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女人了?”
阿策悲戚的盯着她,似有千言万语,下巴颤了又颤,沉默的摇了摇头。
“可惜了。”温折玉嘲讽的打量着他:“若说你跟我的时候,还有几分昳丽的颜色,如今,瘦骨支离,不堪入目。你说我得有多么饥不择食,才会碰你啊。”
“可你明明……明明……有反应的。”
“女人的本能罢了。今日来的是其他人,这便宜我沈窈也占的。”说话间,温折玉已经收回了她的手。
“玉姐姐……”
“这次故意撞上来,是想再去大牢走一遭?”温折玉故意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
阿策再度摇了摇头。
温折玉看着他,突然之间,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明明生死一线的时候,在昏迷里一直喊她的名字,哭着喊着的求她原谅,说喜欢她。如今清醒了,反倒成了个锯嘴的葫芦,除了倒一倒一肚子的眼泪以外,竟是没有一点其他的表示了。
算了,她在期待什么?
难不成他说几句好听的,自己就真的能将过去的欺骗与伤害忘记了,跟他同从前一样吗?
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既然不是,还不快滚。”
温折玉放开了他,一副不愿再搭理他的表情。
阿策却没有动,反而更加贴近了墙面,似乎只有这样,靠着点什么才有站立的力气。
一开始的悲痛随着时间的推移,转为了无限的委屈,他哽咽着开口:“你……你给他买兔子花灯。”
温折玉没有走,两个人站在冷风里四目相对,也不知道要等待什么,没想到等了半天就等来了他这么委委屈屈的一句,气的差点笑了出来。
“怎么,只准给你买,就不能给别人?”
他不提这茬,温折玉差点忘记了,语气不善的跟阿策伸手。
“傅公子的簪子呢,还回来。”
阿策仓惶的抬头,看着她快速的摇了摇头:“不……不给。”
不给?
温折玉眉头一皱,不知道这小白莲又在发什么神经,神情变得异常的严肃:“拿出来……”
“不,我不给。”阿策抿紧了唇,眼尾红红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温折玉的耐心宣布告馈:“别逼我动手。”
谁料阿策悲愤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竟然拔腿就跑。
温折玉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他,身形瞬间化为一道弧光,朝着阿策急掠而去,横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阿策一反常态,竟然没有停下,反而抬起一脚,对着温折玉踢了过来。
“你……”
温折玉没有想到阿策会还手,毕竟这人前一刻还哭的梨花带雨,后一刻居然出手果断,一招一式都带着烈风,跟她对拼起来。
一时间两个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直到阿策虚晃一招,踩着墙面就要凌空而上,打算踏着房檐逃脱。
温折玉心念一动,当即想到阿策的轻功极好,若是真让他上了屋檐,自己还真不一定能追上他。
她见机的快,迅速贴近他的身边,千钧一发之际扯住了他的足腕,掌中一使力,将人狠狠的按在了地面上。
阿策落地后一拍地面还想翻身而起,温折玉见机的快,当即朝着他的身体曲腿压了上去。
阿策气愤的撇过了脑袋,拒绝跟她的目光对视。
“拿出来……”温折玉怒火中烧,刷的从袖中甩出一把折扇,将扇面横在他的脖颈。
阿策震惊的看着她。
“你……”
他鼻翼翕动,肉眼可见的委屈起来:“我该杀了你的,沈窈,在你最喜欢我的时候。”
“呵,你不是已经这样做了吗?是我命大,侥幸未死。”
“你当真以为我想要一个人的命,她会有活下来的机会吗?”阿策悲愤的吼了一句。
温折玉眸光颤动了几下,不为所动的将扇面又往前抵了半寸:“交出来。你要别人的东西做什么?”
