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样的身份是很尴尬的,高不成低不就,名门之女看不上,身份低微的又太委屈霍澄,像骆晋雪这样的,自然不会去考虑他。
可薛宜宁却发现这霍澄蒙父荫在十七岁时做上京畿衙门一个小录事,随后在几年时间内,一步步晋升,在二十四岁时做到了大理事的七品主薄。
这些岗位都不是闲职,是要做实事的,足以见得,这霍澄虽幼年丧父,却并未迷失志向,而是一步一步,靠自己的能力做上了这七品主薄。
这亲事是霍澄的姨母帮忙说的。
从媒人含糊的言辞中,薛宜宁也听出霍家主母并没怎么管这个侄子,猜也能猜到,若是婶母上心,也不会让他二十四岁还未成亲,所以谈婚论嫁,还要姨母来拜托媒人。
薛宜宁看中霍澄的人品,他远比陶子和坚韧得多,也一定会有锦绣前程,应该也会对骆晋雪好,只是对骆家来说,他眼下的条件太差了些。
经历陶子和之事后,骆晋雪失了斗志,没有主意,一切都听薛宜宁的意思。
而老夫人怕骆晋雪年龄再耽误更不好找,也是犹豫不决,黄翠玉则明确反对,更看中另一户家世是公府之家、男方本人却没什么出息的。
最后,老夫人决定找下人专程给骆晋云送信过去。
骆晋云远在辽东,又在边境,平时极少能碰到可稍带信件之人,所以家中一直没有递家书过去,如今事关骆晋雪的婚姻大事,老夫人拿不定主意,便下此决定。
老夫人坐在榻上,薛宜宁让人搬了只小桌过来,将纸垫在小桌上,一边听老夫人口述,一边将她口述的话稍加润色后写下。
最初说的,便是平陵公主使坏,陶子和养外室,导致骆晋雪遭议论的事。
然后便是诚心上门说亲的两户人家,让骆晋云作决策。
说完这些,老夫人看看薛宜宁,开口道:“再和他说,你回来了,现在又在管着家里的事,也……尽心尽责,照顾着晋雪,家里一切都好,大概有三个月就生了,看肚子像是个男孩。”
薛宜宁顿了顿,默然写道:“薛氏于二月归来,执掌后院,照顾晋雪,还算尽心,家中诸事安好,勿挂念。另,其还有三月临盆,观其怀相,似是男孩。”
想了想,她又加道:“但怀相之言,不可信,也兴许是女孩。”
老夫人又絮叨着说了些话,最后想着没什么了,便道:“行了,就这样吧,让他尽快回信,我们就给晋雪把婚事订下了。”
“好,我在信后交待。”薛宜宁说。
她的字,与家中文书先生的截然不同,他应该能认出这是她代笔的。
既是这样,其实她可以再写些什么。
原本觉得,她有许多话要问他,要和他说,可如今有了机会,她却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她提笔又放下,终究是一个字也没加,好好将老夫人的话誊抄完,放信进竹筒内。
第97章
两个月后, 骆晋云的回信到了。
老夫人收到信,便马上叫来薛宜宁,让她将信念给自己听。
骆晋云写信并不会拽文,更何况是写给没读过书的老夫人, 所以十分白话。
薛宜宁看着信一句一句念道:“信已收到, 拜母亲安。霍澄此人, 儿曾听大理寺卿徐大人提起,的确忠正有谋略,又出身名门, 前途必然辉煌, 若晋雪愿意, 可结下亲事。至于信上所提卫国公之孙, 儿的看法是此公府子孙多为庸碌纨绔之辈,卫国公府门风败坏,后继无人,二十年内必衰败, 母亲不必考虑。
“儿在辽东一切安好,母亲不用挂念。只是待晋风回京,母亲要嘱托他好好管教锁儿功课, 除读书识礼之外, 也可再物色一名教习武艺的师傅,以便日后选定从文或从武, 不可再忽略大意。
“晋雪性子单纯又行事冲动, 如今将要出阁,母亲须告诫她三思而后行,不可再犯如陶子和那般错误。
“望母亲珍重,爱惜身体, 儿再拜上。”
老夫人听着,连连点头,想到儿子离那么远,又冷又苦,还要惦记家中之事,不由心酸得流泪。
薛宜宁看着信纸后面的空白处,许久才怔怔将信叠好,还给老夫人。
他一个字都没提到她。
提到了妹妹,提到了弟弟,关心了侄儿,却没提她,也没提她腹中的孩子,连一句普通的问安也没有。
老夫人那边却没想这些,开口道:“既然他也这样说,那就定下霍家这亲事吧,晋雪年纪也不小了,嫁了我也安一份心。”
“好,那我同媒人那边去说。”薛宜宁藏起心中失落,温声道。
老夫人点点头,随后看了看她已挺起的肚子:“把这事了了,你就别忙了,好好在家休养待产。”
薛宜宁回“是”,老夫人又问:“奶娘丫鬟婆子都安排好了吧?”
