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你的裹胸布掉了/女扮男装后死对头弯了 (燕尾桃花)
白银亲王知晓她要去雀梨大寺,只当她要去拜佛,颇为热心地指点她:“大寺的斋菜十分有名,你去之后报上本王名,定会被款待得十分尽兴。”
她心中叹息。
她哪里有那个胃口。
这个时候,便是呈上她最爱吃的古楼子,她也只能勉强吃下五张了。
她的好徒儿白三郎一开始发下豪言要同她一起前去,等同她伴行了二里路,却经不住红鸾星的悸动,到了一处岔路时便纵马一跃,欢脱地往草原另一头的心上姑娘处狂奔而去,留下嘉柔一人一驴孤独赶路。
从白家庄子到雀梨大寺,按照嘉柔的预计,本要行四五个时辰,堪堪得掌灯时才能到。
然因她先前曾骑了别的马,身上沾染了旁的坐骑的气息,大力连续闹了几日的脾气,一改平日一出门便扑蜂追蝶的天真性子,板着脸一路疾驰。
待上了一段傍山高坡,于一弯长河边瞧见庄严的庙宇时,日头还在山边留了半边脸。
雀离大寺乃龟兹古寺,分为东西二寺,据闻从魏晋时期便已建寺。玄奘法师取经途经龟兹时,便曾在此寺中讲经颂道,点化世人,故而香火历来都十分鼎盛。
夕阳西下,长河落日,烧红的晚霞盖在恢弘寺庙上方,显得佛光万里。
隔着一弯河水相望的东西二寺,皆已关掩了寺门。只有东寺门外几棵苍翠的胡杨树下停着十几匹马,看来尚有人在东寺里。
嘉柔将大力栓在一棵空着的树下,取下水囊自己饮了几口,又倒在手掌中喂大力,肉声同它道:“你先等在此处,阿姐前去敲开门再来牵你。”
大力却蹭地别开了脑袋,连水都不饮了。
飞驰了这一路,气性依然很大。
她几分无奈,胡乱抚了抚它,又展了展自己有些压皱的衣襟,上前敲响了寺门。
四周安静如许,过了好一阵,厚重寺门“吱呀”一声响,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和尚从里探出头来。
她忙做出一副诚心礼佛的模样,双手合十,“唵叭咪嘛呢吽……”
小和尚一张嘴就赶人:“本寺酉时三刻已闭寺,施主改日再来。”
话毕就要掩了门。
她忙按住门,先搬出了白银亲王这尊大佛:“在下乃白银亲王府上的夫子,白日前来礼佛时,曾将亲王赏赐的贵重之物遗落……”
小和尚听闻,双眼一亮:“施主乃给白三郎教书的潘夫子?”
她略有吃惊,听起来,龟兹草原上已是有她的传说了?
“确是在下,不才潘安,白三郎乃本夫子的关门弟子。”
小和尚未曾想到潘夫子不但是位嘴上没毛的少年郎,还十分英俊,很是吃惊。
“遗落了何物?施主可记得落在何处?”
她胡诌:“是一只极小的白玉坠子。在下白日曾在供奉了灵符的一处神殿瞻仰许久,也不知是否落在了那处。”
“哦,”小和尚倒是机灵,立刻想到:“该是大雄宝殿,只有那处有灵符。”
他忖了忖,将她让进来,划好门后同她道:“潘施主随小僧来,只寺中有贵客,施主切莫喧哗。”
原来有客,怪不得外头停着十几匹骏马。
她应下小和尚的话,静静跟在其后,正想着如何套个近乎问问灵符之事,小和尚倒忍不住先出声:“白三郎竟愿意跟着施主习学,实在稀奇。为了三郎,亲王曾多次前来求佛,很是伤脑筋。潘施主又是如何收服三郎的?”
她自然不好说都是骰子的功效,只随口道:“在下同三郎讲了玄奘法师西去取经之路是如何艰险、取到经后又是如何造福世人,他大受鼓舞,因此决定痛改前非,一心求学。”
“可是为真?”小和尚听闻她竟是用了大法师的求经精神,真是彰显佛法无边之功,对她印象更好了,“可见施主与三郎皆有佛缘。”
她立刻打蛇随棍上:“在下听闻贵寺灵符最是灵验,想诚心请一道回去赠与三郎。”
小和尚略略有些疑虑:“灵符却似所剩不多,能否请到,还要再去问过二师兄。潘施主莫担心,佛渡有缘人,只要缘分到,定然会有施主的那一道灵符。”
她一时倒不知该不该松一口气了。
她和佛祖的缘分,中间可差着数个扫地僧。
雀梨大寺果然极大,往前一路行了近两刻的时间,拐过一个弯,眼前方显出一座庄严的庙殿。七八扇殿门已关掩,只有两侧各有一道僧人自己进出的小门还开着点缝。
“这便是大雄宝殿。”小和尚一边介绍,一边带着她拾阶而上,朝左边的侧门而去。
于此同时,右边的侧门里出来一个人,踩着另一边的石阶登登登往下,步伐极是利落。
嘉柔偏首,但见那人着一身武将的明光铠,长得很有特点,从侧后方都能看见他的下颌骨极是突出。
她不由疑惑。
王怀安乃薛琅的近卫,王怀安在此,那岂不是指,薛琅八成也在此?
