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比徐公貌若潘安?
宁朝阳看着那些画像,一时都怀疑荣王妃当年是怎么考进的凤翎阁。
“大人,该换药了。”江亦川恰在此时走了进来。
荣王妃一扭头,就正好看见了他的脸。
她愕然了一下。
不止因为这人长得好看,还因为他有些眼熟。
“你……”她张口想搭话。
宁朝阳不悦地啧了一声。
“差不多了吧?”她道,“许叔,送客。”
“是。”
江亦川什么也不知道,就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与他擦肩而过时,她还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侧身避让,他微微皱眉。
房门合上,宁朝阳有了短暂的喘息之机,她垮了眉眼,哀哀地就与他道:“疼。”
江亦川立刻拂袍半跪在她榻边,替她将背上盖着的绸缎掀开。
伤口没有扯破,但大部分还是没有消肿。
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药,江亦川有些犹豫。
“怎么?”她问。
“大人也许该换些更好的药。”他道。
宁朝阳不甚在意:“他们送来的贺礼里一定有好药,晚些时候你同许管家去找找便是。”
摇摇头,江亦川将绸缎盖回她身上:“我现在就去。”
早拿回来一刻,她也就早轻松一些。
拂袖出门,他走得很快,雪白的袍子跟着翻飞,像山间涌起来的云。
然而刚走到回廊附近,面前就拦了一个人。
云停风止,江亦川抬眼,就见沈晏明风姿斯文地站在那里,眉目舒和,一扫先前的失态。
“你来得正好。”他问,“她伤势如何了?”
心头不爽,江亦川后退半步:“有劳御医挂心,大人恢复得不错。”
沈晏明皱眉:“你我皆是医者,怎好拿这些话搪塞。”
那不然呢?江亦川没好气地想,难道还要与他一个外人细说她背上哪条伤愈合了,哪条还肿着?
“在下还有事。”他道,“劳烦借过。”
沈晏明哪里肯让,抬步就挡了他的路,接着就从袖口里拿出三瓶药膏。
“这是止疼的,这是愈伤的,这是祛疤的。”他道,“都是极为珍贵的上品,连宫里也少有。”
步子一顿,江亦川不解地看着他。
有殷勤不献,居然直接拿出来?
察觉到他的想法,沈晏明苦笑。
“若是我给,她不会收。”怅然叹息,他将药径直塞给他,“麻烦你了。”
听这语气,两人对彼此还挺了解。
江亦川掀了掀眼皮,把瓶子往旁边的石栏凳上一搁。
“我不喜欢麻烦。”他道,“沈御医想送就自己去送,用不用由她自己来决定。”
“你。”沈晏明有些不可思议,“你不是她的身边人吗,竟也不为她着想?”
“就是为她着想,所以才不自作主张。”他扯了扯嘴角。
两袭白袍同时被风吹动,飞扬起来的模样很是相似。
沈晏明安静了一会儿,突然道:“上次见面就想说了,阁下不觉得自己与我太像了吗?”
同样是医者,同样爱穿白衣。
宁朝阳知道她自己到底喜欢的是谁吗?
她就算不知道,这小大夫见了自己,难道也没什么察觉吗?
沈晏明连连皱眉。
江亦川站在他面前看着,丝毫也不动容。
他慢条斯理地答:“我与你有很大的不同。”
什么不同,长相吗?可世上又岂会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
沈晏明刚想这么说,?????却见江亦川突然朝他站近了一步。
同样的黑发披肩,同样的薄底云靴,江亦川平视前方,目光轻松地从他的头顶越了过去。
“半个头吧。”他淡淡地道。
沈晏明:“……”
这简直是这世上最过分的挑衅!
他愤怒地转身,想说自己刚刚没站直,重新比!
结果一眼看去,庭院里已经没了江亦川的身影。
江亦川走得极快,眨眼就找到了许管事,与他一起前往库房。
许管事一边翻看名录一边瞥向旁边这人,瞥了几眼之后终于忍不住问:“什么事把您惹得这么生气?”
江亦川云淡风轻地翻找着药材:“您何处见我生气?”
回头看了看库房门上那被撞开的锁链,他干笑:“也怪老奴,怎么就把钥匙弄丢了。”
江大夫应该只是太担心大人了,情急之下才会使出这么大的力气。
巧合,巧合。
“对了许管家。”江大夫不甚在意地问,“大人与沈御医是怎么认识的?”
