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此前淳安也偷偷告诉过她,江以衎是个不近女色的人,也就不可能突然对她产生旖旎的想法。
如此思索一番,赵芸嫣倒觉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心结打开,她的身子也放松下来。江以衎的床榻虽不软和,但也不硬,可被衾实在太单薄了,只穿着中衣的她不由得蜷缩成一团取暖。
江以衎盖得这般薄,他夜间不冷吗?
赵芸嫣好奇地侧头去看桌案边的年轻男子,夜里春日的余寒尚在,江以衎只穿着一件单薄清凉的墨色寝衣,宽肩窄腰,修长挺拔,好似未觉任何凉意。
觉察到她的目光,江以衎从书卷中抬眸,寒潭般的眼风扫向床榻。少女姣好盈泽的小脸从他的玄色被褥中探出来,粉颊嫣红,弱质芊芊,局促地朝他扬起一个讨好的甜笑。
榻上美人柔弱可欺,寻常男子多会心猿意马,但江以衎对男女情爱毫无兴趣,眼底平静无波。
唯一例外的是身边没了赵芸嫣的体香,心悸和灼热复又袭来,体温上升,交领寝衣没有遮住的胸前肌肤泛起红热。
赵芸嫣眼眸弯弯,依旧朝江以衎笑着,只见他神情冰冷地垂眸,目光回到书卷上,像是她不存在一般。
她惘然落寞,心里仿佛丢掉了什么东西似的,一点点收敛了笑意。
白日里照顾淳安有些累了,现在夜已深,她又躺在床榻间,饶是陌生的环境让人精神紧绷,但她潜意识把江以衎归为值得信赖的人,身心渐渐松弛,困意袭来,她试着努力睁大眼睛,眼皮却止不住打架,很想沉沉睡去。
春夜天色浓黑如墨,绣花针般的细雨漾荡飘落,皇城万籁无声。
过了不知多久,赵芸嫣已然浅眠,连江以衎来到榻前都未能感知。
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低首看着熟睡的少女,她枕在叠好的缃色宫装上,没有拆开的发髻略显凌乱,柳叶眉下,长而细密的睫羽在下眼睑处投落下撩拨人心的阴影。
她睡得安然踏实,呼吸均匀清浅,为妍丽的面容增上一丝娇憨。
她在自己的床上睡得这般香甜,被心悸折磨得数年睡不成一个好觉的江以衎眸色微冷,清润的声音变得低沉:“滚起来。”
被声响惊醒的赵芸嫣陡然睁开眼睫,一眼看见立在塌前脸色不佳的江以衎。
她怔忪片刻,忙不迭跪坐起来,对自己睡着了一事格外赧然。她双手搭在腿上,垂首认错道:“殿下恕罪,我再也……”
少女一身温软的洁白中衣,小脸被玄色锦衾衬得莹润发光,江以衎耐心告罄,握住她细嫩脆弱的藕臂把人拽下床来。
赵芸嫣惊慌地用手拉住江以衎的衣角想保持身形稳定,她沁凉的手背不小心碰到他穿着寝衣的身子,被他灼热的体温吓了一跳。
她在地上站好后连忙松开江以衎的衣角,手背上似乎还余留着他烫人的温度,她埋首眨眼,语含担忧:“殿下是在发高热吗?”
“不该问的别问。”江以衎随手拿起她放在枕边的宫装塞进她怀里,口吻冷淡:“认清你的身份,去守夜。”
深色的斜纹布大帐被江以衎抬手打下来,帷幕厚实,隔绝了赵芸嫣的视线,她心中一涩,趿拉上绣鞋,抱着宫装朝床榻屈膝行礼:“是,臣女记下了。”
她快步走到屏风后的胡床边,把睡得乱糟糟的发髻整理好,套上了宫装,而后依次将房内的火烛吹灭,只留胡床边一盏小小的豆形铜灯。
黄色暖光暗淡,她坐在胡床上,双手抱膝,睡意全无,开始尽职尽责地为江以衎守夜。
榻上的江以衎在一片黑寂中嗅着少女留下的清香,灼热散去,心悸舒缓,他眉宇间的凌厉淡了几分,没想到空有美色的弱女子对他有这般大的作用。
暗夜把感触放大,幽香抚平烦躁,窗外连香树梢的阔叶之上,微风轻拂,雨声叮咚。
一盏水墨屏风相隔,江以衎静静入眠,赵芸嫣用手托腮,专心温和地守夜,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长夜漫漫,细雨潺潺,黛蓝色的天空渐生微光。卯时未至,江以衎便睁开眼睫,一夜安眠,他搭上脉搏,发觉跳动平缓,不由怔然。
锦衾中还残余着赵芸嫣身上的浅淡香气,他的唇角少见地勾起点点笑意,掀被起身向净室而去。
整夜未眠,赵芸嫣困得迷迷瞪瞪的,她用五根玉指支着下巴小憩,螓首耷拉着,骤然听见有细微的声响传来,赫然睁眼,映入眼帘的是江以衎不染凡尘的玄色衣袂。
她缓缓抬头,对上年轻男子似笑非笑的灼灼凤眸,羞窘地咬着舌尖站起来。
“殿下恕罪,臣女又睡着了。”赵芸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像她这样不称职的守夜侍女,不知道江以衎会不会生气。
