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鸢陆与珩如今都是内敛的性子,被拦在殿外还是除了皱眉依旧云淡风轻,温韶是走了来来了走,抱着大殿晃悠没个消停,嘴里还振振有词:
“姜别当什么太子啊!就他那尖酸刻薄样还要监国,陛下怎么想的?”
谢鸢嫌弃的别开眼睛,姜别的尖酸刻薄向来只针对温韶一个人,她也不想想为什么。
“你别转了,老老实实等着吧。”
“陛下说她累了,让你们都回去。”
“你跟陛下说什么了?你这捡便宜捡的也太容易了吧!”
温韶还想跟姜别理论几个回合,谢鸢使了蛮力把她拉回去。八壹中文网
“谢太子殿下,臣等告退。”
大魏,似乎有三代都没出过太子了,每一任皇帝都英年早逝,留下半大不大的孩子,撑不到册封为太子,是以姜别这个太子在现在是个稀罕物。
不清楚内情的人都搞不懂谢谨这是在做什么,好好的封什么太子啊,她才当了几年皇帝,还封了一个姜氏的人当太子,那她费那么大的劲称帝是干什么。
还有这个御驾亲征也是荒唐,大魏元气根本没有恢复,贸然出兵有失妥当,再等个两三年绝对会比现在合适的多,一系列事情把所有人搞得云里雾里,骂谢谨是昏君的声音也逐渐响起。
阴云密布之下,唯一能够猜透背后原因的,只有庾识年一个人。
死气沉沉的卧房内,各种纸团,墨迹,酒瓶子,混乱无章一片狼藉,庾识年的自暴自弃维持了好久。
出于最后的那一份责任他还能抽出些时间稳住庾氏上下,听了族亲说起今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庾识年悲从中来。
“你也撑不下去了吗?”
独自的发问得不到回应,每一个字都被冗长的寂静衬得清晰无比。
庾识年靠着窗沿身子一点点的滑下去,曲起半条腿,投射进来的日光有几分洒在他脸上,胡子拉碴,憔悴苍白,和多年前喜欢吸食五石散的人一个模样。
这一坐就是小半日,庾识年最后起来的时候腿麻的厉害,膝盖一弯就跪在了地上,那种疼从身体蔓延到心底。
倏忽片刻,庾识年的眼圈红了。
分离在即,所有人都尽可能的和亲近的人多相处相处,王绪之陪着谢鸢去城外走了走,两个人的感情也不知道是从哪一日突飞猛进的,或许是彼此承担着相同的责任,他们都在一步步的走向对方。
谢沉跟陆与珩这些年都是老样子,相处极为平淡。
就算是一整日不说话都可以耐心的坐着,只是谢沉有些担心陆与珩,此行征战,谢谨存了荡平北方蛮夷的心思,没个两三年是不能成的,那时候陆与珩孤立无援,他与士族积怨颇深,只怕不会好过。
谢沉借着找谢陆喝酒的名义,十分隐晦的想让他帮忙照看一二,谢陆一副我懂的模样,不忘揶揄谢沉两句,这事也就这么定下了。
打从染上瘟疫过后,谢肆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今年恢复的不错,人也是朝气蓬勃,陪着家里的夫人孩子好好玩了几日,又跑去找谢陆比划切磋,到最后两个人哭着喊着说了个什么也不太清楚,大概是不想分离吧。
战场生死谁都不能保证,这一去三年,委实太久了些。
铸颜学斋里,姜别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一躺下耳边就是谢谨的叮咛。
“不要让我失望。”
她把陈氏送到了他手上,丞相告诉他,这是谢谨对他的最后一次考验,谢谨荡平外患,他铲除内忧,将来他接手的就是锦绣万里河山,所有的功绩也都会属于他。
听起来太划算了,姜别却开心不起来。
她是在牺牲自己来为他铺路吗?
