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策手中的匕首被折扇一把打飞了出去,人也仰面摔在了地面上。
顷刻之间,绝望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兜头将阿策整个人都给淹没了。
随之而来的,是深深地无力感。
温折玉的表情,是志在必得,折扇的扇面摊开,锋利的边缘处正对着阿策脆弱的脖颈。
只需要他轻轻的动一下,立刻就会见血封喉。
这场战斗已经几近尾声,唯一还在挣扎的钩吻一见阿策被制住,立刻放弃了挣扎,紧张的看着他们。
温折玉余光中瞄了一眼,轻飘飘的笑了起来:“你这样的人,竟还有个忠心的好下属。呵呵,可笑的很。”
阿策阖了阖眸子。
短短几秒的时间,他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阿策啊,你说,世上怎么会有饲幼堂这种地方呢。
墨染轻轻的在他耳边叹道。
阿策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眉目柔和,仿佛含着无限的柔情。
“玉姐姐,你吓到我了……”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章
“玉姐姐, 你吓到我了……”
温折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整个人仿佛被五雷轰顶一般,眼前倏然一黑。
就在这短短的失神的片刻, 胸口尖锐的疼痛迅速将她的神智拉了回来。
温折玉的额头青筋暴起, 突突的响个不停, 一下子将阿策遮面的面纱拂去了。
随之而来的,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他的眉眼安静如初, 眸底的温柔仍旧勾人。
狭长的狐狸眼漾着满满的水汽, 显得无辜而又可怜, 仿佛他手里握着的不是匕首,而是一块想要给她品尝的蜜糖一般。
温折玉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然后僵硬的转动了眸子。
她的胸口正插着一把匕首, 匕首的刀柄就握在对方细嫩的掌心。鲜血沿着他的手指的缝隙缓缓的流了下来,溅在他绝美的脸上。
“阿策……?”
温折玉的嘴角艰难的蠕动了两下。
阿策的手没有抖,反而轻轻的笑了一下, 就像是情人间的喃喃细语,温柔的拂在了她的耳边。
“啊, 您可真好骗啊,大人……”
温折玉的眼神倏然变了,该死, 她怎么忘了, 这鸩羽惯会易容, 模仿他人的功力也是一绝。
她居然因为听到了阿策的声音,再次上了当。
可惜, 之前用来牵制对方的折扇已经被他夺了过去, 远远的扔了。
温折玉手无利器, 性命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竟然出乎意料的镇定。
“你想做什么?”她默默的咽下了喉咙里涌上来的甜腥气。
阿策慢吞吞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期间还不忘挟持着她将她一同拉了起来。
他的手仍旧捉在她胸前的匕首上,快速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放了我的人,包括于携影。”
“你做梦。”温折玉眼都没抬,不为所动的道,一副没把性命放在眼里的模样。
“你说了不算,沈清越说了才算。去请沈清越过来。”阿策又恢复了鸩羽的声音,只是声音比她的更冷。
果不其然,这番混乱之后,已经有人迅速去通知了沈清越过来。
沈清越当然不会置温折玉的性命于不顾,当即就命令手下放了于携影。
只是沈清越到了大牢之后,也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阿策……怎么回事?”
温折玉眼中几欲喷火,冷冷的回道:“他不是。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
阿策没有回应他们,反而看向了一旁的钩吻,冷冽的道:“把人带走,按之前说的做。”
在他没有看到的角落,沈清越也回身朝着隐在暗处的小八小九做了一个手势。然后与温折玉四目相对,彼此的目光都闪烁了一下。
钩吻不情不愿的将于携影带走了。
剩下阿策跟温折玉仍旧站在那里,阿策目送着他们走后,确定地牢里的人没有减少,这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听到温折玉异常镇定的声音:“你也想走吗?鸩羽……”
“嗯?”
阿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猛地被人掀翻在了地上。
“阿窈……”他听到沈清越惊恐万分的惊呼。
紧接着,滚烫的鲜血再一次飞溅到了他的脸上,温折玉竟然拼着重伤,扭转了局势。
温折玉眸底一片疯狂,带着刺骨的寒气跟杀意,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钢筋铁骨似的手腕狠狠的扼上了他的脖颈。
阿策几乎在她反抗的一瞬间就松了手,可那匕首实在是太过锋利,仍旧是无可避免的深深地刺进了她的身体。
温折玉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暴虐的逼视着他。
“放了谁都不会放了你。你以为你在跟谁玩?嗯?谁都能跟我谈条件,唯独你不能,伤我所爱,你该死!!”
