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是大婚当日。
他从没想过要真的成婚,对吗?
千祈轻轻捂住嘴,继续听下去。
无泽目光沧桑,却也透着无情:“你想好了吗?我们身为凡人,根本不足以完全驱动出血灵石的力量,即使利用血灵石,那边沙残部也根本毫无胜算,除非……”
“除非,我杀了千祈,取出她的心头血。”沈长弈淡淡地接话道。
无泽微微滞凝一瞬,突然笑了:“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决定。”
沈长弈微微偏头,语气轻缓而漠然:“我本就是为了利用她罢了。
“大婚之日,我会亲自取出她的心头血。”
!
杀……杀了……心头血?
千祈不可置信,瞳孔皱缩。由于惊讶,她的嘴微微张开,呼吸急促,眼角湿润。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沈长弈最后的计划究竟是什么。禁术中曾记载,神女心头血,灌灵石,可毁天灭地。
——原来,他最后一张牌,就是她的命。
她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偶然听到沈长弈和无泽的谈话。当时他是怎么说的呢?
“本王只是为了利用她啊。哪怕是成婚,本王也只是为了接近她。”
当时的她再悲伤,却也没有相信。她以为他是有苦衷的,是迫不得已的,她觉得他从前待她那般好,无微不至的关怀,甚至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这样的爱又怎会是假的。
可是如今,她亲耳听到他说,他是为了利用她的心头血。
——他要在大婚之日,杀了她。
第66章 大婚前夕
十月十一,宜婚嫁
所以, 曾经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
还是说,沈长弈心机深沉至此, 甚至愿意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险,去欺骗她, 去赌她的信任。
是了,他表面云淡风轻, 避世自持, 杀起同伴来也丝毫不会心慈手软,他又怎么不会彻头彻尾地利用她呢?
是她太傻, 竟有那么一刻, 想过放弃使命, 和他厮守终生。
烛光昏暗的书房内, 二人依旧在低声谈论着。无泽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察觉不出丝毫破绽,也便放下心来,问道:“你准备如何动手?”
沈长弈眼帘低垂着,语气极为轻缓,却透着瘆人的杀意:“大婚之日,我清早便先借口离开,与边沙士兵汇合, 亲自交代他们暗杀沈昭的计划。之后……”
他轻轻抬眸, 向窗外的方向望过去。千祈见他看过来, 心中一颤, 慌忙侧身, 借着身旁的墙壁躲得严严实实。所幸沈长弈并未察觉到她的身影, 他微微偏头, 目光依旧淡漠,继续说道:
“之后,我便回到王府,亲手杀了千祈,取她的心头血灌入血灵石,覆了这肮脏的天下。”
一字一句,都浸淫着胜券在握般玩味的笑。
无泽轻轻笑了起来:“如此,甚好。”
言罢,无泽轻拂墨衣,悠悠转身而去。千祈见他欲推门而出,慌忙弯腰,借着一旁房屋的隐蔽,从小道悄悄离去。
殿中只剩一人。沈长弈又轻轻掀起眼帘,再次向木窗的方向看去,只是这次,没了那个紫色的俏丽身影,空余月华流淌,一片凄清凉薄。
月下薄雾四起,聚散迷濛,让人分不清天上人间。
他突然觉得头痛至极,这样剧烈的痛让他不由得紧攥双拳,咬紧牙关,额间冷汗涔涔。
恍惚中,他仿佛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听到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
一个声音温和清朗,透着几分慌张,他对着那个紫色的身影说:你都听到了,对不对?你快逃啊……哪怕是恨我,你也一定要快逃……
另一个声音沉冷阴魅:无论如何,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会亲手杀了你。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的计划,包括你。
/
回到房屋中,千祈一时站不稳,一个踉跄磕到了妆奁上。上面的铜镜首饰叮叮当当洒了一地,声声清脆。
她无暇顾及这些散落的东西,稳了稳身子,又向里屋走去。刚踏了进去,她便感觉一时强撑不住,跌坐在了床榻上。
她全身无力,双眸静静地望着窗前明月,眸中映光,却不显得明丽。这是她第一次,露出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就像原本圣洁美丽的血莲被人采下,又无情地丢弃,花瓣散落,尽数枯萎在泥土之中。
初玄有些不忍,小心翼翼地传声道:“小主人,你还有我……”
拼尽全力强装出的镇静,被这一句柔软的话击得粉碎。
她浑身一滞,而后从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颤抖渐渐蔓延至全身,伴随着的,还有强忍下的呜咽声。
低低的呜咽声渐渐变成啜泣,她突然觉得双眸好沉,泪珠凝结,挂在她纤长的睫毛上,而后像断了线的珍珠,大滴大滴往下掉。
她用双手捂着脸,埋下头,任凭泪水透过指缝不断地流淌。
一边哭泣,一边断断续续,声音带着哭腔:
“为、为什么……我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满心只有权力的人……”
“初玄,我、我想要的,只是一块灵石……”
“他想要的,却是我的命……”
初玄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用凤翎与生俱来的能力,让自己发出一层暖黄色的浅光,静静地温暖着她。
千祈想,原来,无论是之前的接近,之前的舍命相救,还是她满怀期许的大婚,都全在他的算计中。
原来,她从头到尾,都被他利用了个彻底。
她想起自己的哥哥,想起自己一时糊涂,一次次搁置她原本的使命。
她想起九天仙雾缭绕,父帝对她百般宠爱,帝清哥哥待她极好,师晚怜姐姐也时常来看望她,把她当作亲妹妹一般。
她在天界,可是千万人宠爱的神女啊。怎么在他身边,就只剩下伤痕累累了呢?
