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张阁老附和道,“臣等最担心的是您的安危,不论如何,还请您思量清楚,权衡轻重。”
要说权臣之中最擅长察言观色的,非宋阁老莫属。他听得首辅和英国公这样说,便知晓了他们的心思,一时间还想不通关节,却不妨碍他附和:“国公与首辅说的甚是,眼下唯一需得太后娘娘三思而后行的,便是保全自己。”
“这不在话下,你们只管放心。”裴行昭嘴角一牵,“哀家来去只需一两日,你们不走漏消息即可。”
“太后娘娘!”户部尚书郑阁老上前来,跪倒在地,“臣不能苟同,请您收回成命!”
小太后是谁啊,是费尽心思充实国库的人,最最受益的便是以他为首的户部。她要是出了岔子……户部又要开始拆东墙补西墙的日子了,他受不了,哪怕她只是负伤卧病一段日子,一展望便已心惊胆战——她在,切实摄政的每一日,朝纲便不可能不稳,可她只要有些日子无能为力,官场立马乱套,他还看不透这个?拥戴她的人有多少,恨她的人就有多少,只是她在便不敢造次而已。
裴行昭颈子梗了梗,先是诧异于近来对她已非感恩戴德可言的人在这种时候捣乱,再一转念,便明白了。这要怎么办呢?只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
她笑微微地道:“郑阁老的心思,哀家明白,也感激,只是有些细理你不明白。这样吧,这口谕由你来传,传口谕之前,哀家跟你仔细说说其中的轻重。”
其余的人闻音知雅,适时告退。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郑阁老神色难掩激动地回了内阁,转入重臣齐聚静候消息的首辅值房,站定身形,声音洪亮地道:“传太后口谕:哀家今夜前去皇陵一探究竟,最迟两日后子时回宫,望诸位爱卿各尽其职,稳定朝堂,切勿将消息外传。”
言外之意,连擅长堪舆的人也不用费心思筛选推荐了,她不需要,而郑阁老也认可了。
张阁老和英国公相视一笑,行礼领命。说服一个本就支持自己的人,对小太后来说真不算什么。也不难看出,她自今日又多了一个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的臣子。
当夜,裴行昭去往太宗皇陵,随行的是许彻、杨攸、韩琳、韩杨四人。
两个日夜的时间,皇陵又在京城外百余里,不需要加急赶路。五个人走暗道离开皇城之后,共乘一辆分外宽敞的马车。
一面享用茶点,许彻一面思忖着一些事,又知在场的全是裴行昭的亲信,便也没顾忌地问道:“亲自去探皇陵,您只是想见识一下期间的布阵么?”
裴行昭就笑了,“你既然这么问了,便是有所猜测,不妨说来听听。”
许彻道:“太宗皇陵,的确有无数价值连城的珍宝——许多明明存在于世却不见踪迹的宝物,那里面怕是有不少。太宗私欲太重,私产之多,说富可敌国也不为过,留给武帝的没多少,想必都带到地下了。”
“说的不错。”裴行昭眼中含笑,“我要看看其中阵法,也存了监守自盗之心。要是能盗出千八百万两充实国库的银子,此行便很值得了。”
作者有话说:
(づ ̄ 3 ̄)づ
第29章
浮言四起、人心浮动的档口, 元琦心生快意。
如果太后不曾率性而为,当即召她进宫, 问明盗墓贼如何入侵皇陵, 便可防患于未然,盗皇陵的事也就不会发生,太后与内阁不会被架到流言的风口浪尖上。
意气用事, 跟注定的事实较劲,活该陷入进退两难的处境。
不管这事情如何了结, 过些日子,太后总会惜取教训, 唤她进宫,询问更多即将发生的大事吧?
一定会的。到那时, 她想要的便可到手,不想要的便可弃若敝屣, 元家看在太后的情面上, 只会想方设法让她过得舒心自在。
元琦哪里晓得裴行昭打的算盘,自顾自地兴奋起来,独处时常现出笑容。
老六、老九瞧着, 隐约猜得出几分,暗暗笑她眼光到底是短浅了些, 太后是把几件事串在了一起,刻意将舆论推至鼎沸的程度,如此,推翻旧制才会顺理成章,而不需用铁腕手段, 元琦却想岔了。
反正这小姑娘闲得厉害, 除了胡思乱想做白日梦, 说无所事事也不为过,那就随她去吧,看这种戏也挺有意思的。
.
寅时,五匹快马到了太宗皇陵,为首的男子是许彻,随行的四人均是面罩黑纱,披着玄色斗篷,看起来都是少年人。
许彻亮出腰牌,宣读了太后派自己前来查看皇陵的口谕,一名羽林卫立刻在前引路,带着五人到了炸开的入口前,“盗墓贼进去之后,一直没出来,这入口只封堵了三四个时辰便打开了,许大人进去只需防范机关埋伏。”意思是这几日保持空气流通,里面空气里便是有毒,到这会儿也挥发干净了。
许彻颔首,客气地道谢,便要举步进入皇陵。
就在这时候,有一把年迈的声音传来:“等一等!等我问清楚了才能进去!”