阿策脖颈上的青筋一道道鼓了起来,像是一条被死死按在砧板上的游鱼,剧烈的挣扎起来。
他越是挣扎,温折玉的手指便收的越紧。
“玉……嗯……”
阿策绝望的看着她,眼眶红的像一道道血痕,即使在挣扎的时候也没有用手去抓她,而是扣紧了地面的泥土。
滴答……
滴答……
温折玉胸口的鲜血一滴滴落在了阿策的脖颈上,阿策的瞳孔缩了缩,突然间认命的闭上了眼睛,放弃了挣扎。
他越挣扎,温折玉身上的匕首就插的越深。
然而就在此刻,温折玉却稍稍恢复了一点神智。
由于阿策的安静,倒让她不经意间清晰的看到了他的耳垂。
温折玉仿佛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猛地松了手。
那小小隐秘的一点,堪比利剑,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穿透了。
阿策茫然的看着她,发现她的脸色苍白的像是见了鬼,正要去摸他的耳朵。
阿策似有所觉,脑中一片轰鸣。
他惊慌失措的去挡她的手,试图阻止她。
温折玉发了疯,凶神恶煞的将他纤细的手腕往地面上狠狠的一摔。阿策的一根指骨应声而碎,面容不由的一阵扭曲。
“怕什么?你怕什么呢?嗯?”
“放我走吧。”阿策喃喃的看着她。
“去哪儿?你想去哪儿?”温折玉的指腹覆在了他的鼻梁处,一点一点往外摩挲着,眼看就要摸到脸颊的边缘处。
阿策鼻头一酸,侧了侧脸:“算了,不走了……”
就……
到此为止吧。
只要他死了,就不必面对温折玉失望的眼神。
只要他死了,他说不定还是她心目中那个纯洁无比的小白莲。说不定,她对他还会保留着一丝侥幸。
只要他死了……
阿策的舌尖卷到了藏在嘴里的毒囊。
“阿策……演技真好啊你。”
阿策不敢再看,狠狠的用齿间咬了下去。
就在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力气猛地袭来,阿策的下巴脱臼了。
温折玉生生呕出一口血,用想要杀人似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从他的嘴里掏出了毒囊,扔了出去。
然后阴沉沉的笑了起来:“想死?没那么容易。”
阿策已经躺在地上不动了,只有在温折玉站起身来的时候,手指试图勾住了她的衣角。
温折玉将衣袖扯断了。
他听到她用冷静到没有一丝感情的语调跟沈清越道:“严刑拷问,把蝶杀的总部问出来。生死不论。”
阿策的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阿窈……”在沈清越惊慌的目光中,温折玉也缓缓的倒了下去。
……
“大小姐,醒醒,主君大人回来了。”温折玉昏昏沉沉的被人从床上摇了起来,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主君大人?”她的脑中忽然电闪雷鸣,主君大人?
爹爹……
是爹爹回来了吗?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变成了小孩子的模样,光着脚丫子迅速从床上爬了下来,在身旁仆役惊吓得目光中,拔腿就往外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的迷雾被一层一层的拨开,她终于站到了王府的门口。
眼前,没有熟悉的爹爹。
只有娘亲,搀扶着一个大腹便便陌生的男子,亲热的往门内走。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比她略小的女童。
一行人仿佛没有看到她一样,直接从她的眼前走了过去。
“娘亲,爹爹呢?”
“爹爹去哪里了?”
温折玉围在女人的身旁不停的追问。
女人没有理会她,仍旧不停的对着男子嘘寒问暖,眼里的柔情浓的像是蜜,几乎要将人溺死在里面。
温折玉何曾见过她这种眼神,茫然的愣住了。
紧接着,女人的身量开始一点一点的拔高,像是一个庞大的巨兽,将她小小的身影笼罩在了黑暗里。
许许多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乔乔,你记住了,这便是冀北王府新的主君,你的新爹爹了。”
“她是你妹妹温阮,她身体不好,以后你要让着她些。”
“什么冀北王府的大小姐,鸠占鹊巢罢了。王女与江主君早有婚约,若不是肖家出了凤君,以势相压,凭他们一介武妇世家,也能将儿子嫁进冀北王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