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陆把该安排的事情安排好之后才去见了谢谨,问她那么多尸体该怎么办。
这还需要问她?谢谨不悦的看了一眼谢陆,淡薄吐出两个字,“埋了,毕云关。”
“筑京观还是?”⑧①ZW.??m
谢谨差点没忍住给他一刀。
“谢陆,他们是将士,纵然不为大魏的将士,也是自己国家的英雄,你好意思让他们连死都那么没有尊严吗?”
筑京观乃是将敌国将士的士兵堆积在一起,用土覆盖后,做成高高的土垒京观,如此用以炫耀胜利,侮辱失败者。
对于失败者来说,是最大最大的耻辱,连死都不能拥有尊严。[1]
谢谨看他不耐烦的很,让他别站在这儿碍眼。
“入土为安。”
虽然人数众多,谢谨也没有打算放任那么多尸体不管。
若是有百姓食用他们的身体,一不小心闹出瘟疫,那对大魏的打击会是极为沉重的。[2]
谢谨知道为何谢陆会提出筑京观,这并非什么稀罕事,在她之前大魏的将领主帅几乎都做过那样的事,谢容没有做过,也是谢容跟她说你可以杀掉敌国的将士,但是不能筑京观。
“他们为自己的国家而战,成王败寇,丧失性命再正常不过。可他们是勇敢无畏,为国尽忠的将士,他们应当有尊严的死去。”
谢容,真的教给了她很多道理。
第 6 章 第六章
边关的夜总是很凉的,寂静深深,寒风习习,不闻雀啾,不得鸡鸣。
谢谨睡不着,从营帐出来透了透气。常年战乱,使得脚下这片土地沾满了血腥,寒凉夜风中,带着泥土混着鲜血的腥味,许是因为这气息传的太远,除了将士以外的活物也见不到。
“将军还不歇息吗?”
“谢陆。你说我还要打多久的仗。”
他总觉得那语气里透着悲寂和苍凉。
“毕云关这一战,将军打的很好,估计会和当年西凉那一战一样载入史册,将军,是大魏真正的战神,大魏有你,必将安稳。”
“载入史册?确实应该。”
一次屠城,一次烧杀几十万将士,这样残酷耀眼的战绩,怎么能够不被记住呢。
“为了大魏的安宁,牺牲似乎已经很常见了。”
唯有不停的征战,不停的收复失地,扩充疆域,大魏才会有更多的安宁。
谢家并未出过什么良善之辈,杀人这件事一直被贯彻在家族血液中。
哪怕是谢容风头最盛之时,也是做过屠城这样的事的。
“战争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是壮大国朝,是传播威势,还是哀鸿遍野,家破人亡。
谢陆上一次见到这样的谢谨是在她十七岁屠城的时候,她也问他战争意味着什么。哪怕知道那是一场又一场的灾难,他们也不能停止。
那么多分裂的国家,那么多朝廷,多方势力混战,怎敢奢求太平。
“将军,眼下的战乱都是为了将来的安宁。”
“那就再等等吧。”
等到她不用再打仗,得见山河无恙,海晏河清。
隔日谢谨带着谢陆一同去了最近的城池,她想给阮夫人和谢鸢带些东西回去。
入城之后,谢谨看了许久也没看到什么好东西,比起都城的繁华,这里实在苍凉的不像话。
她策马行走在宽广街道上,能见到的人不算多,摊贩也是稀疏无生气的,似乎整座城都有些压抑,临近战场,受到的灾难和杀戮太多,人人自危,没有太多的欢乐可言。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女郎,抬起手将桂花丢到谢陆身上,谢陆愣怔好一会才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女郎已经走远了,和同伴笑着说话。81Zw.??m
“行情不错,也是时候让母亲替你看看了。”
这个看看就是要给谢陆找个妻子。
“这可不行,战事未定,怎敢言轻易娶妻,免得日后耽误人家。”
他们的性命本就是被挑高的,说不准哪日便会马革裹尸还,何必要耽误人家女郎大好年华。
“随你吧。”
谢谨看到路边有卖编织平安符的,样子和颜色都好看,她下马去瞧了瞧。
“老人家,这个多少钱?”
