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仇敌何止千百,这满殿大臣有几人是真心服她的。
陆与珩不再开口,他只是怕这样的杀戮会让谢谨变成暴君。
午时一到,庾识年把令牌丢在了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头颅落在地上,监斩台上积聚的血液顺着台阶往下流,浓郁的腥气熏得人身心不适。
太平元年是谢谨在位以来杀戮最多的一年,有人说她毒辣,有人说她残暴。
但没有人否认,这一举动让大魏所有士族安分了很久很久。
接下来的一个月,所有的事情有条不紊进行着。
谢谨每日上朝,批奏疏,练武,陪谢鸢和阮夫人,没有什么多余的事情,心态也逐渐稳定下来。
在陆与珩在王延之的推行下,宵禁开始延缓,夜里的建康城热闹了许多,酒肆乐坊茶铺银楼一家家的开,也算是有了欣欣向荣之态。
推行重商之初,百姓是有很多的不满,好在朝廷及时想出了应对之法,鼓励农户生产特定产物,再由行商运至北方售卖,如此农商两方都可获利,也能推进南北交流。
这一步走的不算太艰难,被谢谨吓到了之后,朝臣也没有反驳过谢谨什么了。
铸颜学斋陆与珩管的很好,数百名学子聚在一处,经常能听到慷慨激昂的陈词或是对朝政的评议,他们都知道了未来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蓬勃朝气可以在这里肆意的发挥,他们努力展示着自己的才学,都希望成为走上那巍峨大殿的第一人。
时间是治愈创伤的良药,谢鸢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笑颜,陪着阮夫人喝喝茶,再去织染署看看,学习一些新的东西,日子过的也不算无趣。
谢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会有愧疚涌上心头,桓玄和庾识琮都来找过她,谢谨看不得这些人,都把他们赶回去了。
她之前问谢鸢想不想见庾识琮,谢鸢没有答应。
“我与他算是有缘无分,一路上走来那么多的挫折,我真的累了,也不再强求什么了。”
“我还是希望我们分开的时候他眼里的我是最好的我,我知道他不在乎那些事。
可我害怕当有一日他不再悦慕我,那些事情会成为我们之间难以言喻的伤或是攻击彼此的刀剑,就这样吧。”
情的滋味谢谨不懂,现在也不想懂了,这东西太苦,他们这些人却有着太多的无奈,好不来的。
谢谨就看着谢鸢变成以前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为什么,会选择王绪之。”有一日谢谨问了谢鸢,初雪来的很早,她们坐在窗边,殿内有炭火,暖意横生,外面雪花飘扬,寒气森森。
谢鸢说话的时候是看着外面洁白无暇的细雪的。
“嫁去了王家,他们一直都是欠我的。无论我做什么他们都得忍着,家风清正的琅玡王氏会用尽一切来补偿我。哪怕我要打破世俗观念去做官,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八壹中文网
冷静自持,这是现在的谢鸢给谢谨的感觉。
她好像真的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也生了算计的心思,每走一步都目的明确。
“可是你也可以不嫁人的。”谢谨不想她委屈了自己,她怕王绪之对阿鸢不好,怕她在别人家里被排挤,怕娇生惯养的阿鸢流泪。
谢鸢笑了下,温柔明媚。
“阿姊,我也想保护谢家。”
这是谢氏和王氏的和解,谢鸢用她自己勾除了和王氏的仇怨,有朝一日谢氏落难,利益牵扯之下,王氏会相助的。
谢谨再厉害,也不可能与全天下为敌,她更怕哪一日王谢真正反目,桓氏随之而动,谢谨能挡住,但会很艰难,她想要给谢谨给谢家留一条后路。
谢鸢知道的,桓氏有异心,庾氏衰微,也只有王氏可靠一些了。
谢家所有的孩子都长大了,都扛起了保护家族和家人的责任,他们终究也成为了曾经谢氏长辈的存在,做了最合格的谢家人。
“凡士族子弟,皆以家族利益为重。”
谢谨低声轻吟,这句话到底是他们要奉行终身的原则,还是困住所有人的牢笼。
已经分不清了。
第 40 章 第四十章
十一月初六,王绪之和谢鸢成亲的日子。
若是不论其他,琅玡王氏的嫡子和陈郡谢氏的嫡女,身份相貌上都是极为般配的。
谢鸢是从谢家出嫁的,大红色绣珍珠的婚服衬得她气色很好,她一直在笑,房中婶母叔嫂的祝福和夸赞,谢鸢全部接过,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
