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尚光宗惊恐的喊叫,他再度被砸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更是所有颜面都丢尽了,他看向许愿的目光骇然到极致。
这浔阳王娶得到底是个什么?简直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小魔鬼!
“你住手!你这样做会连累整个浔阳王府!浔阳王也会休了你的!”
——“她就是把你杀了,本王也一力担着!”
当齐誉韬的声音倏然响起时,整个场面有刹那的安静。
所有人齐齐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齐誉韬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着一品王爵的服饰,巍峨如冰山般,打马而来。
他居高临下,那身气场就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一般,肃杀中带着血味,冷的要摧人蚀骨,但口吻间却掷地有声,有着无上的胆魄和霸气。
百姓们都仰头瞧着他们的浔阳王,在他开口的那一瞬,他们都是既觉得心口震动,又有些恍惚的。
震动,是为着他雷霆万钧的态度。
恍惚,则是因为他们在浔阳这么多年,听说过许多关于浔阳王的传奇,也见过数次他打马寻街的姿容,却就是没怎么听见过浔阳王开口。
而刚才,他开口了。他们知道了浔阳王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和他这个人的气质一样,冷硬、稳然、果决。
许愿看见齐誉韬来了,一边把尚光宗再度翻个面扣在地上,一边朝齐誉韬绽放欢快笑靥:“齐誉韬,你来啦!”
而兰慈县主则上前两步,走到许愿身边,轻轻握住许愿的手,低沉呼一口气,蔼声道:“好了,收手吧,这么来来去去的手不疼吗?不必为这种人弄疼自己的手。”
“我还好啊,手不疼!”许愿笑言,不过还是听话的收回命凝十线,顺带着向地上的尚光宗抛了个讥讽的冷笑。
然后她跑向齐誉韬,而齐誉韬也下马过来。许愿也不管周围的无数双眼睛,直接一把扑到齐誉韬怀里,心花怒放道:“齐誉韬你说我就是杀了他你也帮我担着,没想到你这么爱护我啦,好棒!”
齐誉韬在被许愿抱到时,身体略有一僵,很快也放松下来。
他是从官署过来的,把尚光宗驱逐出官署后,他也没必要再留在官署,于是便在官署处理了一些事务后离去的。他途经此地,是想着能不能顺便接上姐姐和许愿,没想到被他撞见这么一幕。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许愿出手了,她当着浔阳百姓的面,再不掩饰她“命凝十线”的绝技。那些银亮的细线衬托着许愿娇小的身影,看似细小不起眼,却宛如操纵傀儡皮影那样狠辣。
齐誉韬知道,这是许愿的另一面。
原本他对许愿这一面并没有多大感觉,他久经沙场,见识广阔,不似平常男子可能会害怕许愿这一面,他对此本是不甚在意的。然刚才他亲眼看见,这一面的许愿是在为姐姐出气。
尚光宗被捆得像个粽子,丑态毕出;陈氏眼窝那一块青紫,一看就是被打了,只能是许愿打的,这些齐誉韬骑在马上都尽收眼底。
许愿还说,伤害她的亲人她必加倍奉还,每个字入在齐誉韬耳中,如雨滴似的亦一滴滴敲在他心头。
尚家对齐家的落井下石,是压死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对姐姐造成至深的伤害。
这一切尚光宗都难辞其咎。
可这些年,尚光宗娶了兵部尚书的女儿,在京城步步高升。自己和姐姐远在浔阳,从最艰苦的年岁忍痛含泪挣扎着,一步步走到今天。
这其中,有许多人冷眼旁观、笑话他们,有许多人同情他们、为他们唏嘘。也有许多人鼓励过他们,赞美过他们,为他们骂一句尚家的薄情寡义。
却没有人像许愿这样,直接替他们教训尚光宗,直直的挡在他姐姐身前,就仿佛她也曾是当年齐家受难的一份子。
在那一刻,齐誉韬心中不禁去想,若他娶的王妃不是许愿,而是别的女子,那个女子会做到许愿这样吗?