“是我的……”阿策带着哭腔不甘心的回怼。
“那是傅公子的。”
“我的!是我的!”阿策声音又大了几度,朝着温折玉怒吼。
温折玉若有所思,另一只手从阿策的胸前摸索几下,掏出了一支玉色纯粹,粉白交杂的桃花簪来。
是她从前给阿策配的,他最为喜欢的一支。
那簪身用的是名贵的木头,雕刻出遒劲的桃木枝,只有枝上缠绕的盛放的桃花才是玉制的,栩栩如生,生动极了。
阿策喜欢的不行,往日里就怕磕了碰了。只带过那么一次,就锁进了匣子里。
自他离开县衙之后,他的房间便再无人居住过,一应摆设物件也都没有人动过。
这簪子,傅瑄润是从哪里来的。
“沈窈……你若敢把我的东西给别人,我便……我便杀了他。”阿策言辞俱厉,只是脸上潺潺流动的两行清泪削弱了不少他话里的威胁力。
但他说的实在太认真了,让温折玉心里不由的一个咯噔。
是阿策最近的表现过于的柔软可欺,让她差点忘了,这个人骨子可是那个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杀手鸩羽。
“你敢,你我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到旁人,否则我……”
“否则怎样?杀了我?那你救我做什么?你都不要我了,你救我做什么?”阿策平地惊雷似的一声怒吼,吼的温折玉心头猛地一颤,一时间心乱如麻。
是……她自认薄情,却并非无情。
若想杀他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可是这种被人拿捏了软肋的滋味并不好受,她的心软,就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温折玉将玉簪收回了袖子里,阿策一愣,眼睛瞪的大大的,不甘心的挣扎了两下。
“别动!”温折玉不耐烦的用拇指的指腹按住了他的下颌骨,视线上移,慢慢的挪到了阿策苍白的唇瓣上。
阿策噙着眼泪将嘴唇抿的死死地,故意不去看她。
“你身上的毒,是蝶杀给你的,是吗?”
阿策充耳不闻,一点回应都没有。
“如今剧毒已解,你不必再受人控制,还是另寻他处,好好生活吧。我承认,我并非赏罚分明之人,以前你做过的恶,杀过的人,我不在乎,亦不想深究。你又何必非要缠着我不放呢,鸩羽,我不懂,你究竟是想做什么?”这是自身份暴露之后,温折玉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跟阿策说话。
与其说是劝诫,不如说她是烦了。
她最厌烦的就是这种纠纠缠缠,爱恨难辨的关系了。依她的心性来说,定要将其给掰扯清楚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才好。
这话看似温和,实则处处都是在跟人划清界限。
阿策听得心里一阵阵的发凉,他很确定,他喜欢温折玉,之所以纠缠不清,就是想跟她讨一个机会。
可他说不出口。
这么多年来,他只学会了怎么杀人,却不知该怎么表达爱意。
他愣愣的看着温折玉,很想回她一句,他已身陷牢笼,无力回天了。
而这牢笼,分明是她一点一点替他筑的啊。
“玉姐姐……阿策……阿策喜欢你啊。身份是假的,经历是假的,可是阿策对你的喜欢,是真的……”
“可我的小白莲没了,是你把他折断了。”温折玉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我不是非要一朵白莲,牡丹也好,秀竹也罢,一旦动心,怎样都是好的。可他不能是假的,你明白吗,鸩羽……”
“可……”
可他分明是根轻飘飘的鸩羽啊,世人皆知鸩羽乃是剧毒,沾之即死。
若是一开始见了,她只会避之不及,怎么可能还会去触碰。
她对鸩羽这个身份的痛恨,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吗?
所以他们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吗?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坚持一下啊,到了京都篇就可以甜回来了……
……了吧。
阿策确实很苦,可是玉玉后期会努力补偿的,在边城篇里,她才是受害者啊,阿策又嘴笨,不会辩解,只会装可怜,只会哭。
等知道阿策的身世之后,玉玉就会瞬间没有家庭地位了。会对阿策好的,我保证!!
第五十章
“以后……都不要再见了。”温折玉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站直了身子。
阿策没有说话,仿佛没有知觉的木头人,脸偏向一侧, 望着虚空, 一动不动。
温折玉知道他听到了, 事已至此,两个人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欺骗是真的, 背叛也是真的, 不是温折玉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而是两个人之间,本就没有任何的误会。
或许阿策嘴里的喜欢也是真的。
甚至,在事情过后, 每每见到阿策,她对他的心软与不舍,也是真的。
但是那又如何呢?她从来不会给任何人第二次伤害她的可能。
临走之前, 温折玉再次看了阿策一眼。小巷昏暗,纯粹靠着一轮月色勉强视物, 可是就在他们纠缠的间隙,几朵白云倏然飘过,竟将月光遮了个彻底。
夜色如同黑幕, 将整个小巷包裹了起来。温折玉一走, 便将阿策一个人, 孤孤单单的留在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