谢谨来的有些晚,免了所有亲眷的跪拜之礼,缓步走到谢鸢身边。
“阿鸢今日很好看,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妇子。”
婚服是谢谨找了城中最好的十位绣娘一起赶制的,不要盛行的朴素飘逸之风,全身堆砌金线,珍珠,最美的花纹和针法,谢谨想给谢鸢最好的。81Zw.??m
“要是王家的人敢给你气受,千万别忍着,你直接回谢府写休书。我,母亲,三叔,谢鸣,都会为你出头的。”
妻子给丈夫写休书,此时听起来有些荒诞,可这满屋子的人都知道,谢谨不是在开玩笑,敢动谢家的人,谁都别想好过。
她们一个个的附和着,眼里带着真挚和笑意。
谢家自己人勾心斗角是一回事,谁要是敢来招惹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们可以算计欺负,不代表外人也可以。
出门的时候是谢鸣背谢鸢上车的。
他不知道这背后是怎么一回事,也还是很看不惯王绪之,骄矜自傲,哪里配得上他这么好的妹妹了。谢鸣选择无视他,直接绕了过去。
“阿鸢,王绪之对你不好的话,你就跟哥哥说,我带谢沉他们去揍他,我们帮着你休夫,再把庾识琮给你绑过来。”
每个人其实都在用尽全力的保护着谢鸢。
谢鸢脸上带着厚厚的妆,她也不能哭,轻轻的捶了一下谢鸣的背。
“我今日成亲你说什么休夫,当心我跟阿姊说,让她收拾你。”
“说就说吧,你开心就成,我皮糙肉厚,经得起她收拾。”
最后谢鸢还是没忍住,泪珠子滴在谢鸣的衣服上,他也没察觉。
王绪之愈发觉得自己是十足的外人,他脸上未见喜色,抬手对着谢谨拜了拜,翻身上马离去。
迎亲队伍很长,谢谨给谢鸢准备的嫁妆丰厚到让所有人眼红不已,并排两抬,从街头至街尾都没有断过,连那红绸布都是用最好的锦缎做成的。
满朝权贵齐聚琅玡王氏,来观这场盛世婚礼。
更准确的说是凑热闹。
窥得了那一丝的不正常,他们太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王谢两家忘掉血仇,结为姻亲之好的。
当然谢谨他们不会给这个机会。
王韫之王延之坐在首位,身前桌案满目琳琅,五味脯,胡羹,脍鱼纯羹,胡炮肉,色香味全,尽是鲜美佳肴,佐上兰英桑落杜康酒,酒香醉人,极乐快哉。1
这样的美食美酒并不能让两个人多宽慰些什么。
尤其是王延之,他昨夜才跟王绪之嘱咐过,今日看上去要高兴一些,人家谢鸢还乐意做场戏呢,他黑着脸给谁看。
再下方的是庾识年桓景,两人一切如常,庾识琮和桓玄已经被发落出去了,谢谨亲自看着他们把人送走,一点余地都不留。
对于王绪之的捡漏,庾识年不想多说什么,这几日听了桓景闲话,他也懒得管。
反正再过些时日谢谨也要把他发落出去,急什么。
更下方的是陆与珩谢沉谢肆谢陆谢孟谢冲,这些人最大的共同点在于,都看王绪之很不爽,很想打他。
虽说谢冲犯浑犯的多,但谢氏众位族亲中,他是最疼爱谢鸢的那一个,他没有女儿,小时候谢鸢又乖又可爱,谢冲时不时把她拎回院里去逗,送给她好些小玩意儿。
他们谢家的小公主嫁了这么个玩意儿,他能高兴吗。
“娶妻之日摆着张臭脸,不知道还以为奔丧呢。”
声音不大不小,周围一圈的人都听到了,谢孟象征性的瞪了他一眼,桓景直接笑上了。
眼看着两个新人入了青庐行交礼,众人才松了口气。
总算无灾无难,平安顺遂。
一场婚事又让朝中局势变动了许多,谢谨佩服那些人见风使舵的本领,将那些阿谀谄媚的奏疏都丢到一边去了。
她也睡不着,换了身衣裳出去练剑了。
剑气凛然,杀意骤现,谢谨腰身不停转着,额头上汗液不停的滑落。
猛烈的动作似乎唤醒了谢谨骨血中的伤痛,她有些脱力,最后捂着腰单膝跪地。
她的腰伤,越来越严重了。
“陛下的身体实在不宜劳累,多年征战您的身体早就不堪重负了,不用臣说您也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伤,累计过甚,于陛下而言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若是陛下肯听臣的话,静心休养,不再日夜殚精竭力,佐以药物和针灸,自可寿终正寝,若是铤而走险,不听医嘱,最多也只有十几年了。”
她才二十三岁,满身伤痕,可能到死的时候还不满四十岁。
谢家的人好像从来都没有长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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