乌枪法》塞好,走到他身边悄声道:“你长话短说聂檀的事。”
“门第有别,河东聂家不肯尚公主,定国长公主薨后聂檀才弃文从武,是个心结。我阿娘探得口风拿捏住,那聂檀反倒感慨故人故事还有旁人记得,我便托阿娘趁机要来了摹本。”
晏如陶草草概述,来不及多言,凌赫定是打听过才知自己与她在这灶房中。
他又指着门外交代她一句:“本以为他是聂檀的人,可今日新君竟带他来普明寺,想来其中还有玄机,只能日后再寻机打探。”
他攥了攥阿鹭的手,冲她笑笑,下回再见不知是何时。
然后跨前两步打开门,见凌赫抱臂站在门口,身后是还在低语的新君与淳筠。
他顿时心中不平——你们两个倒能堂而皇之!
不甘地回首去看阿鹭,而她刚避开凌赫的眼神,倚在门边冲淳筠招手,换上一脸甜笑,完全不似方才捉弄人的促狭模样。
“官家,该回去了。”
你让凌赫催我,现在该我“劝谏”了,晏如陶腹诽。
或许是看两个女
郎已凑在一起嬉笑,新君挥挥袖子转身离去,刚走出院门就对晏如陶说:“方才见老六在墙角张望,一见寡人,眼睛瞪得滚圆,转身就不见人影。这才来寺里几日?浑似个乡野儿郎。”
“他不过十二三岁,在宫里强撑个大人模样罢了。方才八成是想来看看灶上的粥。”
新君顿了顿步子,哭笑不得:“那你和林女官是在灶房里帮他看火?”
晏如陶扯起谎来面不改色:“女官说阿琅午间才吃了五串鹌鹑,一扭头又在灶房煮粥,再吃下去要把寺里和后山都吃空了,将他撵走。正好我腹中空空,就来讨碗粥。”
“啧,你这么一说,寡人也觉着饿。”新君说道。
身后的凌赫似笑非笑,手指搭在剑鞘上轻轻点着。
第五十二章 迷雾重重
(五十二)迷雾重重
两日之后,林翡在院子里见到凌赫时,不自觉就往他身后瞟。
“在寻谁?官家还是晏郎君?”
林翡攥着长枪,看着罕见带点笑模样的凌赫,很是提防。
往日自己凑上前去套近乎都未必能得到一句明白话,如今竟上门来同自己戏谑?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中郎将有何贵干?”
“官家仁慈,见寺中清苦,特派我送来新鲜瓜果和良苗活禽。”
“谢官家恩德,也辛苦中郎将跑这一趟。可惜下官身无长物,只好留待来日感激中郎将。”
林翡皮笑肉不笑,空口白话听起来很是敷衍,之前寺中揭不开锅时可没见这般好心。
凌赫意不在此,自然也不恼,眼神落在她手里的长枪上。
“许久没见你练枪,刚才在院子门口瞧见几招,可要比画一二?”
糟了,方才她练的是原版的《金乌枪法》,凌赫既能做枪棒教头,定也对各类枪法了如指掌。
若说凌赫见过辛泉家中藏的那版《金乌枪法》不奇怪,毕竟不算是孤本。可自己方才所练的不少招式都有变化,像凌赫这样的行家定是看出什么,才会主动提出比画。
林翡也想探探他的目的,于是说:“中郎将枪技精湛,既愿不吝赐教,下官自是喜不自胜。”
口中道着“喜不自胜”,脸上写着“如临大敌”,凌赫摇摇头,随手抄起院中的长杆,与她过起招来。
林翡特意用的是以前所学的招
式,枪棍交错碰撞,既不为取胜,林翡的出招势头便弱了不少。
凌赫怎会看不出她心思,使出一招“压搅沉枪”,横压在她枪之上。待林翡将枪穿入圈里,他再用枪横沉下于她枪上。
即便这样紧逼,林翡也不肯用原版书中的“白牛转角”来救护,反倒使“苍龙摆尾”如霹雳般掉转枪头,如疾风般回身还扎,看似为救败枪,实则闪避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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