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碧秋看不到张汉辅的神情,想必是凶狠的,他紧紧交扣住她的手,粗重的呵气声在她耳边回荡,像只凶猛的露出獠牙的雄兽。
粗鲁,蛮横,性器一次又一次进入她的身体,私处湿腻如泥淖般,缠吸着张汉辅,任他抽送得分外快意。
或许是酒精作怪,张汉辅不同以往痛快了事,这回迟迟不曾尽兴。
盛碧秋额上已然香汗淋漓,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倦乏得厉害。
张汉辅下巴轻蹭在她肩膀上,声音又低又危险,道:“早就知道与邵平不可能,看见了,还不是魂不守舍的?……盛碧秋,你不忠。”
盛碧秋咬着唇,在不住的喘息中匀出几口气,回答他的话:“少帅放心,我不会对你不忠。”
张汉辅一笑,舔弄起她绵软的耳垂儿来,“我何曾惧过这个?你敢么?”
她不敢,张汉辅见惯了背叛,也最痛恨背叛。
张汉辅吻住她的脸,“你向来,只对你自己不忠。”
盛碧秋沉默片刻,转头对上他的视线,“你很了解我?”
“不了解。”他还是那样轻浮的笑。
她背过身去,颤着唇道:“既然不了解,少帅又何必随意评价?”
“生气啦?”张汉辅摸了摸她的脸,果然摸到一片湿凉凉的水意。盛碧秋在他怀里轻微颤抖着,他侧脸去挨她,轻声道:“是我说错了,好么。”
他没有说错,恰恰是因为他说对了,盛碧秋才会这样恼。
她是想忠于自己的,可她不像张汉辅那样,事事随心恣意。
他足够无情。在枪毙表弟后,张汉辅曾喝得酩酊大醉,抱着她的腰哭到沉沉入睡,可在下命令枪毙的那一刻,张汉辅连眼睛都没有眨。
他要撇下的东西,就是能这样痛痛快快地撇下。
盛碧秋做不到。
明知父亲犯了那样的大错,盛碧秋又如何能放任不管?她费尽心力,哪怕搭上自己的婚姻,都是想留住父亲一条命的;
盛碧秋也明知邵平当日去上海,两人未来的路只会越走越远,直到再无交集,纵然自己有千万般不舍,还是劝说邵平去了……
张汉辅身下直进直出地送了几回,顶得又缓又深,盛碧秋忍着声的呻吟,听进他耳朵里,倒似在泣叫了。
他掐住她嫩白的乳,把玩片刻,又问:“我倒想了解你。可咱们夫妻,有好好说过话么?”
“……”
“你有什么心思,也不会告诉我。”张汉辅鼻尖往她脖子里拱,真似个小狗,弄得盛碧秋好痒。她躲避着,听张汉辅质责道:“蒹葭,是你不给我这样的机会。”
濡热的紧致咬他咬得愈发狠,张汉辅只觉得这神智都快教她烫化了。他轻闭上眼,转而紧紧揽住她的腰肢,重重地往她深处顶,只当如此,也算一种了解。
盛碧秋在他臂弯中软成一汪春水,骤起的酥麻传到脚尖,紧紧地蜷缩起来,身体已说不清是畅快还是痛苦,想他停,又想他再快些。
她绵绵长长地娇吟起来,艳美的媚肉裹缠着粗硬的阳物,不过数十回,张汉辅射出精,在她身体里温存好久,才了却兴致地抱着她躺下。
盛碧秋背对着他而眠,睁开半疲半怠的眼睛,看见外头泛着淡淡灯光的夜,时光漫长的仿佛都要腐烂。
*
傅羡书一早约张汉辅去虹口打高尔夫,也按照计划,安排了白玉珊登门拜访。盛碧秋婉拒下此事,对傅羡书说,自己与傅太太很有缘,问孟婉秀方不方便带着她去霞飞路转一转。
傅羡书自然乐意至极。
孟婉秀坐车来她的住处时,人还挺紧张,手指绞在一块,跟她打得第一声招呼,嘴就打了磕巴。
她心知在盛碧秋面前失了礼,红着脸垂下头道:“对不起,夫人,我、我临危受命,还蛮紧张的。”
盛碧秋听后不由地笑了半晌。
若是张汉辅在场,看见必定新奇,毕竟在结婚后,他很少能见着她这样笑。
盛碧秋对孟婉秀说:“有什么好紧张的?我未必比你多一只眼睛,你也未必比我少一只嘴巴。”
盛碧秋最擅长化解场面中的尴尬,她合时宜的聪颖,处处显露的尊重与风度,都让与她交谈的人逐渐放下戒心,不再拘谨。
她的温柔不是娇怯自私的,而是不表露任何尖锐的端庄大方。
孟婉秀不知是少帅夫人的身份成就了她这样的人,还是她这样的人才适合当少帅夫人。孟婉秀暗道,想必到了交际场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难为、也难为不了盛碧秋。
她们两人出行,张汉辅就安排副官陪着盛碧秋,随身带枪保护她。
孟婉秀先是领盛碧秋去傅家的绸缎行转了转,他们家有个师傅,做旗袍的手艺在上海顶尖尖得好,盛碧秋也随俗做了两套;之后又去霞飞路买了些东西,一直等到天上白熠熠的光暗成青灰色,便到了分手的时候。
傅家的车停到咖啡馆门口。
盛碧秋吩咐副官帮忙将傅太太送上车,再去街口取车过来。孟婉秀起身,软着声与盛碧秋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礼貌地道别后就离开了。
隔着玻璃窗,盛碧秋看见外面的风乍起,不知何时,从远处飘来了几片浓云,笼罩在上头。
天变得好快,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盛碧秋独自坐了一会儿,手指不断抚摸着旗袍领子上的宝石盘扣,犹疑着回头看了一眼——咖啡馆角落里摆了张桌子,但空空无人。
盛碧秋轻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她说不明白,这一声叹息是因为轻松,还是因为怅然若失……
“在看什么?”