她一点点抬头去看他的神情,却发现他神色舒然,眸光漾满清辉,褪去了凛冽,竟让她觉出几分温文尔雅来。
江以衎低眉凝视着赵芸嫣,把她的赧然尽收眼底,她身上的清幽香气不减,江以衎音色温润:“你很好。”
什么?赵芸嫣茫然地睁大杏眼,她脚边的豆形铜灯暖光幽暗,灯芯即将燃尽,跳跃着发出哔剥声。
她清透的瞳仁中倒映着江以衎俊逸的面庞,他忽然靠近一步,用长指勾起她散落在肩头的一缕发丝轻嗅。
赵芸嫣顿时面红如酥,下意识往后撤了撤身子。
江以衎轻笑一声,扔下她盈泽的发丝,“回去睡吧,今后都由你暖床。”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赵芸嫣心中忽地泛起一阵涟漪,她望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雪白玉指勾起方才他嗅过的那缕发丝放在鼻下,她依旧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回想江以衎方才的神态和语气,他似乎心情不错?而且他不仅没有怪罪她,还关照她让她回去休息。
甜蜜的柔情覆上心头,赵芸嫣的唇畔弯起好看的弧度,她走到窗前,打开支摘窗,清新宜人的草木气息扑鼻而来。
苍穹雨势停歇,云气回荡,院里那棵连香树被洗濯得清气萦绕。东方未曙,天空中一小片金色的云朵正慢慢地消散。
看来今天天气会很好,赵芸嫣眼波流转,既然为江以衎暖床能让他心情舒然,那她愿意天天为他暖床。
第7章
皇家练马场,日曜东升,天光逐渐明媚,草木茵茵,空气清凉。
江以衎跨坐在黑色骏马上低头整理牛皮护腕,银色软甲包裹着他坚实有力的胸膛,少年身姿笔挺,脊背傲然卓绝。
不远处有一拨人骑着马悠哉溜达,江以衎耳力极佳,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迟兄怎么最近不见人影,好似还消瘦了不少?”一个年轻男子发问。
“别提了,咱们迟兄痛失美人,黯然神伤着呢。”另一人使了个眼色,示意结束话题。
众人无言片刻,被唤作迟兄的年轻男子长叹一口气,曦光照在他耷拉着的细眼睛上,更显萎靡不振道:“可惜,可惜啊,那么美的美人就这么没了,死前怕还是个小雏儿吧。”
赵芸嫣曼妙有致的身段和羸弱带媚的姿容反复在脑海中浮现,迟祺勒紧缰绳,忿忿不甘道:“爷看上却没玩到的女人,她还是第一个。”
迟祺是侯府的二公子,父亲任户部尚书,兄长领兵护卫皇城,他从小备受宠爱,长大了流连于花丛中,爱采撷美人。
前段时间与荣贵妃的妹妹赵姝姝相看,正嫌赵姝姝姿色平平时,却不想突然看见了路过的三姑娘,美人容貌倾城,迟祺看得眼睛都直了。
旁人好奇:“这位三小姐是何来历,以前怎么没听说贵妃娘娘竟有两位妹妹?”
和风撩动江以衎鬓边的碎发,他把护腕的最后一粒暗扣扣好,挑起漆眸,骨节分明的长指搭好弓箭,从箭筒中取出一只寒光奕奕的箭矢。
“罢了罢了,”迟祺想起圣眷正浓的荣贵妃和赵府将赵芸嫣草草下葬的情景,话锋一转道:
“春狩的帖子发下来了,咱们还是抓紧练练吧,省得给老爷子丢脸。”
他话音刚落,嗖的一声,一支箭羽破空而来。迟祺只觉银光晃眼,连忙缩紧脖颈抱头躲避,箭矢从他和另一人之间擦过,闷声扎进后面的褐色树干上,险些中箭的二人均是一颤。
“谁那么不长眼哪!”迟祺惊吓后暴怒,瞪大眼睛夹紧马肚,气势汹汹地朝前方的黑衣男子奔去。
江以衎摩挲着手中箭簇上的雕纹,看见赶过来的迟祺等人面容紧绷忿恨,他的神情依旧寡淡不变,再次将箭矢搭上长弓,瞄准了迟祺的方向。
“五殿下!”迟祺忍不住便躲边喝道:“你险些射中我了!”
江以衎手腕一转,咻的一声将利箭向长空放去,一只棕色攀雀哀鸣着掉到迟祺马下,无力地挣扎了两下便断气了。
“是么?”江以衎将长指在护腕上擦了擦,撩起薄薄的眼皮看向迟祺,“这只鸟送给迟公子压惊。”
迟祺气到脸色涨红,“五殿下,迟某与你无冤无仇,今日为何要戏耍迟某?”
江以衎微眯着眼睛打量迟祺,他玉冠锦袍,身上虽有纵欲之气,但容貌也算上乘,可惜言语肮脏,令人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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