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的心绪彻底的平定下来,定睛一看,阿策果然所有的衣服首饰都已经换过了,从小桃花妖换成了一枝清新淡雅的兰花仙。
“回来吃过饭了吗?”温折玉摸着他脑后的头发,浓密的卷发微微透着黝亮的光泽,泛着淡淡的潮气跟桂花蜜的清香。
没等阿策回答,温折玉已经不高兴的曲指谈了下他的额头:“怎么还洗头了,都没擦干,跑过来做什么?!”
“你一直没回房,我想见你,一洗漱完就想着抓紧过来看一眼。饭吃过了,光鸡丝粥就喝了两碗,你别挂心了。”阿策勾人的狐狸眼弯成了一个狡黠的弧度:“你呢?跟沈大人商量完了吗?若是没事了,我可要把你带走了。”
“能有什么事。走吧,你吃了大人还没吃饭呢,回去再陪我吃一点儿。”温折玉拉着人的手就走。
连沈清越的房门都没关。
沈清越被迫听了一耳朵黏黏糊糊的酸掉牙的对话,揉了揉眉心,又咬了咬牙,翻过身躺了回去。“小八,把木槿给我叫过来。就说我伤口又疼了……”
呵,谁身边还没个男人么。
温折玉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就让人撤了下去,这阿策也不知怎的了,回来后竟然格外的反常。
她吃饭的时候,这人倒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托着腮在桌子的一旁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痴痴的,看起来幽怨极了。
温折玉扔下碗筷,派人来收拾了。三两步走到桌前将人抱走了。
去的是后面的卧房。
温折玉将人放倒在床榻上,倾身靠近弯了腰身,嘴角微微勾着,眯起了漂亮的桃花眼:“粘人精,来,玉姐姐让你看个够。”
阿策本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双手还交叠的揽在她的脖颈上,闻言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否认,反而更加幽深的看了她几眼,将她的脑袋再次拉低了。
唇齿相依。
阿策吻的很克制,很轻。
他的吻像是一片轻盈的羽毛,在触碰一个不可捉摸的梦。
可是,就在他流连忘返的时刻,那个原本任他予取予求的梦境,突然间发了狂,狂风骤雨般将他给吞噬了。
阿策没来得及呼喊就被捂住了嘴唇。
胸膛前跳起了滚烫的音符。
他成了梦境的禁锢品,被拖进了梦境深处。无数的触手从四面八方缠了上来,缠到他的身体每一寸,让他动弹不得。
而他……
抱着献祭般的念头,疯狂的将自己溺死在了梦境里。
阿策睡着了。
温折玉认命的叹了口气,在拿湿帕子擦他脸上的泪痕。
今日的阿策如此反常,令她的心里也跟着隐隐的泛起了一丝不安。若是以往,阿策对这种事情虽然不算抗拒,但总是羞涩难当的,哪里会像适才一样,又疯又急,追着她任她索取。
可她只做的稍微过了一点儿,小白莲就难以忍耐的哭成了泪人。边哭边让人抱,攀在她的脖颈上偷偷咬她,弄得她肩膀上赫然留下了两个尖锐的牙印,深的都能看见血丝。
这哪里还像朵柔弱的小白莲,分明是条缠人还带着獠牙的小水蛇。
唉……
“沈大人,谈神医过来了,沈县令让您速去她那里,有事商议。”
刚给人擦完身子,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是照落过来传话了。
温折玉头也没抬,压低嗓音回了一句:“知道了,马上就去。”
她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帮阿策将头顶的发簪拆了,放在枕边,而后亲了亲他的侧脸。
“好好睡一觉,回来再审你。”
温折玉出了门后,阿策的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狭长的眼睛里还有未曾消退干净的春情,除此之外,是细密的血丝。
他偏着头安安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枕边的那枝兰花簪,慢慢的伸出了左手。
就在马上要摸到簪子的一刻,忽然听到门外温折玉悄悄问照落:“谈神医来做什么?”
“听说是她家的女儿不见了……”
“什么?!”
