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觉得很不可思议。
“四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大魏的司空没错,可难道有罪的人不该被惩罚吗?我能帮二哥,那他害死的那些人怎么算,谁去帮帮他们?”
“我不止一次的说过让谢氏子弟谨言慎行,你们有听我的话吗?非要我使出我父亲那般的手段去对付谢氏族亲吗!”
所有人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昔年死在谢容手上的谢氏子弟不在少数,谢谨承其父之军事才能,也继承了他在战场上的狠辣。
唯独至今都还没有对谢氏的人下过手。
哪怕多次的警告也没有让他们放在心上。
以致于他们都忘记了,谢氏的人,骨子里就流着凉薄狠辣的血。
“二哥的事,我不会插手,该怎么罚,要杀头还是流放,那是陛下说了算的。”
“如琢!”
“好了,如琢都已经说了你们就不要再为难她了,都回去吧。”
她走到谢谨跟前,拍了拍她的背,安抚之意很明显。
“放心吧,母亲,我没事的。”
“谢肆谢陆,把所有谢氏子弟传召到祠堂去。”
她有必要再重新明晰一下谢氏的规矩了。
庄重肃穆的祠堂内,上百座灵位安静的陈放在那里,这些人大多都是战死沙场的,他们用自己的性命和军功开创了如今的谢氏,造就了谢氏满门辉煌荣耀,每一座灵位都仿佛还有灵魂一般,笼罩在祠堂内,先烈英气充斥着宽广的祠堂。
谢谨跪在最前面,一一给每位先祖都上了香。
她后面是谢氏所有族亲,嫡出三房,庶出五房,共计五十七人,当然还有的在驻守边境回不来。
“今日我叫各位前来,是想说一说四房长子的事。”
“谢氏在军中素有威望,谢氏子弟在军中任职者也不在少数,好逸恶劳贪图享乐,这些都是人之常情。
我可以理解,但是谢氏绝对容不下祸乱朝纲,作奸犯科者,谢氏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曾经我觉得很好,现在不一样了。”
“起码在条条框框的束缚下,每个人做事都还有些分寸,我就不说人家琅玡王氏的家风有多清正了,今日我再次重申,谢氏族亲但凡有为害大魏的奸邪蛀虫,我会亲自收拾。”
“还有,我这个司空是我靠着多年的军功和拼命换来的,这是我自己的荣耀,和陈郡谢氏没有任何的关系,谁要是再敢借着我的名头出去胡作非为,想从我这里走走后门,我不介意叫你们下去陪陪我父亲,明白了吗?”
“是!”
有些人情愿,有些人是带着哭腔出声的。
谢谨现在也不顾忌这些人里有自己的长辈了,就是因为他们惯着才叫谢氏的儿郎生了那么多歪心思,她这一次要从根上把这习气给改掉。
“谢谨,你是陈郡谢氏的人啊!凡士族子弟皆以家族利益为重,你扪心自问你有做到这句话吗,你口口声声都是大魏,你是做了好魏臣,你有做好陈郡谢氏的女儿吗!”
“你,是谢氏的罪人!”
说罢,谢四叔直直的倒了过去。
祠堂内闹成一片,谢谨站在远处,努力压制眼眶中的酸涩。
若是能完成父亲的意愿,便是罪人,她也当了。
第 11 章 第十一章
谢谨自始至终都没有插手谢家二公子的事情。
无论是被搜罗出所有的罪证押回建康,还是穷凶恶极被判斩首,她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让一群人看好戏的心情都落了空。
谢二公子被判斩首的时候,谢四叔又找谢谨闹过,谢谨根本没见他,此事一出,陈郡谢氏上下对谢谨的惧怕更甚于从前。
谢鸣和谢鸢也来找了谢谨。
“怎么,你们也想替二哥求情?”
“不是。”
“四姐,我是来跟你道谢的。这次二哥的事情给我提了醒,多亏你上次叫人替我说了好话。
要不然我就活不到今日了,我保证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
“这是突然良心发现了啊。”
“谢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帮你处理烂摊子却不帮二哥吗?”
谢鸣摇摇头。
“因为你只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没有去害人,你在心思纯良的基础上做了不对的事情,这我觉得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谁都会犯错,这是不可避免的。
我不肯帮二哥最大的一点就在于他完全凭借自己的心意去害人,他丝毫没有念及自己的身份,用所谓的权势当作自己的??还屡教不改,谢鸣,不管怎么样,原则性的问题不能犯。”
谢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问了一个很不合适的问题。
“四姐,你当年屠城的时候,还有毕云关那一战,杀了那么多人是什么感觉?”