许彻循声望去,见到一位老者小跑着赶过来,边跑边系衣带。
羽林卫蹙眉,苦笑,低声解释:“太宗亲口吩咐莫家世代守护皇陵,此人便是莫家后人莫永福,从十几岁便守在这里,自称对立面的情形一清二楚。”
许彻嗯了一声,“有耳闻。”
说话间,莫永福已经到了面前,目光不善地打量着许彻等五人,“你们是什么人?难道要进皇陵么?”
羽林卫喝斥道:“怎么说话呢?这是许大人,奉太后之命来的。”
莫永福却是冷哼一声,视线在黑纱照面的裴行昭四人面上逡巡,“他们为何藏头遮面的?什么人?”
“这也是你能问的?”许彻敛了笑容,“朝廷没降罪你看护不利,将你抓起来,已是法外施恩,你还在这儿说什么疯话!?”他脾气好,韩杨那位小爷和那三位小姑奶奶却都是暴脾气,一巴掌呼死这老头儿不是不可能的。
“你们要探皇陵?”莫永福问。
“废话。”
“那必须由我随行,以免有人监守自盗!”
许彻飞快地瞥了裴行昭一眼,有点儿想笑——她就是为这个来的。
裴行昭却对他微不可见地一颔首。
羽林卫却已冲着莫永福磨牙,“你再胡说八道,我这就把你关到大牢里去!口没遮拦的,到底有没有人教过你规矩?”
莫永福又是冷哼一声,“反正我得随行,不然就将我杀了,从我尸体上走过去!”
“有个引路的也好。”许彻对羽林卫予以领情地一笑,又对莫永福打个请的手势。
“你们跟紧了,不要乱碰里面的东西,连墙都不要碰。”莫永福硬邦邦地吩咐完,率先走进炸开的缺口,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
走过一段堆积着沙土碎石坑坑洼洼的路面,到了一条狭长的石路前。不,准确来讲,是一条夹巷:路面仅供两人并肩前行,两旁都是高高的石墙。
走到夹巷尽头,转了弯,便是一条向下的长而陡峭的石阶路。
“到了地宫门前,你们看看门有没有损毁,便可回去了。”莫永福道,“横竖没我引路,谁进去都是个死。再说了,太宗皇帝的英灵,岂是任何人能打扰的?”
没人搭理他。
他愿意把自己当盘儿菜,就不妨让他可劲儿嘚瑟,能节省时间总归是好事。
石阶路的尽头,又转弯,如此迂回多时,一行人离地面越来越远,地下有着绝对的安静,人的脚步声、呼吸声,都被放大数倍。
杨攸尽力记住路线和方向,可慢慢的,她发现自己不但快转向了,感觉都要出问题了——明明是在往下走,她却觉得是在往上走。
太古怪了。
怪不得不少人说,皇陵都有点儿邪门儿。
许彻问莫永福:“您真的知晓地宫里面的情形?”
“这还用说?”莫永福语气里透着傲慢,“太宗钦点莫家世代守护皇陵,若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守护?”
“那就奇了,地宫的堪舆图布阵图不是都在太宗殡天之前销毁了么?”
“销毁了又怎样?我们莫家的老祖宗心里门儿清就行了。”
“那又怎么能保证莫家子孙个个脑瓜灵光呢?少不得留给你们秘籍、布阵图之类的吧?”
莫永福沉了沉,教训许彻:“年轻人,你问的太多了。天机不可泄露,明不明白?”
许彻一笑置之,由着他倚老卖老。
终于,行走的路段越来越开阔,莫永福止步处,是一个足有寻常五间正屋打通的偌大房间,只是这里除了墙壁上几盏长明灯,没有任何陈设,南北两侧各有一扇分外大而厚重的铁门,门上镶嵌着圆形的青铜圆环和拉环。拉环下方,分别刻有一个隶书字样:死,生。
南为生门,北为死门。
莫永福慢悠悠地走到生门前,仔细检查了一番。
许彻也不知道他能检查出个什么来,只觉得他虚张声势。
莫永福道:“生门没人闯入,死门进去便是去寻死,你们可以放心了,请回吧。”
裴行昭取下面上的黑纱,竟是对生门毫无兴趣的样子,径自到了北门前。
相似小说推荐
-
把阴郁公子宠上天 (泉思自由) 霍玉玉死在一场无妄之灾中,死前她风光无限,她深爱的竹马郎却冲向他的白月光。试图救她的另一个人,为她哭泣的是...
-
守寡后我重生了 (笑佳人) 2022-12-22完结210452 211141守寡之前,华阳看自己的夫君几乎是哪哪都不顺眼,嫌弃他天天沉着一张脸,嫌弃他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