薛宜宁说道:“母亲放心,都安排好了。”
老夫人露出笑脸来:“等你生了,晋雪嫁了,他们两兄弟再回来,那这日子便是圆满了。”
随后道:“我想好了,你这娃,小名就叫柱儿,过两年就能和他两个哥哥一起玩了。”
薛宜宁欲言又止,最后笑了笑,道了声“好”。
她不喜欢这小名,本想和老夫人商量商量,但思虑片刻,又忍住了。
老夫人和府上上了年纪的妈妈们都说她怀相是男孩,可她总有直觉是女孩,若是女孩,老夫人自然不会取“柱儿”的小名,她也不用和婆婆争执这小名的问题,只等后面生了再说就是。
收到骆晋云的信后,骆家便与霍家订下了亲事,霍澄年纪不小,骆家这门亲事又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于是一切都办得积极,提亲,过文定,请日子,恨不能马上就将媳妇接进门。
骆家自然要矜持一番,只先过了文定,算作订下这桩婚事,后面便先放一放,看看两位哥哥什么时候能奉旨回京。
就在骆晋雪订下婚事后,薛宜宁便到了临盆之期,生产倒还顺利,只是并未如老夫人所料是男孩,而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孩。
对老夫人来说,女孩倒也还好,毕竟她又有两个孙子,还没有孙女,只是言辞中,为大儿子有些可惜,怜骆晋云年纪不小,好不容易得个孩子,却又是个女儿,子孙命不如弟弟好。
黄翠玉则很欢喜,就自己有两个儿子这件事上,薛宜宁只怕一辈子都比不上自己。
薛宜宁知道她们的心思,便更心疼自家闺女,给她取了小名宝珠以示宝贝如明珠,日日照料得仔细。
几个月后,小女娃长开了些,白白嫩嫩,粉雕玉琢,十足的美人胚子,任谁见了都夸赞,老夫人也欢喜,倒与两个孙子一样宝贝。
到年底,骆晋风从西境回来了,骆家便与霍家商定日期,办了婚事,送骆晋雪出阁。
又到来年入秋,宝珠一岁多,模样更标致了,走路已能走得稳,也能开口叫娘、祖母,说简单的话。
此时大周与南越关系却是剑拔弩张,大战在即。
骆晋风说,既要开战,那骆晋云便要回来了,无论是领兵去南方,还是镇守京城,都需要让皇上信任之人。
家中便开始盼起来,果然,没几天,召骆晋云回京的圣旨送往辽东。
骆晋云回京,便是在立冬日,算下来,他足足在辽东待了两年。
家中提前月余就开始准备,等到他回京那一日,又是大摆筵席,阖家相迎。
他是骆家族人的顶梁柱,所有人都仰仗他而活,哪怕他被贬辽东两年,也仍改变不了他在骆家的地位。
一早,薛宜宁在镜中看了看自己。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又过了两年,而且她还生了个孩子。
新来的丫鬟喜鹊拿了衣服来给她看,说道:“这件好看,夫人今天就穿这件吧?”
薛宜宁将她拿来的衣服看了眼,意外道:“粉色?”
她笑了笑:“我如今还能穿粉色么?”
喜鹊立刻道:“当然能穿,夫人皮肤白,什么颜色不能穿?”
薛宜宁将衣服拿到面前比了比,果真是小姑娘的颜色,放在身上将人都衬得惹眼了些。
“算了吧,还是换件稳重些的,今日婶娘姑姑们都在,别让她们觉得不端庄。”她说。
喜鹊笑道:“那好,那等明日穿,明日他们不在,就穿给将军看。”
她是比燕儿还活泼的性子,什么都敢说,薛宜宁听这话,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后来她挑了件浅蓝色绣白梅的短袄,倒也显年轻,还不那么扮嫩。
才用完早饭,奶娘抱来了宝珠,到薛宜宁面前便哄着宝珠道:“宝珠快,说爹爹辛苦了,爹爹抱?”
宝珠软软开口道:“嘚嘚辛苦了,嘚嘚抱……”
奶娘便夸道:“咱们宝珠就是聪明,一教就会。”
薛宜宁笑着将女儿抱入怀中,点着她柔嫩的小脸道:“你这孩子,二叔会叫,祖母会叫,就是叫爹时舌头捋不过来。”
“娘……”宝珠伸腿要在薛宜宁身上踩,薛宜宁挡开她的小脚道:“今日家里要来人,别把娘衣服踩皱了。”
说着将孩子交给奶娘,嘱咐道:“今日府上人多事杂,我怕是没空看她,你不用管别的,将她照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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