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接了,就说是将她救回来都不为过。
不过常见也能理解宁妱儿,任哪个姑娘家平白受了这样的事,也会心心中埋怨的。
不过他家王爷就是这样一个性子,他若是想要某样东西,便会想尽一切法子得到,常见也是见怪不怪了。
可这么多年来,他是头一次看到王爷想要得到的是一个女人……且还瞒着宫里的那个。
常见一想到容贵妃知道后会是如何的景象,便免不了又深看了宁妱儿一眼。
沈皓行迷迷糊糊中,听到常见在耳旁说话,他说了什么却听不真切,很快,常见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便成了母妃的声音,眼前也逐渐出现光亮。
他到母妃跪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地抱着一个无字的牌位,那牌位他儿时便见过,上面没有任何名字,但每一个死去的亡魂,都刻在他们心中。
夜阑渐深。
床榻上逐渐烧退的沈皓行慢慢睁眼,看到蜷缩在他身侧,已经熟睡的宁妱儿时,他眸中的光亮一点点散去。
嗯,他是喜欢她,但她……
与它们无异。
第二十八章
他想要她死
宁妱儿一整日都在帮忙照顾沈皓行,虽说重活基本都是常见做的,她只需要在旁边帮衬一下,可终究耗了一整日,也是一身的疲惫。
她原本只是歪在一旁想要休息一下,却不知怎地便睡着了,迷迷糊糊睁眼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下,屋内一片深蓝的幽光,有股说不上来的诡异。
宁妱儿揉了揉眼睛,起身看向一旁的沈皓行,这才发觉他已经醒了,正睁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王爷可还难受?”
宁妱儿嗓子有些哑哑的,语气也难掩疲态,她探出小手在他额上试温,感觉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滚烫,她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等了片刻,见沈皓行还是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还以为沈皓行不舒服,便也没敢打扰,只是小声问道:“可要我将常见叫进来?”
沈皓行依旧没有言语,宁妱儿也不再问他,想要起身给沈皓行倒杯水来。
常见知她腿脚尚未痊愈,临走时便将水壶和杯盏就搁在床旁边的高椅上,方便她随时倒来喝。
宁妱儿刚坐起身,手还未伸出床外,便被一张有力的大掌一把握住。
“王……”
爷字还未喊出,便已经被拽回床上,失重的瞬间,手臂正好落在沈皓行身上,想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宁妱儿当即将手弹开,然而眨眼的工夫,又被沈皓行给压了回去。
“别动。”
宁妱儿头一次听到沈皓行声音可以这样沙哑,就像嗓子里有一层砂砾,只要一开口就会将喉咙磨得生疼。
宁妱儿不懂沈皓行为何忽然这样,她想要起来,却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便只好耐着性子一动不动道:“我可是压到王爷的伤口了?”
“嗯。”沈皓行似是并不在意。
宁妱儿神情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王爷还是快些让我起来吧?”
沈皓行垂眸看着怀中那双亮晶晶的眸子,轻道:“不用。”
疼痛才会让一切倍感真实。
沈皓行不仅未松开,手臂又紧了几分。
宁妱儿知道她拗不过沈皓行,便只好放弃,只是觉得今日沈皓行有些奇怪,不过想来是因为在宫里挨了打的缘故吧。
便是不问她也能猜出几分,沈皓行身份尊贵,整个上京能将他打成这般模样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左右身份大过他的人一个张手都数得过来,不管是他们中的谁,这个人也应当是沈皓行最亲近的人啊。
宁妱儿实在难以理解亲人之间为何会下这样重的手,可恍惚间她又想起曾在衡州张府里为张老夫人贺寿那日,沈皓行就说过他虽为天家之子,却也是挨过板子的。
那时候他说得云淡风轻,她便也以为只是寻常家里长辈对小辈的那些不打紧的责罚罢了,却没想到会是这般惨烈的状况。
宁妱儿实在不懂,也不想再去深思,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他怀中。
许久之后,她以为沈皓行又已睡去,便慢慢将手抬起,打算起身。
却听沈皓行忽然开口:“你喜欢什么?”
“嗯?”这突如其来的询问让宁妱儿微微愣住。
“可想去看流萤?”沈皓行见她不说话,便又道。
“流萤?”宁妱儿思忖着道,“可是书上写的那种,身上会发光的飞虫?”
沈皓行听出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便淡笑着点了下头,“是,明晚随本王去看看。”
“啊?”这就已经决定了么?