不会。
这么多年,只有许愿会因为关心他,努力要把他从闷棍掰成正常人。也只有许愿能挺身保护姐姐,两次,都是这般护着他姐姐,自己干脆利落的直面小人。
齐誉韬忽觉得心口有丝丝酸胀,还有丝丝暖意。他反抱了抱许愿,手在她背后拍拍她,低沉却认真道:“嗯。”
接着他放开许愿,带着她走到兰慈县主身边,看也不看地上的尚光宗和那边失魂落魄的陈氏。
他握了握兰慈县主的手:“姐姐,我们回家。”
第37章 揭秘齐家、齐誉韬前尘过……
街道上的浔阳百姓目送齐誉韬他们离去。
齐誉韬给兰慈县主和许愿牵马, 带着他的姐姐和妻子回家。
他们走远,而百姓们还留在这里未散。大家议论纷纷,对着地上的尚光宗和那边的陈氏指指点点, 质疑的、笑话的、嘲讽的话语不断响起。更有世居浔阳的老人说起当年尚家对齐家的落井下石,说起当年县主有多不容易, 惹来不少看向尚光宗的鄙视目光。
还有女子盯着远去的、为妻子和姐姐牵马的齐誉韬,不由艳羡又哀怨的叹息一声。
王爷对县主的好有目共睹, 却不想对新王妃也那么爱护, 还当街说出哪怕王妃杀人也替她担着的话, 真惹人酸酸的。天知道她们瞧见许愿扑进王爷怀里时,心里有多羡慕了。
回家这一路上, 兰慈县主都没怎么说话,郁郁寡欢。
许愿知道县主心情定是十分复杂, 她看在眼里, 很是在意。
于是在回到王府后, 许愿对齐誉韬说:“我去看看姐姐, 一会儿再回来和你说话,你待在这里不准乱跑!”
说罢她便快步跑去兰慈县主那里。
兰慈县主自回家后, 便自己一人回到院子里。许愿到的时候, 院子里一树垂丝海棠已悄然怒放,不断有花瓣落下。兰慈县主一动不动的坐在树下, 任着落花拂面, 整个身子都被朦胧的阳光笼罩着, 围着一圈淡淡的光屑。
“姐姐。”许愿走近过去,很自然也很轻快的蹲在县主的木椅旁边,双手搭在椅子把手上,仰头对县主笑道, “姐姐别不开心啦,我来陪你!不知不觉垂丝海棠都开了,显得院子好漂亮啊,果然浔阳不论是春夏还是秋天都好看!”
县主在看见许愿蹲下时,就直起身子要扶她起来。许愿也从善如流的站起身,就站在县主身边,一脸笑盈盈的。
许愿的笑容很坦诚,她一向是这样有活力,也在用自己的活力态度去感染县主。县主觉得心中很暖,即便胸中翻腾着愤恨和哀伤,但在许愿的眼神笑靥下,也如同照见一缕阳光。
兰慈县主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木凳子:“我没什么,那个凳子你搬来坐吧,也好陪我说说话。”
“好的。”许愿立刻跑过去搬凳子,她拎着木凳来到县主面前,坐好,双手托腮眼睛一眨一眨看着县主。
“那个按察使尚光宗,原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齐家和他们尚家因着前头几辈人的关系,是世交。”
兰慈县主眼中含着些空茫的追忆,看着许愿,将那些往事都告诉了她。
“因着两家交好,长辈们早早就为我和尚光宗定下婚事,只等我及笄就成婚。他父亲说不想委屈我,希望尚光宗能早些取得功名,就让他读书参加科举。他倒也算有些本事,考进了会试,只是没能再进一步。”
“后来我及笄了,谁也没想到就在我及笄的那年,齐家出事了。当时我和母亲正好去了外地母亲的娘家走亲戚,幸免于难,而留在本家的除了齐誉韬一个,全都没了。”
“母亲深受打击,她一个人处理善后的事情,因为悲痛和心力憔悴,很快就病倒了。我记得她躺在床上时,还和我说,‘阿缨别怕,还好早早为你许了人家,尚家和我们是世交,要是我不行了也还有尚家能照顾你们姐弟’。那时不论是她还是我,都没怀疑过尚家与齐家的情谊。”
“怎料世态炎凉不过如是,母亲写给尚家的求援书信,没能带回尚家的援助,反而换得他们上门退婚,归还先前交换的信物,还说什么爱莫能助,转头尚光宗就娶了兵部尚书的女儿。”
“那是压死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兰慈县主唇瓣颤抖,一朵花瓣落在她指尖,亦颤抖的滑落在她的裙上。
“我还记得母亲咽气的那晚,死死抓着我和齐誉韬的手,和我说‘阿缨,我不成了,我知道把一切丢给你对你来说有多难,可你是姐姐,你必须立起来’。她还说‘阿誉,以后你要听你姐姐的话,记得你是齐家的儿郎。齐家世代为大尧镇守山河,是不会倒的’……”
兰慈县主说到这里,眼眶已红了,她抬手抹了下眼角,喃喃道:“从那之后,我们姐弟相依为命,再苦再难也熬过来了。也是今上体恤,封我为县主,让齐誉韬早早袭爵,才为我们挡下多少流言蜚语。至于尚光宗、尚家,这些年就再没出现过,与齐家直接断了交情,只有我们偶尔进京时,还能见到尚家人。”
“这些年也有旁系的亲眷断断续续的打听到尚家当年退婚的内情,其实早在尚光宗去京城参加会试时,就被兵部尚书的女儿看中了。齐家遭逢变故,兵部尚书家就成了次一个顶好的联姻对象,尚家为了家族前途,便将我们弃如敝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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