盛碧秋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忙扭过身来,就见邵平立在她面前。
他西装革履,肩上披着一件大衣,右手臂隐匿在大衣里,侧身过来,用左手手指点在桌位上,问:“盛小姐,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坐这里么?”
白描牡丹(六) < 叛城(弃吴钩)|PO18脸红心跳 白描牡丹(六)
他只是微笑。
笑起来不如以往明亮温暖,沧桑在他眼中蒙上一层灰色的阴影。想必在上海的几年,他也经历过不少事,眉宇间少了当初万死不悔的孤勇,一副眼镜压在鼻梁上,似有沉甸甸的稳重。
不过他还是雅气的,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气质。
盛碧秋有些出神,点了点头。
邵平比她更坦然自若一些,坐下后,就开口致歉:“那天在宴会上,我失礼了。”
盛碧秋哑巴了一阵,才回答道:“没什么……是我丈夫冲动了些,邵先生别见怪……”她看了看邵平不方便动的右手臂,又问:“您的手恢复得怎样?”
“……碧秋,我们之间介么客气。”
他镜片下的眼睛愈发深邃,似能将她的武装看透,挑破,使得盛碧秋顿时扣扣捌陆柒零捌贰柒整理僵住了舌。
她暗暗懊悔,将一贯的官腔客套搁在邵平身上,如同欲盖弥彰,愈现反常。
邵平用左手摸出烟盒,抬起眼皮看了盛碧秋一眼,她忙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邵平抽起烟,沉默着磕了磕烟灰,道:“听他们说,我入狱那会儿,是你暗中托关系救了我一把……”
盛碧秋本来不知道这件事,是以前的同学联系到她,告知邵老师入狱的原委,问问她可否念着以往的师生情谊,帮忙想想办法。
她能有什么办法?无非也是求人。
“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盛碧秋说。
邵平再度沉默。
为打破这份尴尬,盛碧秋勉力笑了几下,再起一个话头:“你在上海这些年还好么?傅老板说,你现在已经是《新日报》的副主编了,真好,也算了却你一桩心愿。”
“就算当上主编,也还有很多的身不由己。”
“怎可能事事都顺由己心呢?越往上走,须周全的事也就越多,周全得了别人,就周全不了自己。”
“就像当年离开东北一样。”
“……”
当年张汉辅与盛碧秋成婚,消息登报,占据头版。邵平在上海看见这则消息,如兜头泼下一盆冷水,将他一身滚烫的热血都浇凉了。
他有那么一刻在怀疑,自己在坚持的究竟是什么?这些年来,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一心志愿的,尚且看不到前路;原该好好珍惜的,已再也得不到了。
邵平悔恨,同时自责万分,“我那时没办法,实在没有了办法。”
盛碧秋大约更没办法再去维持这段对话了,面对邵平的懊悔,她有些手足无措,也无法说出宽慰的话。
扪心自问,如果看他能有家有室,过得幸福美满,盛碧秋或许能更好受些。
她的眼神往外面的雨天里飘,声音也有些飘忽,起身道:“我该走了。”
“蒹葭。”他唤住她,“……你怨不怨我?”
盛碧秋索性随了本意,轻声回道:“怨的。”
邵平反而安心。她恨他,那自然再好不过,他合该受这样的苦刑。
盛碧秋很快又笑了一声,用如释重负的口吻道:“不过都是以前的事了。”
她说不清楚此刻的感觉,唯独觉着多年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一下明朗起来。
之于邵平,她曾有太多太多的不甘,因着他们谁也不曾给画个句号,才让她惦念好多年,怎么都放不下。
如今再见,才知时光的厉害。
以往再刻骨铭心,再浓情蜜意,都能被消磨得无影无踪。她看他都不似从前的他,她在变,邵平也在变,两人说起话来,甚至还不如两个陌生人自在。
邵平忽地站起来,再次唤住盛碧秋:“你爱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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