“沈御医啊。”许管家老实地道,“宁府和沈家就一墙之隔,大人与沈御医自然打小便相识。”
还是青梅竹马。
江亦川点头:“那后来呢?”
“后来就是大人去考了凤翎阁,沈御医投身了青云台。”许管家摆手,“您也知道,朝中势力纷杂,凤翎阁和青云台更是针锋相对,两人立场不同各自为主,自然也就淡了交情。”
“淡了交情他还求亲?”
提起这茬,许管家就不高兴了:“他那也叫求亲?喝醉了在高楼上大声对我们大人念情诗,我们大人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说到这里,许管家严肃地道:“江大夫您可不能误会,我们大人对沈御医那可是没有丝毫的情分,您千万不要因为他去生我们大人的气,那不值当。”
第34章 外室是用来看的吗?
许管家此人,最信奉的就是有误会便解释,绝不能在心里憋着生嫌隙。
所以在江大夫误会以前,他立马将情况里外说了个遍。
然而,面前的小大夫低垂着眼,看起来不但没有释怀,反而更忧愁了。
他问:“沈御医这般的贵门子弟她都不喜欢,却又为何看上了我呢?”
话本上常说只有真心喜欢一个人才会患得患失,害怕自己哪里不好、留不住对方。
许管家高兴的同时又觉得于心不忍,他斟酌了一下字句,打算从多个角度来夸奖他鼓励他。
然而不等他开口,江大夫突然自己就站了起来。
“我知道了。”他了然地道,“原来是因为这个。”
“您终于发现了?”许管家欣慰地道,“老奴就说么,哪有人会看不见自己的——”
“个头。”江亦川伸手压了压自己的头顶,“高半个头原来真的很重要。”
许管家:“……?”
不是,这跟个头有什么关系?他们大人又不用被人抱着去吃树叶。
他想说的是相貌和品德啊!正常人比较怎么也该先比这两样吧!
阴郁的心情好了起来,江亦川找到几瓶御贡的伤药,起身便返回东院。许管家站在他身后伸着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都咽了回去。
二位不误会就行。他沧桑地想,别的也没那么重要。
·
宁朝阳背上的药本是由几个医女来换的,一开始还好好的,但换到第三天,其中一个医女不知为何就“不小心”搞混了蚀骨散和愈伤药。
好在江亦川一直在旁边守着,见势不对就把药给掀了,不然她那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就又得破层皮。
江亦川很生气,当场就想把那个医女移交官府,可宁朝阳却一改先前的狠戾,温温柔柔地与他道:“算了。”
心疼她的善良和大度,江亦川当场就决定以后的药都由他来换。
善良大度的宁大人冷眼看着宋蕊把那医女拖走,才转脸嘤嘤道:“我好害怕,我不敢趴着了。”
把自己最脆弱的背部这么露着,的确不是她这种防备心强的人喜欢做的事。
可是。
江亦川有些为难:“你这伤还不能躺,会痛。”
她眨眼:“你不想让我痛?”
他点头。
眼里泛起笑意,宁朝阳与他拍了拍床沿:“那你坐过来。”
江亦川依言坐过去,将身子靠在床栏边。
“左臂抬一点点。”
“嗯,右手也抬一点点。”
她仔细地替他调着动作,待差不多了,便撑起身子,整个往他怀里一沉。
江亦川毫无防备,下意识地就接住了她。
“我反穿了衣裳,系扣在背后。”宁朝阳道,“你只管解开上药便是。”
“……”还能这样?
江亦川身子僵硬,半晌也不敢动:“趴着要方便些。”
“趴着我害怕。”
“这样就不害怕了?”
宁朝阳认真地点头。
“我只信任你。”她道,“背后不会长眼睛,那你就是我的眼睛。”
这话听得人一时还有些感动。
但待回过神来,江亦川还是恼了:“大人就是想捉弄我。”
宁朝阳抚着他柔顺的墨发,含笑道:“被逼无奈的事,怎么能说是捉弄呢。”
指腹沾上药膏,他无奈地叹气。
人的戒备都是一点点被攻破的,像他,一开始还防备她靠近,后来就只防备她亲近,到现在短短一月,他都能接受把人抱在怀里上药了。
体温隔着衣料慢慢融作一处,呼吸也随着心跳越来越接近。
他看着她消肿了的伤口,轻声道:“下回能解释就尽量不要挨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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