“五文钱。”
说罢他开始剧烈的咳嗽,捶着胸口,还不忘往后退了许多。
看上去是肺痨之症。
“老人家怎么不去找大夫看看,入了秋本就天凉,再出来做生意难免加重病情。”
“总归是要死的病,治了要拖累全家受罪,不治的话家人还能轻松些,我趁着还有几口气在,多卖些平安符,还可以叫我孙儿多吃些糖。”
谢谨不是个感性的人,可这一番话还是让她心里闷闷的。⑧①ZW.??m
哪怕得了病,不能也不愿去治,贫穷真的压垮了很多人。
她想起了建康城内的宴席,一日消耗千金,只要稍微拿出了万分之一,都可以拯救一个贫苦平民之家。
谢谨拿了四个平安符,给了二十文钱,一分没多给。
老人家捧着铜钱,笑的很开心,他今天又可以多买些米和糖了。
“将军,为何不选择帮帮那老人家。”
谢谨给他使了个眼色,叫他往某一处看。
街角窝了一堆衣衫褴褛,目光阴邪的混混。
“我若是多给了,那几个街角的混混在我们走后就会去抢钱的,给了老人家希望,又让他最终失望,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给。”
“这乱世之中可怜人太多,我们同情不过来的。”
谢谨丢了个平安符给谢陆。
“后日回建康。”
应众将士的要求,谢谨还是叫人办了庆功宴。
几乎在座所有高级将领都出自谢氏,他们一同起身向谢谨敬酒。
“恭贺司空!”
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敬佩,谢家有女如此,是谢氏满门的荣耀。
曾经他们也因为谢谨是个女子上战场而瞧不起她,这么多年下来,他们跟随谢谨南征北战,打从心里骄傲,他们谢氏无论男女,都是一样的出色。
谢谨象征性的端起碗碟回之。
其实没有什么好恭贺的,打的仗太多了,也就不那么在乎偶尔的大胜了,谢谨还不忘提点两句。
“此番与西戎之战,在座各位都是功臣。但我希望你们不要因此太过沾沾自喜,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不希望回了建康以后,有人拿这件事在外面大肆宣扬,明白了吗?”
论功行赏自然会,可若是太过张扬,助长气焰,难免有人生了不好的念想。
她不想对谢氏的人动手。
除了谢陆外,其余人面面相觑,怎么会听不出谢谨话里的警告之意呢。
“我等必定听从司空之令。”
谢家骨子里流着残忍的血液,他们不会忘记当年谢容在位时,谢家在军中的某位将领公然挑衅,违背军令,被谢容下令处以极刑,当着谢家所有人的面被绞杀,血液溅了老远,谢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冷言道:“再有违者,同等下场。”
谢谨没比她父亲好到哪里去,甚至更冷酷残忍。
“好了,诸位随意,待到回建康后,我自会向陛下请旨,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谢司空!”
酒宴直到午夜才结束,一群大男人醉醺醺的,借着酒气开始胡言乱语。
“你说司空到底是怎么想的,兵权在握,掌生杀大权,何不学那王贺杀入建康宫,立谢氏子弟为君王,如此我谢氏才真正一骑绝尘,令其余世家俯首称臣啊。”
“慎言慎言!此等浑话莫叫司空听见了,谋朝篡位到底是小人所为。
如今的谢家已然为群臣之首了,进无可进,再强求若是落得琅玡王氏那般的下场可就不好了。”
“依我看这话没错,若是司空不想担上谋逆骂名,总归那小皇帝懦弱不堪,司空好生指点一番,叫那小皇帝自动禅让,三让三拒,全了皇室和谢氏的颜面,岂不皆大欢喜。”
一群人不知道说了多少大逆不道的话,谢陆在暗处听的清清楚楚。
杀入建康宫,未必不是个好法子。
王贺尚且有谢谨拦,谢谨却是无人可拦了。
他回去的时候,谢谨还在喝酒,她酒量不错,但有些上脸,现在有了三四分的醉意。
谢陆随口和她说着话,提到阮夫人,提到谢鸢,还提到谢氏,提到大魏。
“若是能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不受那么多人的影响,大魏或许会更早太平下来。”
“一劳永逸?凡一蹴而就之事皆不可靠,踏踏实实走稳每一步才是最重要的,毕云关一战,西戎应当会消停许久,短期之内不会再出什么事,也算保了一时太平吧。”
谢谨话里话外都没有那个意思。
谢陆应着她的话,把那有些荒唐的念头压下去。
进无可进就只能走下坡路,现在这般,已经很好了。
待他走了之后,谢谨稍微迷离的双眼逐渐清晰,人也坐正了许多,哪里有半分喝醉的模样。
“谢陆,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哪怕他说的隐晦小心,谢谨还是察觉到他的不一样,以前的谢陆从来不会说那样的话。
只能是从别人那里听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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