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偏了偏头,挣扎着要躲开叶寒枝的手,结结巴巴地支吾道:“放、放肆……还不放开孤?叶将军难道、难道是想欺君犯上吗?”然而他声音抖抖颤颤的,眼尾通红,像只刚满月的猫崽在张牙舞爪,毫无威慑可言。
叶寒枝看着江尘因为挣扎而散开的领口,微微露出些许莹白的胸膛来,发丝凌乱地半遮住他那双潋滟生光的狐狸眼,一颗泪痣盈盈点在其后,像是一滴眼泪将坠未坠,而他的喉结不时的滚动着,朱樱般的绛唇轻启,实在是秀色可餐。
她不想欺君,她只想犯上。
可叶寒枝却骤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这些……都被那个叫郭天纵的男人看过吗?或许不仅仅是看过,他们到底在厢房里做什么?为什么发出那样奇怪的声音?叶寒枝心底顿时生起烦躁的情绪来,她单手擒住江尘的两只手腕,使他的两只手被迫交叠在一起,不能抵抗。她的另一只手扣住江尘的后脑勺,慢慢靠近他的脸颊。
江尘双手被擒,已经是被叶寒枝逼迫得退无可退,脊背已经抵在了冰冷的屏风上,江尘无奈地垂下头,注视着叶寒枝的颅顶:“叶将军,你到底要做什么?孤可要喊人……”他却瞬间噤了声。
一根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左脸。江尘瞪着眼珠子,脑子开始变得一片空白起来,只觉自己的脸滚烫得骇人,更是衬得自己脸上那根手指冰凉如玉。江尘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拧了拧眉,正欲尽自己的最后努力再挣扎一下,然而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
叶寒枝看着自己眼前这只失而复得的小狐狸,再也忍不住,倾身而上。
包厢里顿时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灯花落下的声音,和两个人如震擂鼓的心跳声。
几息过后,叶寒枝慢慢松开手,江尘像是脱了力般,茫然地倒在屏风上,满脸震惊无措。叶寒枝缓缓拭去自己唇边的银丝,挑了挑眉。原来,江尘之前说她醉酒的时候曾轻薄于他,是真的。
“枝枝……”江尘不敢置信地低声喃喃着,整个人凝滞在原地,如遭雷击,他像是还沉浸在刚才,根本没反应,整个人呆呆傻傻地立在原地,瞪大着眼珠子瞅着她:“你……”
叶寒枝回想起刚才江尘那句色厉内荏的“欺君犯上”,神色淡淡地回了他一句:“臣只是不想上欺君王,下瞒自己。”
“什、什么?”今夜的江尘像是没有脑子一般,只痴痴傻傻地反问道。
叶寒枝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喜欢你,江尘,这样懂了么?”
“…………”
没有回应。
江尘脸上满是迷茫,他思考了一会儿,狠狠地揪了揪自己的手心,很快手心处便有剧烈的疼痛传来,他闷哼一声,眼底顿时生出粲焕夺目的光来。自己会痛?这竟然不是梦?枝枝刚才说她喜欢他?
看着江尘还是一脸不敢置信,叶寒枝心尖涌过酸涩,她慢慢牵住被江尘自己掐红的掌心,软了声音道:“我之前只是想着对秀珠的承诺,却伤到了你,都是我不好。别再使性子了,好吗?”江尘扭扭捏捏地点了点头,脸颊绯红。
然而下一秒她却话锋一转,整个人周身散发出无形的冷气来:“所以,你之前让郭天纵和你一齐来厢房里做什么?”
江尘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心虚,他迟疑地望了望屏风之后,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说。
叶寒枝心底一沉,甩开了江尘的手,可恨自己来得太急,也没带上趁手的银枪,只能祭出自己腰带里的软剑来。
“枝枝,你、你听孤解释好不好?”身后传来江尘急切的声音,叶寒枝却没有理他,径直走向屏风之后,随即露出奇怪的表情来。
郭天纵的确是在这厢房里,可不仅仅有他在,连那老鸨也在,甚至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加上一排垂着头颅看不清表情的暗卫。
叶寒枝:“…………”她刚刚竟然便是当着这么一群人,说了那些掉牙的酸话?她尴尬地挠了挠头皮,与满眼焦急的江尘对视一眼。
江尘急切地拉住她的手,连声道:“枝枝,你别看了,出去好不好,孤不想让你看到孤如此阴狠毒辣的一面。”
叶寒枝这才发现这三人竟都是一身惨状,那老鸨已经神志不清地昏倒在地,不知经历了什么,那中年男人全身上下如同刺猬一般都被扎满了银针,甚至连脸庞和头颅都是,七窍流血,甚是恐怖。而郭天纵则是蜷缩成一团,全身上下都是累累伤痕,没一块好肉,他的双手双脚都不自然地扭曲着,似是四肢都被生生折断,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抽搐着。
一个暗卫抱拳行礼道:“主上,郭天纵胆敢对您不敬,想要强行对您不轨,实在是罪该万死。属下这就按照您的吩咐把四肢尽断的他送入醉风院,以后让他终身只能做一个小倌苟活下去。”
叶寒枝头皮发麻,僵硬地回头,跟一脸委屈满眼湿漉漉的江尘对上。就在刚刚,是她把眼前这尊煞神强吻了吗?