庙门外停放的那十几匹马,竟是他们的?
“小师父……”她要向小和尚探问,两人已是到了大殿的偏门边。小和尚“嘘”了一声,示意她莫出声,带着她往里头去了。
外头天色还算亮,大殿里却已黑黢黢一片,神佛将金身藏在暗处,凡人难窥。只有极远处传来橘黄温暖的光晕,像是召唤世人从蒙昧走出去的圣光。
小和尚点了两盏油灯过来,将其中一盏递给她,低声道:“师兄们尚在忙碌,你我二人先寻,玉坠反光,只要在此殿内,就能寻见。灵符之事小僧方才已同师兄提过,等师兄手上事忙毕,便会前来见施主。”
她便放了心,接过油灯装模作样寻起那传说中的白玉坠子来。一直往前到了释迦摩尼佛像前,她方抬首四顾,但见释迦摩尼老祖周身塑金,庄重坐于莲花台上,面上表情很是神秘莫测。
佛像下侧香案上是一整圈的灯盏,盏盏如豆。
再下一层是经书。
再再下一层又是算命的签筒等物。
灵符在何处,倒是一张没见到。
未等多久便来了位大和尚,“灵符只能出自住持之手,可数日之前住持外出云游四海,提前画下的灵符已在赛马节当日赠送出去,如今只留下最后一道灵符,却有镇庙之用。施主只有半年后再前来,那时住持应已归来。”
嘉柔委实有些愕然,磕磕巴巴道:“一、一道都匀不出吗?”
大和尚摇摇头,向上一指:“符已在佛祖手中,受佛祖加持,如何匀出?”
她抬头望去,终于在释迦摩尼佛像往前探出的手掌中,于两指之间隐约看见一道黄符。
这最后一道,竟是放得这般高。
“说起来,赛马节两日前才举办,声势极浩大。施主若诚心求符,为何未前去呢?”
嘉柔无言以对,一时不知该怪那日的惊马,还是怪总是刑克于她的薛琅,甚至那夜吹透整个草原的风也该罪加一等。
一阵静寂里,从一壁之隔的另一间佛殿里,禺禺人声轻易传了过来:
“……薛将军所言极是,由佛家推行汤药、由僧人替代巫医,本寺也曾同上一任大都护崔将军行过此事。只是住持师兄云游之前并未提及此事,贫僧只是代住持,此乃大事,不敢做主,一切还是待住持师兄回寺再议为好。”
“数日之前,本将军曾向贵寺住持提及此事,也与他达成了共识,住持临行前竟未通知寺内?”
“未曾。”
“可见住持即将云游,心情激荡,对此事大意了。”
那两人说话皆用吐火罗语,其中一人的声音低沉浑厚,语调温和,尚算可亲。然这个声音却令崔嘉柔想起一张结了冰的面孔,以及那句“若不想死,滚!”
原来那薛獠,真的在此处!
此时随着说话声,那一行人也从隔壁大殿中出来,顺着外头的走廊缓缓而行。
此殿门窗皆掩,灯烛摇曳,只将走廊上的人影印在窗纸上。
整团乱糟糟的影子里,行在最前头的人身形高挑,似鹤立鸡群。
影子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描绘的半分不损,每个曲线都彰显著武将的肃杀。
薛琅未再言语,同他随行的属下们却七嘴八舌,用不太熟练的吐火罗语纷纷埋怨住持大师身为高僧怎可乱打诳语,如今一拍屁股转头云游,却将安西都护府阖府戏耍一番。
那代住持许是不敢背上如此骂名,却又不敢轻易应下,只得道:“既如此,只好由佛祖定夺。若释迦牟尼老祖也支持将军,自会发下暗示。若并未,也就不能怪贫僧了。”
嘉柔听到此处,不由无声哂笑了一下。
这代住持会见薛獠之前,应该先听白银亲王讲一讲庄子门前一大片地是如何被薛琅空手套了白狼。
此话拿去诓骗白三郎或许有用,要用来搪塞薛獠,怕是太过天真了。
她只当薛琅定是要揪着不放,就像他每每寻她打听崔五娘之事一样。未成想他倒是应得很是干脆:“如此,便按大师之言,若佛祖有示,薛某再来叨扰。”
转瞬之间,那一行人便大步出了走廊,顺着另一道侧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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