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婵儿无辜:“娘娘,臣妾何曾有过雪缎,又如何栽赃娘娘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人若犯我,我必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姜婵儿楚楚地眨着眸子,“来指摘臣妾的是娘娘,想置臣妾于死地的是娘娘,如今又反过来说是臣妾还您,您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王贵妃如遭雷劈。
浑身僵硬地瞠大眸子不说话了。
萧澧在一旁道:“皇兄,此事疑点重重,先是钦天监监正受人指使造势,后又有厌胜之术欲置人于死地。臣弟以为,此事必须交由三司查办,以正视听。”
萧晗颔首,“传朕旨意,将梓华宫和钦天监的相关人等压入昭狱,由宁王殿下亲自审问,发落。”
侍卫长问:“贵妃娘娘呢?”
萧晗的嗓音冷得没有半丝温度。“打入冷宫。”
“陛下,这不公平,这不公平,我王家世代忠君爱国,臣妾和家父更是对您肝脑涂地,日月昭昭,为何要落得这样的下场……您定是受了那妖妃的蛊惑啊,陛下……”
王贵妃被拖出去的时候,声嘶力竭地叫嚷着。
萧晗不为所动,只轻轻说了一句。
“不牢贵妃提醒,朕不会忘记你父亲的。”
只这一句,便让王贵妃抽干了力气,绝望一点点布满脸颊。
*
王家势如山倒。
没过几天,便被清算得不成样子了。
第39章 婵儿莫怕,阿兄来了
王家这些年在朝堂一手遮天, 私底下搜刮民脂民膏、敛财谋财的勾当没有少做。
因着这场阴谋而牵扯出的其他案子,桩桩件件串联起来,像是有只看不见的无形之手,将王家这棵大树连根拔起。
先是王黾相位被罢, 紧接着抄家流放便接踵而至, 更有被砍头的、入狱的不计其实。
一连串的动作像是提前预备好的一般,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而来, 将这个大家族彻底摧垮。
王家就此在朝中倒台,颓然不能再起。
姜婵儿知晓的。
这全是萧晗一手为之。
他作为帝王, 自然是要平衡朝堂局势的, 近些年王家势头太过,在朝中如日中天, 一家独大, 眼看就要无人能与之制衡。
所以借着此番机会, 将其打压下去,便是最好的决断。
姜婵儿站在雕花轩窗前,看着窗外随风浮动的竹林,心情久久未能平静。
所谓帝王心术, 不外如此。
王家如今便是一条丧家之犬, 即便曾经再辉煌,再风光, 也仅仅便是帝王的一条狗,说抛弃, 便可抛弃, 不留半分情面。
所以自古帝王, 都是冷血无情的。
他们生来没有心, 也没有情。
“你的眼睛很像她。”
脑中突然又响起萧晗当日对她说的话。
彼时他看着她, 那双凤眼清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那一刻,她的心亦是拔凉拔凉的。
她需得牢牢记得这件事。
才不会令自己弥足深陷。
窗外掠过一阵西风,惊起林间数只飞鸟。
“咳咳。”
姜婵儿冷不丁吸了口凉气,喉咙一痒,举起衣袖掩面,微微轻咳了两声。
身后传来一道温婉之声。
“姐姐,如何在窗口站着,今日风大,当心着凉。”
姜婵儿转过身去,秦苍正立在屋内,眉眼温润似水,满含笑意地看她。
“妹妹来了,快坐。”
姜婵儿敛去眼中的愁绪,弯了弯芙蕖般的唇,招呼她坐下。
两人隔着茶几面对面而坐。
秦苍看起来心情不错,眉眼始终都是笑着的。
“姐姐,王贵妃一倒,六宫上下可高兴坏了,谁让她平日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呢,先前吃过她苦头的姐妹可不少。”
姜婵儿轻叹,“王贵妃的风评竟是如此差的?”