江尘咬了咬唇,满脸委屈地扯住叶寒枝的衣摆:“枝枝,不是的,你听孤解释,他们都是坏人,他们欺负孤,这是他们应得的。”
“……可我不也欺负你了吗?”叶寒枝双唇艰难地蠕动了一下,轻声说道。
然而江尘立马将头摇晃得如同拨浪鼓一般,言辞凿凿地反驳道“那怎么能一样?孤就喜欢被枝枝欺负。”
第43章 细作 好,叶寒枝,你这个兄弟,我交定……
都城得到消息之后, 很快便有大批物资和相关官员被派遣而出,解了江陵的围困。虽然因为瘟疫死伤惨重,但局面好歹是被控制住了, 并未波及太多地域。
数天后,眼见情况已经愈加好转, 也是时候该回京了。
陇南郡守府内,忍冬一手端起托盘, 一手撩起纱帘进入内堂, 罗铁站在江尘身后, 像是刚汇报完什么,瞥了他一眼。江尘垂着头聚精会神地在看一封信笺, 叶寒枝坐在一旁,正拨好了一颗紫水晶般剔透的葡萄, 递到江尘的唇边。
叶将军, 陛下不喜葡萄的!之前有不醒事的奴才没打听好江尘的喜好便为江尘布菜, 江尘直接下令打了那人十板, 还调出了紫宸殿当差。忍冬正忍不住提醒叶寒枝,却见江尘笑眯了眼睛, 眼底荡开细碎的波光, 嗷呜一口便咬了下去。他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竟卷起粉嫩的舌尖吮了吮叶寒枝的指尖。
叶寒枝瞪他一眼, 他委委屈屈地低嘤一声:“还要吃。”
忍冬:“……”他上前两步, 将托盘里的两杯龙井放下, 便准备退下,谁知身后却传来江尘的声音:“站住。”
声音冷冽,杀意尽显。
忍冬汗毛尽竖,满脸苍白地跪下, 哆嗦着脑袋不敢抬头,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但他这段时间里与江尘朝夕相处,自然是知江尘对他动了杀意。
江尘一手拿起龙井,一手用杯盏悠悠拂去茶沫:“忍冬,孤待你不薄。”想当日,那个浑身伤痕的小宦官被众人踩着脑袋围住羞辱打骂,但满脸血迹却不肯求饶一句的样子触动了江尘,便让忍冬一个人尽可欺的冷宫宦官坐上了如今的御前总管的位子,也算是平步青云了。
“被伏击的前两日,随行队伍三百七十二人中只有你偷摸着去驿站联络了都城,寄了书信。”江尘丢下手里攥着的信笺,一行簪花小楷,正是忍冬的字迹:“一切如旧,正启程至辛安,问姣姣安。”
忍冬面色苍白,慌张万分地摇头解释:“陛下,奴才绝对没有做过背叛您的事,这只是一封寻常的信问候信罢了。”
“倒不如说是假借问候之名来暴露孤的行程?”江尘眼底尽是寒意,他摊开千机楼调查后送来的书信:“李姣姣,冷宫里的一个太妃。你与她勾结起来谋害孤,其罪之重,自己好好想想。”
忍冬之前虽是面露惶恐,却不曾有什么过激的表现,然而江尘一提到了李姣姣的名字,他立马像猫被踩到了尾巴一样,整个人疯了一般在地上不断地磕头请罪,额头被磕破了,血迹顺着他的鼻梁汩汩流下,他却仍是不管不顾,声音嘶哑地一遍遍重复:“陛下,奴才没有背叛您,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姣姣是无辜的,这些都跟姣姣无关啊,她什么都不知道!”
叶寒枝有些吃惊地望向忍冬,怎么都没料到这样平日里看上去成熟稳重的一个宦官,竟然与前朝妃子有染。
送信的罗铁冷笑一声:“嘴犟不说是吧?你骨头再硬,也硬不过天牢里的刑具。”这时他身后两名暗卫上前准备提走忍冬,将他带入天牢之内严刑拷问,逼供出幕后黑手。
忍冬像是放弃挣扎了一般,低垂着头颅毫无反抗。他的确没做过任何对不起陛下的事情。只要能扛过严刑逼供,他就能还姣姣清白的。
“阿尘,等等,”叶寒枝捏了捏江尘的手心:“去天牢里走一遭,不死也要丢半条命,还是慎重为好。我实在想不出忍冬为什么要背叛你的理由……他甚至还为你挡过一刀。”
江尘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去问罗铁:“李姣姣有皇子吗?”先帝后宫人数众多,子嗣也是枝繁叶茂,虽然有威胁的都被江尘设法除去了,但年龄尚幼的皇子们他却没怎么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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