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黛争的实话,但在傅兰佑耳中,却觉得她有几分虚伪。
“哦,这里的佛祖很灵的,黛贡士可以一会去拜拜,说不定佛祖会听见呢。”傅兰佑说,“不知今日你见到兰萧没有,他应是还在那边同惠静师父做法事。”
黛争点点头,他觉得隐隐不对,却见他神色异常,也没问‘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赋诗会那日,她和傅兰萧是单独在一起时被发现的,她看着十分慌张,且唇上有血,碰巧的是傅兰萧的手又被野猫咬伤了……
就像是被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一半,他有些兴奋地笑出声,傅兰萧啊傅兰萧,都说你不近女色,原来是喜欢走后门。
还被野猫咬伤,你们倒是挺有情/趣的。
燕朝民风开放,好些勾栏院都养有小倌,倒不是多反对同性相爱。
就连百年前的康帝,也有蓄养男宠的趣闻,但同时他无后,最后是过继来的孩子当上储君,当时大臣和康帝闹得不可开交,甚至最后杀了几位元老才将此事平息。
但这种隐患,被之后的皇族勋贵们当作覆车之辙,在于未来皇帝的选择上,绝对不能是个好分桃的。
“谢大人,我自是会去的。”黛争还没上过香呢,她心中有些好奇,又有几分对佛祖的敬畏。
傅兰佑看着黛争的衣裳,比上次见面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是了,攀上傅兰萧这个高枝,也该打扮的精致些,这样才能像那群小倌一样,讨金主欢心。
但傅兰萧绝对想不到,就在今日,他的夺嫡梦,就要离他远去了。
“若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地方,可来这处找惠静师父,他会传达于我的。”
不过,他今日不打算和黛争说的太多,容易打草惊蛇。
又随意聊了几句,他就放黛争离开了。
黛争从房中出来没走几步,就被人拉入一处暗廊,强硬地让她背抵着墙,那人有着熟悉的清冽的清香,这时却被娘子们专用的香粉味掩盖住了。
“你见着我,怎么不同我打招呼?”他低下头,嘴唇就落在在她耳边,明知故问道。
“你那个时候在做法事,难道我还要同你说话吗?你不得把我赶出去。”她觉得耳朵痒痒的,他身上的香粉太浓,她下意识地偏着头。
“哦,那你怎么不等我?”
他伸手把她的头摆正,故意不让她逃离,语气就像是一个没有得到好处的孩子,十分幼稚和无辜。
黛争觉得他是装的。
她没说见了他兄长的事,他们二人本来就不合,本来就没说什么事情,她要是说了免不了节外生枝,又要被他折磨一通也说不定,便装傻道:“没什么,如厕去了。”
傅兰萧了然一笑,她都可以感受到他的胸膛在轻震,他沉声对她说:“十日后的殿试,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兰萧哥哥,你去哪了?”
不远处,有一妙龄女子提裙,正四处询问着。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酒楼
阮婉莹身着番红妆花长裙,外套墨绿金丝纱袍,一面四处寻人,一面拿着蝴蝶腰扇扇着风,看着十分畏热。
她的眼光不停寻觅,应是确定傅兰萧就在附近。
黛争对阮婉莹的印象很深,毕竟她来长安,本就不喜欢过多与人交往,接触的贵人无非几个,而其中阮婉莹是唯一一个女子。
虽然她们只见过一次面,还是在一个很不近她意的情况下。而第二次听说与她有关的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找你。”黛争干巴巴地说,又往后退了一步,鞋跟这次真正撞上了墙角。
傅兰萧嗯了一声,“不用管她。”
他的手指还顺着她的脸型流连,许是觉得她受气的样子很有趣,顺手掐了一下她的脸颊。
“黛争,你怎么长的?”他的语气是带了几分好奇的,“生在边地,也不是什么好身份,脸倒是细皮嫩肉的,女子一样。”
“……我从小营养不良,大人别拿我开玩笑。”
跟他说话时,黛争无一不在往阮婉莹那边瞅,她看到她左转转右转转,一直轻声唤着兰萧哥哥,有找不到他誓不罢休的意味。
“你很在意她吗?”
