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亮了府衙腰牌,钱引铺掌柜听他们要查人命案,不敢怠慢,连忙唤人去拿账簿,仔细翻阅一会儿,摇摇头。
掌柜恭敬道:“官爷,我们这并没有叫‘周志恒’的债人。”
沈时砚将那张钱引置于柜案:“你瞧瞧它呢?”
掌柜拿出自己的透镜,细细瞧了半响,点点头:“这是我们铺子里的东西,官爷可是要查查它的主人?”
沈时砚道:“劳烦。”
很快掌柜便找到那张钱引的主人,一名叫史祥的茶铺商人。
三人根据史祥在钱引铺留下的信息,又调头去了朱雀门外的街巷南端,寻到那家“史氏茶坊”。
茶铺生意萧条,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
三人刚进去,茶坊伙计便热情地迎了过来,看向中间行头不菲的沈时砚,殷勤道:“贵人们,二楼有雅阁,听曲儿看景皆是好去处,小人为贵人们带路。”
楚安本欲拒绝,却见沈时砚和顾九迈步跟在伙计身后,上了楼梯,自己也阔步跟上。
待坐定后,沈时砚才说了来意,伙计慌忙要去请自家掌柜,却又被叫住。
沈时砚道:“再备些你们这里的茶点果子。”
伙计连连应声。
楚安给他们三人各倒了杯茶水,笑道:“王爷,怎么突然想吃这些了?”
沈时砚抿了口茶,笑了笑:“忙碌了半天,我便有些饿了。”
顾九愣了愣,对上沈时砚那满是笑意的眉眼,脸颊微微发烫,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在马车上时,她的肚子响了两下,那会儿恰好经过闹市,与热闹噪杂的人声相比,这点声响实在让人难以察觉。
而且,那时她还特地偷偷瞄了一眼沈时砚,见他神情温然不变,便以为他没听到。
楚安对顾九的反应毫无察觉,便打趣起来沈时砚:“王爷,您以前可都不怎么用午膳的,近来这饭量见长啊。”
近来刚被高方清说脸圆润不少的顾九:“......”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楚安:“管天管地,你还管人吃多吃少?”
楚安莫名被怼,摸了摸鼻子,委屈巴巴道:“顾娘子,我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你怎得这般凶?以后汴京城哪一个郎君敢娶你?”
最后一句话虽是对着顾九说的,但楚安的余光却全停留在沈时砚身上。
“呵,”顾九轻哼一声,大言不惭道,“普天之下能娶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楚安却脸色一变,拍桌起身,颇有些愤懑:“好嘛,一树梨花压海棠,顾九,你想老牛吃嫩草!”
顾九太阳穴重重一跳。
这家伙一天天的,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顾九硬挤出一抹僵笑来:“楚怀瑾,你近来这诗词倒学得不错。”
学得很好。
下次不许学了。
楚安内心都快伤心死了,听到顾九这话,以为她想岔开话题,立马道:“顾九,这婚姻大事你可要想清楚啊,万一......万一你寻个小白脸,不仅要供他吃,供他穿,还要提防他哪天水性杨花,用你的钱财,养一些比你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到时候你人财两空,血亏!”
顾九忍无可忍,看向沈时砚:“王爷,你管管他!”
谁知这次沈时砚只是点点头,而后淡淡一笑:“我觉得怀瑾分析事实的能力,似是越来越不错了。”
顾九哽住:“......”
她扶额,对楚安的喋喋不休感到头疼,妥协道:“对对对,你说得对,我以后寻郎君,一定找个比我年龄大的,会疼人的,还不会水性杨花去养别的小娘子的人。”
楚安松了口气,满意地补充道:“没错,最好还是只与你差三年两月二十四天。”
沈时砚握杯的手一顿,几滴茶渍溅出,温热的湿意乱了人的思绪。
他抬眸,与楚安对视,眼底似笑非笑。
楚安轻咳一声,别开视线,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沈时砚。
而顾九没听懂楚安最后那句话是何意思,正欲询问,却听沈时砚忽然道:“史祥上来了。”
他们所处的雅阁,房门正对楼梯口,她偏头看去,一个估摸四五十的中年男子正登着楼阶,身后还跟了两个端着茶点的伙计。
伙计将茶点摆好,便退下了。
史祥躬身道:“几位官爷想问些什么?”
沈时砚再次把那张钱引拿出,递到史祥面前:“这东西可是你的?”
史祥看了几眼,脸色大变,惊愕道:“正是小人的,可它三天前便丢了,怎么会在官爷您这?”