秦苍颔首,“那是自然,先前她仗着家势和陛下给的管制六宫权,在宫中横行霸道,随意欺辱宫妃,阖宫上下皆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姜婵儿叹息,突又想起什么道:“说到王贵妃欺负人,先前妹妹不是被她宫里的侍卫追赶过,说来说去,许是因着你跟我关系近才糟了牵连的。”姜婵儿的嗓音小了下去,带着歉意道:“你同我推心置腹,倒是苦了你了。”
见姜婵儿自责,秦苍倾身去握她的手,“我与姐姐相识相交,倾盖如故,难道还要畏惧外人的眼色吗?再说事情都过去了,姐姐就莫要内疚了。”
姜婵儿抬首看她,一双水润润地杏眸满是感怀,将二人交叠的手握紧了些。
“秦苍妹妹如此待我,我必定会拿出十足的真心报还。”
秦苍好笑地摇了摇头,“姐姐说哪里的话,妹妹何须你报还,在这深宫高墙之中,处处都是趋炎附势、人情世故,也就只有姐姐能给我些温暖慰藉了。”
听着秦苍掏心肺腑的话,姜婵儿眼中一片晶莹,点了点头认真道:“我亦是。”
“有姐姐这句话,那便够了。”秦苍笑着道:“今日我来,还有个好消息告诉姐姐,皇上这回废了王贵妃,却升了宫里不少姐妹的位份,如今后宫管制归娴贵妃娘娘所有,而姐姐与我也马上就要被升为嫔位,每月俸禄足足翻了两倍。”
秦苍兴致高昂地说着,满眼都是喜悦,她极少露出这般小女儿的憨态可掬之态。
姜婵儿亦被她的笑容感染,俏皮地眨巴了一下杏眸,弯了弯唇:“那咱两岂不是要发达了?”
秦苍笑道:“何止发达了,连升三级,这放在历代都是罕见之事。可见陛下是爱重你的,而我嘛,不过附带沾了妹妹的光。”
爱重吗?
听到爱重两字,姜婵儿突然觉得心口有些压得慌,这份爱确实太重了。
她既消受不起,亦不想承受。
姜婵儿眯了眯眼睛岔了话题。“妹妹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怎么我半点风声都不知晓?”
“这……”秦苍被她如此发问,突然有些羞赧地垂下了眼睫。
姜婵儿愈发不解了。“怎么,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吗?”
秦苍绞着手里的帕子,半晌鼓起勇气般抬起螓首,脸颊红的跟染了烟霞似的。
“是宁王殿下告知我的。”
姜婵儿愈发觉得不对劲,眼神悠悠转了半圈,突然调笑起来,“宁王殿下可是对妹妹有意?”
秦苍大惊,神色张皇地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后方压低了声音紧张道:“姐姐如何能说这样的话?”
姜婵儿知道秦苍为人向来小心谨慎,便不在逗弄她。“妹妹放心,我是确定此地无旁人才敢说的。”
秦苍看了眼紧闭的窗棂,稍稍放下了心来,却见姜婵儿起身又去掩上了门扉,回身对她嫣然一笑,压低了嗓音神秘兮兮道:“那妹妹现在可以说说了吧,同宁王殿下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苍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份心事藏在心里太久,确实需要找个人倾吐一下。
她伸手入衣襟之内,将贴身佩戴的青玉双龙佩解下,在姜婵儿震惊地目光中,娓娓诉说了当日的事情。
那日宁王殿下救她脱困后,便每每都会与她偶遇,于四下无人处拉她说话。
虽知道这样于理不合,被人传闲话或许还会惹来杀身之祸,可宁王殿下的要求她又不得不遵。
实在是一件非常恼人之事。
秦苍说到最后,叹了一声气,抓着她的袖子恳求般询问。“姐姐你说我该如何处之?”
姜婵儿了解了前因后果,也知道了她隐忧,出谋划策道:“其余的我们先抛开不论,那妹妹觉得宁王殿下如何呢?”
“我……”
没想到姜婵儿一上来就这般问,秦苍愣住了,脸上的红霞却愈发浓重。
她虽不直言,姜婵儿却能从她的表现看出她的心思。
那是明显的少女心事被人戳破的羞赧神色。
姜婵儿遂满意地颔首,笑言:“既然两情相悦,为何不能成就天造地设的因缘?”
“这是不可能的!”因着姜婵儿的狂诞之言。秦苍急急出声,“身入宫门,圣人之妇,岂能再嫁旁人,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见秦苍如此反应大,姜婵儿甚至有些好笑了。安抚着道:“好好好,那便是滑天下之大稽。”旋即又反问她:“按妹妹所说的道理,那宁王殿下岂不是作弄于你的纨绔子弟了?”
秦苍想了想,好似觉得有理,咬着唇颇为忿忿。
“是,他……他便如那戏本子里的登徒子,没安好心。”
姜婵儿笑了,凑近了些小声道:“宁王殿下疏风朗月般的人物,应该不像妹妹说的那般不堪吧。”
秦苍咬着下唇,像是藏了千般心思,倔强着不说话。
姜婵儿不忍见她烦恼,宽慰道:“妹妹如此自寻苦恼是没结果的,不如,下次便当面问,问他究竟是何心思,若他要是真说不上来后续打算,那便从此撂开了手,各自清净,如何?”
听着姜婵儿的话,秦苍眼中蓦地生出了几点光彩。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那便听姐姐的。”
解决了秦苍的困扰,姜婵儿欣慰地颔首,抬手去捏了捏她的玲珑的鼻尖。“放心,不论他是何方神圣,我都会替你把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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