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圆让婢女把灯点亮些,她描了一天的花样子,这会儿兴致高,便想起针试线。
此时,外头起了点风,阿圆让婢女们都去耳房待着,屋子里安安静静,她自己一个人坐在软榻上绣香囊。
过了会,听见轻微的动静,阿圆转身看向窗户。
那里依旧关得严严实实,没什么人,便继续低头忙活。
然而下一刻,一具身子暖呼呼地靠过来,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
“在做什么?”萧韫声音轻柔,却夹杂着几丝倦怠。
早在他进屋时,阿圆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龙涎香,故意没戳穿他。
她往后一靠,瞪着来人:“你总是半夜入我闺房,真把自己当采花贼了?”
萧韫勾唇,在她身旁坐下:“生病了怎么做这些?”
“我这会儿有兴致呢。”
“做的什么?”萧韫瞥了眼,上头几根线头,还未成型。
“暂时不告诉你。”
烛火下,她皮肤白皙柔和,着了身家常衣袍,慵懒闲适,还真有那么几分居家贤惠小妇人的模样。
萧韫静静打量了会,越看越喜欢。
“快了。”他突然低低说了句。
“什么?”阿圆不解。
“翻年我就娶你回府。”
他才来就讲这种话,阿圆心下甜蜜,但还是娇蛮地剜他。
她美目生辉,这一眼剜得萧韫神魂颠倒,但她人在病中又不能做什么。
只得捏了捏她脸颊:“好生练手艺,以后做衣裳给为夫穿。”
“......”阿圆面容发烫:“我都还没嫁你呢,你要不要脸?”
萧韫揽着她腰肢:“还没嫁我就开始绣东西给我,那你是何意?”
“谁说我是绣给你了?”
萧韫垂眼,盯着雪缎上描的芍药花样子,幽幽道:“据我所知,芍药乃相思之意,女子常以芍药针线送给心爱的男子,难道阿圆还有旁的心爱男子?”
“......”
他越说越不像话了,肉麻兮兮的,阿圆赶紧去捂他的嘴:“不许再说了!”
萧韫莞尔,拉下她的柔荑握在掌心。
“现在身子好点了吗?”
“嗯,”阿圆说:“明日不要送药粥来了。”
“为何?药粥不好?”
“不是不好。”阿圆可怜巴巴道:“我娘逼我吃苦药,你又给我送药粥,我只是小感风寒而已,就得吃两份药,多惨啊。”
小姑娘娇气,行事也古灵精怪,萧韫好笑。
“好,那就不送药粥。”萧韫道:“送些别的吃食过来。”
“嗯。”
这会儿,外头风停了,屋子里烛火幽暗,两人依偎坐在软榻上,难得享受夜色静谧。
阿圆掰着手指头数这几日做的事,声音软软绵绵好听,像羽毛轻拂灰尘,扫去了萧韫一整日的疲惫。
然而,美好时光短暂,冷不防地,门外响起一道声音。
“丫鬟们都去哪了?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是褚夫人。
阿圆大惊,立即从萧韫身上起来:“怎么办?怎么办?是我娘来了。”
她惊慌失措,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随即推萧韫:“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不然我娘发现可就惨了。”
这会儿她全然忘了萧韫的身份,心里恐惧过盛,竟不管不顾地要把萧韫往床底下推。
萧韫:“......”
他站着不动,挑眉无声地问:你让我藏这?
阿圆仔细一想,也确实不妥。可她屋子小,里头的格局简单,从外间望进来一眼都能望到头。
而能藏身的地方也只有床底下和衣柜,但衣柜里塞满了衣裳自然是再藏不下一个人。
此时再退回去让萧韫跳窗户也来不及了,因为这时,已经见她娘推门进来。
“阿圆睡了?外头怎么一个丫头都......”
她见女儿慌慌张张地从里间出来,蹙眉问:“做什么?遇到贼了?”
下一刻视线顺着往里一瞥,纱帘后头站着个高大的身影,那身影一看就是男人。
褚夫人大惊。
“天杀的!竟真有贼!”
她大惊之下,把女儿拉到身后,顺手就抄起桌上的花瓶砸过去。
但砸偏了,于是又眼疾手快地拿起桌上女儿作画用的镇尺,朝着里头的人就冲过去。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个烂贼人!”
只不过她还没靠近萧韫的身,就被从门外突然进来的暗卫制止。
暗卫几乎是飞进来的,如箭矢一般的速度,长剑指着褚夫人,萧韫都来不及阻拦。
变化来得太快,褚夫人望着剑上的冷光,整个人吓得心都跳到嗓子眼。
随即,也清晰地瞧见了站在帘子后头男人的面貌。
她又懵又愣,一时说不出话来。
阿圆赶紧上前来:“别伤我娘,把剑拿开!”