“丢了?”沈时砚看他,“在哪儿丢的?细细说来。”
史祥再次躬身:“回官爷,这钱引是小人三日前用这间茶馆抵押所借。”
他苦笑一声:“想必您也看到了,小人这茶馆的生意不太好,便想着将它抵押出去,借些钱财,入股安州巷的水云楼。没成想,当晚去那儿谈生意时却弄丢了这钱引。”
说到此处,史祥眼眶泛红,竟是撩袍跪下:“小人苦寻这钱引三日,官爷能将此物寻回,实在是救了小人全家啊!小人感激不尽。”
楚安将人扶起:“你确定是在水云楼丢的这东西?”
史祥笃定道:“确定,小人进去前特意检查了一遍,那会儿钱引还在小人袖中放着,可等小人进去之后,它便悄无声息地没了。”
顾九且听且吃。
这绿豆糕细腻精致,初入口时冰冰凉凉,在齿间咀嚼时松软又沙糯,仔细回味,满是绿豆的清香。
挺好吃的啊,生意怎么不好呢。
顾九抿了口茶水:“都有谁知道你去抵押茶馆这事?”
史祥认真想了想,方才回道:“除了钱引铺掌柜,便只有小人家里人,连店里的伙计都未曾告知。”
“具体是什么时辰?”
“戌时三刻左右。”
“那这十有八九便是周志恒偷的,”楚安微微皱眉,“多半是史掌柜在酒楼外检查钱引是否还在时,被他瞧见了。”
顾九却道:“别这么着急下结论嘛。”
她擦了擦手,看向沈时砚:“郎君,咱们走吧。”
去水云楼打听打听三日前的戌时三刻左右,周志恒是不是在那儿出现过。
史祥见他们起身,慌张道:“官爷,那小人的钱引——”
“既然已经查明这东西是你的,你便收好吧。”沈时砚淡笑道。
史祥感激涕零,待沈时砚要付钱时,说什么也不愿意收下。
顾九笑道:“掌柜的,你就收下吧,我们郎君别的没有,就是钱特别多。”
楚安在一旁应和道:“没错没错。”
沈时砚失笑,将钱置于茶案上。
顾九回头看了眼那还没吃完的茶点,舔了舔嘴唇:“掌柜的,能劳烦您帮忙把这些装起来吗?”
顿了顿,她大义凛然道:“民以食为天,浪费粮食,是为可耻!”
楚安当即鼓掌:“说得好!”
作者有话说:
楚安:我磕的CP必须是HE!感谢在2022-10-11 23:39:06~2022-10-12 23:1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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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王孙不归5
“还是说,凶手就是你?”
水云楼乃汴京城七十二家酒楼之一, 虽难以与樊楼比肩,但也算小有名气,每逢晚膳时辰, 客人络绎不绝。而戌时三刻这个时间,恰好便是酒楼热闹非凡的时候。
是以, 三人先是回了趟府衙, 待沈时砚让人备了一张周志恒的画像后,这才动身前往安州巷。
水云楼的酒楼掌柜以及跑堂杂役均是过目一遍这画像, 结合几人之言,确定下来周志恒三日前在戌时左右时来此吃饭。
沈时砚问道:“只他一人?”
给周志恒上菜的跑堂道:“同行的还有一位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少年,身材瘦弱,好像......还是个结巴。”
顾九和楚安相视一眼。
胡海业。
楚安忙问道:“你可听见他们两人谈了些什么?”
跑堂挠了挠后颈,小心翼翼道:“这还真没有。小人一进去,他们便闭口不言了。不过, 那个少年一直在哭。”
“他们什么时辰离开的?”
跑堂认真想了一会儿,方才回道:“应是刚至亥时不久。”
三人从水云楼离开后便折返回府衙, 本想直接提审胡海业,却见王判官匆匆跑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匕首。
顾九心底咯噔一下, 隐隐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王判官喘了口气,便将匕首双手奉上:“王爷,杀死周志恒的凶器找到了。”
顾九细瞧着那匕首,心里不由赞道:好漂亮啊。
白玉刀柄,金银镶边, 嵌着星星点点的血红琉璃, 刀刃流畅锋利, 尖尾弯如弦月。
除了刀身上沾的血迹有些煞风景。
楚安环臂置于胸前,轻轻哈了一声,慢慢道:“这个我也有,潘楼街那儿的波斯商人有卖。”
他伸出手指,比划道:“七十八贯,花了我将近四十两银子。”
顾九咂舌。
这可不便宜啊。
她又看向那匕首上已经干涸的血迹,问道:“在何处寻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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