傅兰萧不满意黛争的注意力被分走。
“她看起来有很着急的事,”黛争又重复了一遍,“我觉得你应该去跟她说说话了。”
“无妨,无非是想将婚事提前罢了。”
阮大将军,在他出事之前,还未有如此强烈的野心。
他一直摇摆不定,没有将他家的命运全部压在他身上,反倒在他回朝拿回一些势力之后,阮家坐不住了。
他们家占了一个幼时婚约的好由头,和他们结合也有好处,阮家拿捏的是除开皇家之外最大的兵权势力,若是这股势力为他所用,他的计划倒也会进展的快些。
圣上年事已高,连正常的政务处理都已分给了他,长安的大变天也是不久之后的事了。
而选择傅兰佑需要再多走太多弯路,只会更削弱他们现在手中的权利。
所以,先将二人的婚事促成,省的要真出了什么事,阮家两头都得不上好。
本来他们这种人,成婚也不过是一场交易,他卖女求荣,他又何尝不是。
“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啊。”
不知为何,黛争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还在周府的时候,周府的下人会聚在一起聊天,有时会谈起府中趣事,什么庖丁和哪个婢女好上了,哪个婢女上了主子的床,又有哪个妾侍和外人私通了。
当时她正值豆蔻,十分天真的和众人聚在一起,捧着饭碗问,什么是私通。
他们说,就是不能被人发现的,不能被允许的关系。
这种事情,还可以叫做偷情。
她还不解地追问,为什么不能被人发现还要去做呢?
他们说,因为很刺激啊,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那现在……
她觉得他们靠的太近,太暧昧了。
她很着急,为什么他不着急呢?
若是被阮婉莹发现,那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越发觉得他身上的香粉味刺鼻。
“她、她要过来了……”黛争尽量将自己的声音压低,催促着傅兰萧快离开,“殿试我会努力的,咱们快些离开吧……”
阮婉莹真的像是被她的话吸引了一般,她朝着暗廊偏头,“兰萧,你在那边吗?”
她提着裙子,越走越近。
可傅兰萧依旧桎着她不让她动,他懒洋洋地说:“你那么害怕做什么,我们两个男人,能做什么,嗯?”
他垂首看着黛争,越看越有趣味,小脸急的发白,要是现在松手,她一定一溜烟一样跑走。
他的心中,像是有一根绝不能断开的绳子,悬在一团火焰上,细碎的纤维被灼的劈啪作响。
“快走快走,”她脑海里飞速闪过阮婉莹当初见她就十分厌恶,无论上次找人那事是不是她本来的意思,都足够让她不再想面对阮婉莹,她咬咬牙道:“你不总说我是断袖吗?要是被你的未婚妻看到了,说不定她会怀疑,你也是。”
“你说谁是。”
黛争觉得他眼神阴冷又凶狠,仿佛要把她的脑袋当场拧掉。
他看她吓得瑟缩,又奋力去推着他,想要从他身边逃离,好似他就是什么虎豹豺狼,要把她拆骨入腹。
自从把她放进他专门挑选的笼子里,他就更肆无忌惮,把她快要当成梦中雌/伏在他身/下的女子了。
是过了些。
那女子就像他心中的一根刺,像是碎裂的瓷片,在他的脑海中一刻不停地碾磨着。
他松了力道,就感受到手下握住的柔细的手腕蹭一下地缩回去,他还是对此有些不悦,便又将她拉住,这次离远了一些。
“兰萧,你在这里!”阮婉莹摇着扇子走过来,她的靠近,让黛争确定了傅兰萧身上的味道是来源于眼前这名女子,“这位是……?”
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了。
看来,她找人这事,定是被傅兰萧吹了风。
想到这里,黛争就瞪了一下傅兰萧,而傅兰萧的双瞳已变得清明无比,“这位是黛争,在今年会试中一鸣惊人,今日正好撞见,如若遇一知音,不禁多谈了一会。”
黛争不禁感叹,他真能装。
“原是如此。”阮婉莹并没有怀疑二者有什么旁的,她满心满眼都在傅兰萧身上,对科举之事也不甚感兴趣,敷衍了她几句,正巧她的婢女赶来,她们就更没再有说话的机会。
自今日之后,傅兰萧没再找过黛争,只是让下人多换了一批书,也就是让她好生备考的意思。
没了他在,她也确实更加安心,同时也不时会往远了想。
傅兰萧这人,不可能就这样便宜了她,让她在这吃好的喝好的,只是为了让她金榜题名。
她更不敢想,是因为什么私情。
或许在不久之后,定是有什么自己都无法承受的事情等着她。
到时候,她总要做好准备,无论是逃跑,还是单单保住自己的性命。
燕朝的殿试只有一天,这一批考中贡士的有百来人,从卯时就在宫门外排成长队,一个个接受检查,搜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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