暗卫没动,直到萧韫开口让他们退下,这些人才跟一阵风似的又突然消失了。
阿圆扶她娘到椅子坐下。
褚夫人被这变故弄得回不过神,瞧了瞧萧韫又瞧了瞧她女儿,好半天才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
.
亥时,褚家堂屋灯火通明。
褚大人和褚夫人坐在上首,萧韫和阿圆站在堂中央。而褚琬则是听见动静跑过来的,见气氛凝重,阿娘气得头顶冒烟,她寻了个借口偷溜了。
景王殿下的笑话她可不敢看。
出堂屋时,褚琬顺便把院里的婆子小厮都撵走,只留莲蓉和桃素守在那里。
此时,堂屋内气氛低沉,犹如冬日即将暴风雪来临的前夜。
褚夫人很生气,却又不得不压住怒火,短短的小会儿工夫她已经想了无数种女儿被这人欺负的情况。
她气得眼眶发红,若不是碍着还有外人,真想痛哭一场。
倒是一旁的褚大人这会儿云里雾里的,坐椅子也不敢坐全,只挨了半边屁股。
他小心翼翼地打破沉寂,问:“你你你.....真是景王?”
萧韫面色平静:“正是。”
“可你不是沈霂吗?”
尽管萧韫已经将这几年的事解释了一遍,但褚大人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乖乖勒!
他女儿的师父居然是景王殿下!
难怪一直以来觉得这人眼熟。六年前景王还是太子时,大朝会的时候,他远远地瞧见过。
只不过彼时萧韫化名沈霂,他哪里敢想这是堂堂的景王殿下?
褚大人跟褚夫人不一样,他胆小,这会儿坐如针毡,脑子里回想的净是以前对萧韫做过的大逆不道的事。
就,忐忑得很。
少顷,他瞧了眼旁边还在气头上的人,很想劝两句——夫人悠着点啊,这可是景王,未来的太子殿下,忍住别发火啊。
“夫人?”褚大人小声问:“你看这事......”
褚夫人又气又难过,眼眶越来越酸,还未开口,眼角就先流下一行泪。
阿圆瞧了,自责得很,也呜呜哭起来:“娘,是女儿对不住您!是女儿一直瞒着你们!”
“你是对不住我!”褚夫人气:“枉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却背着我做出这等......”龌龊之事。
后头的话她生生咽下去,憋得喉咙都疼了。
萧韫垂下眼,攥住阿圆的手,开口道:“褚伯母,是晚辈先对阿圆动情,一切过错皆由晚辈来担。”
“你担?”褚夫人忍不住大声了些:“你要如何担?”
萧韫放开阿圆,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褚夫人尽管心里恼火,但也清楚受不得他的礼,起身避开。
“你不必如此,我可不敢受殿下的礼。”
萧韫一揖到底,谦卑而诚恳道:“晚辈心仪阿圆,想娶阿圆为妻,会待她如珍如宝,绝不让二位的掌上明珠受半点委屈。”
“殿下说得轻巧,”褚夫人道:“殿下是什么身份,我褚家女儿又是什么身份?怎当得殿下的妻室?殿下不必拿这样的话搪塞我们夫妻,殿下放心,今日之事止于此处,出了这个门,再不会透露半句出去,不会败坏殿下名声。”
“至于娶阿圆为妻.....”褚夫人冷笑:“我褚家有自知之明,并无资格当殿下的外戚。若是殿下还肯怜我女儿半点,请今日断了关系,日后不必再提。”
“娘,”阿圆不依,哽咽道:“我想嫁他,我不想断......”
“你住口!”褚夫人冷眼横过去:“你想去给他当妾?我养你这么大,你竟是自甘堕落......”
“夫人慎言!”这时,褚大人在一旁提醒。
眼前之人是景王殿下,怎能说给他当妾是自甘堕落?不要命了?
褚夫人痛心,悲恨怒怨交加,竟是真忍不住哭了。
她跪下去求萧韫:“我女儿还小不懂事,殿下若是还念这几年师徒情,就请放过她。臣妇不忍......臣妇不忍啊......”
说完,褚夫人呜呜呜哭出声。
她看着长大乖巧孝顺的女儿,又怎忍心让她去给人做妾?她褚家一无权势二无钱财,若是女儿往后被欺负,连上门帮衬都帮衬不了。
阿圆心里感动得稀里哗啦,跑过去抱着母亲也哭个不停。
萧韫无奈。
他一掀衣袍,索性给褚家夫妻跪下来:“伯父伯母,晚辈真心想娶阿圆为妻,并非做妾。”
相似小说推荐
-
又逢君 (寻找失落的爱情) 起点vip2022.12.1完结亲娘病故,亲爹冤死,留下千万家资。十四岁的冯少君,成了冯府众人眼中的肥肉。一个个摩拳擦...
-
不孝子整治指南 (二汀) 2022.12.22完结2075 11675其他府上老太爷的垂暮之年,自在逍遥好不快活。可宁妨穿过来后却每日咬牙切齿,咬肌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