这几日身边的人都叫他太子殿下,这个称呼姜别不喜欢,那种等级阶层一下子暴露无遗,他曾经的朋友见了他都会很恭敬,也不和他肆意的说话了,以前他会和陆与珩讨论一些时政观点。
若是不和还可以争吵辩论,现在陆与珩看他只顾着行礼。
每个人都在提醒他,姜别是太子殿下。
疏离,差距,孤独,茫然,这些不太好的词汇让姜别烦透了。
“殿下,如果有这样的感觉,那就说明你已经在成为真正的太子了,未来你也会是真正的帝王,孤独寂寞,这是帝王常态,失去朋友在所难免。”
“可是陛下她如今也有很多的朋友,我为什么不能像她一样?”姜别试着反驳。⑧①ZW.??m
“所以臣说,你会是真正的帝王。”
“自始至终,谢谨都是魏臣,她和所有的人和睦相处,很少以君臣相制,我们这些人的关系,更应该说是作为臣子朝着家国安定的方向前进,你是不一样的,你的身份,从来都是储君,我们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一个完整兴盛的大魏交到你手里,然后永世传承。”
“帝王和臣子的区别,想来不用臣说殿下也明白,你也看到了如今的陛下不端架子不正视自己的身份的结果,庾识年敢指责她和她分道扬镳,你敢当着阖宫上下同她吵架,前朝大臣敢当着她的面讽刺嘲笑,这是能在一个君王身上发生的事吗?她已经替你试过错了,我们都在努力送你去一条没有任何阻拦和荆棘的道路。”
“殿下,对于帝王而言,孤独只会让你变得更强大。所以不要为了孤独而忧心,每个人都有自己要承担的责任,相对于世人千万,你的这一份,格外重要。”
所以哪怕不喜欢也要一直走下去吗?姜别在心里问自己,这大概是一种悲哀也是一种荣幸,安保万民,传承盛世这样重大的任务交给了他,他好像更应该去感谢。
夜深人静,灯火惺忪,姜别端正踞坐在案前。
“孤,明白了。”
第 67 章 第六十七章
在大军出征前的最后一日,那位豫州刺史回到了建康。
他走的时候一切都是好好的,再次回来故人已去,故居萧条。
庾识琮安置好了之后才去见庾识年。乍一看,两个人模样都变了许多,一个消沉颓废,一个不似从前粉面青涩,愈发沉稳从容。
当时庾识和死的时候,庾识年没有叫他回来,为数不多的理智让他没叫庾识琮卷入漩涡当中。
可是现在为了庾氏的安危存亡,庾识琮不能再在地方上呆着了。
被调到豫州是在太平三年,庾识琮政绩很是不错,豫州治下严明,百姓生活富足,曾经锦衣玉食的庾三公子在那里学会了与民同乐,做好了一方柱石,谢谨之前想过调他回来,都让庾识年拒绝了,谢谨许诺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回来。
这一次,不管内情如何,外人都默认为这是颍川庾氏对谢谨的反抗。
昔日的知己至交终于将不同的立场暴露无遗,也说不上谁对谁错。一个为了天下,一个为了家族,只是很可惜那些并肩作战的时光消失了。八壹中文网
好事者等着看谢谨的应对之策,大多猜想她会打压庾氏,甚至是重现桓氏的下场。
谢谨复了庾识年的廷尉之职,并且封庾识琮为光禄大夫。
“陛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王韫之病才刚好就差点被气的吐血了,说好的打压士族,这一做法不是又把颍川庾氏给送上去了吗。
他急得面红耳赤,谢谨悠悠然的坐着还端着半碗参汤。
“你怎么现在这么经不起刺激了,朕印象中的丞相可一直都是光风霁月,不染厉色。”
“陛下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无论是庶族还是士族,有真才实学者皆可立足朝堂,庾识琮外任五年。
无论是夷陵还是豫州,他的政绩可以说是最出色的,这样的人当然要重用。
庾识年的才能你也是知道的,律令礼仪藏于廷尉,这些年他多次奉令修改律令,条条精辟实用,社会风气好了很多,这都是他的功劳。更何况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相信庾识年,他肯定不会害我的。”
王韫之也没说怀疑庾识年的话。但是比起王家来说,他更看重家族利益,谢谨现在所为不就是在庾识年的禁忌上胡作非为吗。
“臣真的不太清楚陛下在想什么。”
“你累了,回去歇着吧,明日出征送行早点到就行。”
王韫之倦色更浓。
“臣告退。”
之前陆与珩的那一番话谢谨琢磨了很久,大概从一开始她的路子就走偏了,真正的目的不应该在于打压某一方或是扶持某一方,只是因为士族纨绔无学之人太多。
所以谢谨倾向于重用庶族,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士族当中才华横溢者也不在少数,就如今的朝堂来看,位高权重者依旧在于士族。
这些人如果不受于那些迂腐家训的控制,当然也可以说是国家栋梁。
谢谨磨了下后槽牙,觉得在她离开建康之后免了陈郡谢氏第一条家训是个不错的想法。
就怕到时候族长会被她气晕过去。
这一夜谢谨见的最后一个人是谢鸣,没有叫他进宫,谢谨赶回谢家去找的他。
鸡飞狗跳,这是她踏入谢家大门的第一感受。
“你个小混账你再给我说一遍!二十好几的人了不成亲,你要气死我是不是!小混账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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