她小声哭泣着,突然觉得好想回家。
/
大婚前夕,千祈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房间内,而沈长弈也终日待在书房,二人一整日无言。
千祈透过窗,隐隐看见书房内长燃的烛火,不由得想,他是在谋划明日的起兵,还是谋划对她的刺杀。
庭院内人影憧憧,忙碌而热闹,大家都在为这场大婚欢喜,只是两个当事人似乎都不怎么开心。
千祈轻叹一声,抬手阖上木窗,想着尽早歇下,好有充足的精力应对明日的事情。她缓缓走到门前,正欲阖门,却见门外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抵了过来。
千祈呼吸一滞,收回了手,稳住身子:“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沈长弈一身青衣,眉目格外温柔。他端着一碟精致的蜜饯,递给了面前的千祈,嘴角含笑:“明日便是我们的大婚了。你喜欢吃甜食,这是我特地派人做的,新婚前吃,也讨个吉利的兆头。”
吉利的兆头?
千祈看着面前的蜜饯,想伪装性地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抿唇,接过了蜜饯,轻声说道:“我知道了,谢谢。”
沈长弈往屋内望了望,眸中依旧带笑,眼神却意味不明:“王妃,你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千祈一想到他如今所有的温情都是饱含目的和杀意的伪装,不由得心中一冷。她缓缓摇头,声音清薄:“不了,我今日实在疲惫,想早些休息。”
沈长弈身形微凝,抬眸盯着她,半晌不语。
就在千祈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面前又传来柔和的一声:“好吧。”
微顿须臾,嘴角勾起:“本王很期待明日的大婚。”
说罢,他在月光下转身而去。冬日寒风凛冽,灌满了他的衣袍,透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孤冷与凉薄。
还有几分阴狠。
千祈咬紧下唇,重重地阖上了屋门。
她回到里屋去,手中还端着沈长弈送来的蜜饯,每一颗都格外饱满晶莹,诱人垂涎。
初玄问道:“小主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千祈没有回答。
她颔首垂眸,看着手中的蜜饯,自嘲般地笑了笑。
昔日蜜糖,今夕宛如砒.霜。
她眸光冷漠,端走蜜饯,一颗一颗,尽数倒掉。
连同她破碎的心。
/
天启一十三年十月十一,宜婚嫁,宜殡葬。
还是清晨,景苏城内就已万人空巷,都在为宸王庆贺这场盛大的婚事。街道上万民出游,富庶繁华,天地间尽是欢喜之声。
唯有宸王府气氛凝重,好似与外界隔绝。
千祈端坐在妆奁前,铜镜映照出她此刻惊心动魄的美貌。她头戴重金凤冠,金凤衔珠玉,凤羽淌流光。一袭云锦嫁衣红得灿烂妖冶,宛如天边流霞,拦腰束以苏绣凤凰腰带,下缀小巧珍玉,叮当作响。
凤眸阖落,牵引无限风姿,万种风情;朱唇轻启,色若春晓之花,雪中点梅。
额间一枚滚烫朱砂此时愈加璀璨夺目,尤衬得天地暗淡无光。
她长发轻散,随着大红色的嫁衣在地面上层层铺开。裙摆随着微风轻轻起伏,若鹤踏红霞来,似晚棠始盛开。
更像是血。
凝神间,她忽然觉得指尖一凉,颤到她的心底。
她抬眸,向窗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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