要说去看流萤,宁妱儿自然想去,甚至从前连做梦都在想,可……
她犹豫地看了眼沈皓行,“我这身子,还有王爷的伤……”
“无妨,想带你去,便自然不会让你出事,至于本王,”沈皓行弯唇道:“不必忧心。”
话音落下,沈皓行轻咳两声,便合了眼。
宁妱儿还有些懵懵怔怔,想到沈皓行许是病糊涂了,便也没在多想。
第二日天刚一亮,沈皓行便起来了,也不知是他当真恢复了,还是太能隐忍,言行举止看不出丝毫问题,就好像昨日受伤病倒的人根本不是他。
午膳后宁妱儿小憩醒来,沈皓行不知从何处弄来一盒名贵首饰,还有几身颜色艳丽样式各不相同的衣裙,让她挑选。
宁妱儿这才想起昨晚沈皓行说要带她去看流萤的事,隐隐有些兴奋,可到底更多的还是疑惑与不安。
“真的……要出门吗?”
沈皓行温笑着扶她起身,虽没开口,可行为却是告诉宁妱儿,这件事不容拒绝。
他们来到魏王府的一处侧门,路上除了常见,一个府上的家丁也没有看到。
两人上马车时,四周也依旧无人,她知道沈皓行对外是有所伪装的,她的出现定会撕破这份伪装,便极为乖顺地一路上从未推窗向外看过。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一处湖边,水波粼粼,绿柳成荫。
一路的忐忑瞬间被眼前景色所冲淡,眸中是遮不住的惊喜。
沈皓行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看似随意地往湖面丢去,却在湖上连跳了十来下。
这是打水漂,宁妱儿是知道的,却是从未玩过。
沈皓行递给她一颗石子,让她也试试,宁妱儿不会用巧劲,那石子一个水漂都没跳起,就直接沉在了水中,她也不急不恼,反而还弯了唇角。
沈皓行扶着她胳膊,耐心的在一旁教她,不过须臾,宁妱儿也打出了一个漂亮的水漂。
笑声如银铃,与湖面的水波一起向四周散开,荡漾在这片碧水蓝天。
后来,她彻底放下不安与疑惑,一会儿让沈皓行带她去这里逛逛,一会儿又去那边转转。
沈皓行今日极有耐心,且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更加的温润和善,就好像前几日那个阴晴不定的人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似的。
他与她在花丛中游走,在细柳下编织草环,在碧湖上泛舟……
直到天色渐沉,湖边扬起的细风已不似午后那般暖意,宁妱儿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今日外出,竟连帷帽都忘记戴了。
她立即转身想要沈皓行扶她避风,然而沈皓行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手心一紧,拉着她就立在原处。
清凉的细风极其轻柔地将二人鬓角的发丝微微扬起。
这是宁妱儿第一次在起风时不必躲在帷帽下,也未曾背身避风,更没有人在一旁惊慌的替她遮挡。
怔了片刻,轻风下的宁妱儿,唇角逐渐浮出笑意。
她喜欢这样。
晚膳是在湖边的一处小筑用的,这里干净整洁,东西一应俱全。
与以往药膳不同,桌上摆着的是五花八门的街边小吃。
宁妱儿拿起一个糖人,被那小猪憨厚可掬的模样逗得掩唇直笑,她像个孩童似的将糖人拿在手中,半天也不舍得吃,生怕将小猪弄坏,最后也只是轻轻舔了一下。
口中没有任何味道,却是有一丝甜腻在心头化开。
桌上还有油炸糖糕,酒酿圆子,茯苓饼,煎白肠……
几乎每一样都是从前张大夫不允她吃的,或者每次只能略微尝上一口的东西。
虽说她没有味觉,可还是能够闻到气味和尝出口感的,就比如那些软软糯糯的食物,她就极其喜欢,可张大夫却说那样的食物不易消化。
宁妱儿看了眼沈皓行,有些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可是存心拿这些东西来戏弄她?不然未免也太巧了吧,尽是些她碰不得的。
沈皓行笑容温雅地将那碗酒酿圆子推到她面前,“想吃哪个便吃。”
宁妱儿眼眸瞪大,诧然地又看沈皓行一眼,“王爷怎知我最想吃这个?”
沈皓行垂眸轻笑,小姑娘的眼神有时候太过直白了,想装不知也不行。
宁妱儿的确最想吃这个,很早以前家中过年时,赵采菲连吃了两碗,最后那小脸吃得红扑扑的,可爱极了,宁妱儿却是一个都不敢吃,且不说这里面的圆子不好消化,光是这酒酿她就碰不得。
想到今日她已经放纵多回,一时便不敢再碰这酒酿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