谢鸢都被气死了,狠狠的打了谢鸣一下,怎么能问这种问题!
杀人的时候在想什么?
谢谨不太清楚,她淡淡的回了一句:“谢鸣,有些人,是必须死的。”
她从不否认自己的狠毒和残暴,没有丝毫掩饰的坦荡有时真的会让人害怕。
那时候谢鸣还小,不懂谢谨话中的深意。直到他也正式踏入朝堂,接手朝中大事,他才明白这世上有很多事是无可奈何而又必须去做的。
谢二公子的问斩之日很快到来,寒冬腊月,风雪刺骨,铺天盖地的轻雪覆上了枝头,檐角,还有地面,许多人家选择在屋中烤着炭火,抱着手炉,围坐在一起话家常。当然,这只是权贵人家。八壹中文网
更多的平民忍受着凛冽的寒意。
哪怕在这霜寒露重的天气也要上街去做生意,穿着厚实的几层衣裳,寻一处避风的角落坐下,搓着手哈着气,试图远离一些寒冷。
谢氏很多人都去了菜市口,尤其是谢四叔在看到穿着单薄的囚衣被按在刑台上的谢二公子时,眼泪止不住的流,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是自己的儿子就要在自己面前死去,怎么会不伤心。
“父亲,儿子不孝,让您失望了。”
如果
真的有后悔药,他一定不会再去做那些事。
谢二公子的目光缓缓投向了谢谨,高挑英气的女子逐渐靠近他,解开身上的大氅为他披上。
“二哥,很抱歉,我不愿意帮你。”
人之将死,思路也一下子活跃了起来,谢二公子无声的掉着眼泪,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来:
“四妹,二哥不怪你,是二哥犯错在先的,二哥让陈郡谢氏蒙羞了,你做的很对,不能给别人留下谢氏的把柄。”
“只是,以后还需你辛苦辛苦,帮二哥照顾一下父亲母亲了。”
若是能早点醒悟,又何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
谢谨喉头有些干涩,她声音微不可闻,“好。”
她走下去的时候,听到了手起刀落的声音。听到了头颅在地上滚动的声音,也听到了谢四叔还有谢家人哭泣的声音。
终于,她的手上也沾了谢家人的血。
“父亲,你当年杀谢家人的时候,也和我一样难过吗?”
她自己选的路,走着走着还是会觉得累。
这件事情过去还没多久,任命王绪之为定远将军镇守北境的口谕就下来了。
谢谨初听闻,忍不住皱了皱眉,她的反应还算平静,有臣子直接站出来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陛下,王氏素来出文臣,王四公子是个儒雅才高的读书人,让他前往边境,这是否不太妥当。”
他话说的好听,夸赞了一下王绪之再开口,也是怕触了王氏的霉头。
“正是因为王氏素来出文臣才需要有一些改变,王四公子才智过人,北境近年也无战事,让他去历练些时日,日后也可成为我大魏的将才。”81ZW.??m
桓景听见将才两个字忍不住笑了下。
论将才,何人能比得上谢谨,王绪之这纯粹是去找死。
谢谨在朝会上并不怎么说话,没什么大事的情况下也就走马观花一般听完全场,她扭头看了下王延之,神色晦暗。
王延之从那眼神中读懂了些什么。
没有恶意,只有疑惑。
他回想起前几日和王绪之的交谈。
“你要上战场当武将?不可!”
“阿兄,我要去,我一定要去,谢谨之所以能那么猖狂就是因为她手里有兵,谢氏总揽军政这么多年才有了和王氏并肩的资本,王氏文臣太多,需要一个武将去巩固。”
“若是将来有一日我也能做大将军,王氏就不需要再看谢谨的脸色了,那时候我们也可以为父亲和族长报仇。”
“绪之,你不会武功,于排兵布阵之道更是一窍不通,这条路走起来会很艰难。”
“我不怕,我也愿意学,我在王氏的庇佑下安好无恙的活到今日,我也想为王氏做些什么。”
少年的眼中满是坚定,也只有在此刻王延之才真的觉得他的弟弟长大了。
“好,我会同陛下讲的。”
“朝仪大夫真的放心让四公子去边境吗?”
他不卑不亢,从容淡定,颇有几分像王韫之。
“没什么不放心的,绪之已经长大了,也该让他出去历练历练,当日司空在王氏灵堂说的那一番话确实点醒了我和绪之,司空能做到的事,绪之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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