阿策的手指尖抖了几下,眸底浮现起一缕茫然的神色。他没有继续去勾那枝兰花簪,反而将左手伸到了眼前。
看着手心丑陋扭曲的疤痕,扯起嘴角艰难的笑了一下,然后,拿手掌覆盖住了湿漉漉的眼睛。
第三十九章
谈嗅嗅不见了。
不止是她, 清溪县一天之内,不见了三个孩子。
只有一个幸运儿,被温折玉撞见带了回来。很快的, 她的父母寻到了衙门里, 千恩万谢的将人给带了回去。
温折玉面对暴怒的谈神医的时候, 还能镇定自若安抚她,但当看到谈神医的夫郎跌跌撞撞的寻来, 被谈神医抱进怀里偷偷抹眼泪时, 突然就破了防。
温折玉压抑着喉咙里莫名其妙涌上来的酸涩感, 哑着声劝道:“谈家夫郎,你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帮忙把谈嗅嗅找回来的。”
“拜托沈大人了。”
谈神医的夫郎一开口, 温折玉又是浑身剧震,震惊的盯着他。
他的声音……
跟她死去的爹爹好像……
“无妨……无妨……”温折玉失了魂。
回过神来的时候,谈神医已经带着夫郎离开了, 温折玉又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收拢好了情绪, 出了衙门去找曲静宜。
她没有告诉阿策出门的目的,直到几日之后,阿策从红信的口中才知道, 温折玉居然用这么短的时间, 布下了天罗地网, 捉住了饲幼堂的人。
“捉的是谁?”阿策拨弄着妆匣中的首饰,随口问道。
“您绝对想不到, 捉到的是饲幼堂的副堂主, 于携影。”
“居然捉的是她?”阿策的手指顿住了, 猛地抬头:“阿窈有没有受伤?”
“策哥哥……你……”红信目光微微浮动了一下, 担忧的看着他:“她没事。”
阿策眉头还没来得及松下去,又想到了别的什么,反而蹙的更紧了:“她倒是有本事,竟然能捉到于携影。可为什么,偏偏是她……”
本来听说温折玉捉到了饲幼堂的人,阿策还挺高兴,但听到那人的身份后,他的心又立刻沉到了谷底。
因为于携影,绝对是饲幼堂脾气最硬,最执拗的一个。
“她的嘴,不好撬,沈窈这次恐怕是白费了心思。”红信沉默了片刻,向前走了两步,迟疑的开口劝道:“策哥哥,你最近,怎么这么关注饲幼堂的事?我们的初心,是想借官府的手拔了蝶杀,拿到解药,只需要在背后默默给他们提供线索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你不要干涉了,省的惹火上身。我看这沈家两姐妹,处事凶狠毒辣,亦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我们还是,保全自身……”
“我知道。”阿策扬了扬锋利的眉眼,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何需你教我做事,下去吧。”
“策哥哥……”红信没有动,不甘心的继续道:“你到底何时对沈清越动手,您身上的毒,若是再拿不到解药,可是会毒发的。你若再不动手,不如我来……”
“红信!”
随着阿策的声音落下,红信愕然发觉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阿策坚硬的指骨就捏在他脆弱的脖颈上,他说话的声音很轻,目光却沉的要滴出水来,威胁的意味十足:“别做让我不高兴的事,好吗?”
红信惊惧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点头。
阿策眸中的暴怒不见丝毫的减退,冷漠的松了手:“下去吧。”
红信嘴唇颤动了两下,默默的退了下去。
阿策忍耐住性子在房间里又等了两日,没有等到温折玉审讯于携影的一点儿进展,反而等来了另外一个不速之客。
是江清寒。
彼时,阿策正借用了红信的身份,悄然出了县衙,跟江清寒并排而行。这里是清溪县的护城河岸,此次偏僻,当初阿策正是在这里遇见的温折玉。
“羽儿,你日日住在县衙,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机会靠近沈清越吗?”
即使在黑暗里,阿策仍旧能感觉出江清寒眸子里的不信任跟严厉。
“寒姨,沈清越她身边有高手护卫,饮食一概有专人伺候,我……我实在是无从下手。”
“无从下手?以你的能力,怎么可能无从下手?”江清寒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仿佛要盯到他的心里,将他看个彻底。
阿策的水眸里的光亮颤了几颤,直直的迎了上去:“寒姨……我若方便得手,至于还折了一个狼毒吗?”
江清寒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没有再继续追问,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蝶主有命,让你救出于携影。”
阿策怔住了:“救她?”
“算是吧。是饲幼堂堂主的主意,据说于携影收拢了大批的幼童,但她被捉之后,那批幼童的踪迹都断在了她手里。这就是饲幼堂的不好,几个副堂主之间争功抢利,各自为政,按照以往的惯例,若是她死了,那群孩子只会被处理掉,也到不了饲幼堂其他人的手里。”
阿策暗自心惊,他对饲幼堂内部的事情了解的不深,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个说法。
“蝶主是觉得她不会背叛,又舍不得那群孩子,所以?”阿策试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