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出门,也就意味着,不能收到有关于饲幼堂的任何消息。
更不可能在近期回蝶杀复命了。
阿策佯作乖巧,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实际上心里又开始转起了别的心思。
“玉姐姐……能不能让红信过来陪我。我今个去见了他,感觉他留在小院那里也无用,倒不如留在我身边,若是哪日里你不在家,也能跟我说说话。槿哥他最近总是很忙,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我都看不到他。”
温折玉一听,立时便同意了。
阿策说的确实有道理,这县衙伺候的,都是原本留下的老人,大部分都上了年纪,为人处事周全严谨,但同样的,比较沉默寡言,跟阿策自然没有什么话题能聊。
而木槿,他因为识字的原因,最近被沈清越留在身边,负责归纳整理清溪县近几年来的卷宗了。
阿策正值天真烂漫闲不住的年纪,一个人闷在家里,可不是无聊的很么。确实该寻个伴给他解闷。
但温折玉不知道的是,趁她不在的时候,转头阿策就与木槿换了妆容装束,偷偷潜出了府邸。
……
阿策先回了一趟蝶杀的总部。
彼时,蝶主姜南楼姿势慵懒的卧在高位上,怀里抱着的一个衣着暴露,举止妖娆的美人,那美人一点也没把堂下的众人看在眼里,身子扭的跟条软骨头的蛇似的往她的身上缠。
姜南楼的手一直在男子的衣服底下游走,很快的,那人便娇喘着在她的手底下软成一滩水,空气中慢慢的弥漫开不可言说的味道。
“真不中用。”姜南楼的目光嫌弃的往男子的身下瞟了一眼。
“明明是蝶主您太厉害,属下受不住……”那男子无力的匐在姜南楼的腿间。
姜南楼没有理会他,眸子里仍有没有散尽的欲望,目光灼灼的盯着阿策。
“听说你跟县衙里的一个破县丞厮混在一起了?”
“属下只是听说官府在查私盐的事,故而才留在那人身边,时刻监视着,以防对方查出对蝶杀不利的证据罢了。”阿策跪在地上,态度却是不卑不亢的回话道。
姜南楼阴沉沉的盯着他,嘴角缓缓的扯开了一个冰冷的弧度,“来人,查。”
很快的就有人从一旁走到阿策身边,二话不说将他肩膀上的衣服扯了下来。在莹润如脂的肩头,赫然还有一个红艳艳的跟朱砂似的小小的红痣。
那人用指腹捻了捻,将阿策那一处的皮肤碾的通红,这才转过身,朝着姜南楼点了点头。
阿策沉默的将肩膀的衣服拉了上去。
“蝶主放心,阿策自知是您的人,绝不敢忘了身份。”
姜南楼这才满意的笑了笑,随手借着美人的唇,从他的嘴里渡了一口烈酒。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三章
下首的阿策仍旧在跪在地上, 漂亮的眉眼安静的垂着,腰板挺得很直,像一把刀锋染血尚未回鞘的利刃, 浑身充满着煞气, 气势十足。
他是蝶杀最锋利的刀。
姜南楼嘴角含笑, 欣赏的看着他。
她继任蝶杀二十多年,其间见过的孩子不计其数, 但毫无疑问, 阿策是最不同的那一个。
他不是饲幼堂挑选出来的, 而是刑堂堂主江清寒无意间遇见从外面带回来的。刚来的时候软软糯糯小小的一只,眼神清澈,像是误入了狼群的小鹿。
所有进入蝶杀的孩子都要喂上忘记前尘的药, 阿策自然也不例外。
失去记忆的孩子们就像一张张干净的白纸,然后按照进入蝶杀的顺序,以数字作为名字。唯独阿策, 他一直沿用的,是当初江清寒给他起的这个名字。
江清寒很关注他, 经常去饲幼堂偷偷看他。所以姜南楼偶尔也会问一句他的近况。
但让他真正的进入到姜南楼眼里的还是饲幼堂选拔的那一次,所有人都以为阿策会进入青鸟堂,没想到他竟然会以孱弱之躯, 拼死了当时影刃的首领鸩羽。
于是, 阿策成为了新的鸩羽, 影刃新的首领。
那时候,姜南楼就感觉到了这小家伙已经完全跟以前不一样了, 杀伐果断, 心也够狠, 甚至为了活命, 连对他最好的人都能出卖。
小鹿彻彻底底的成了一匹阴狠诡诈的狼。
他养好伤后,姜南楼破天荒的将他揽在了身边,亲自教导武功。
所有人都看出了姜南楼的目的,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姜南楼看中了他,不仅是喜欢他破釜沉舟的狠辣劲,还有他的颜色,别说放在蝶杀,便是纵观整个大晋,只怕也是少有的姝丽颜色。
试问,哪个女人不爱美人。
姜南楼自然也不例外。
整个蝶杀都是她的,一个小小的禁脔,想收也就收了。
但姜南楼偏偏就是吃了瘪。
阿策不愿。
他被姜南楼用强势的手段反手压在地上的时候,额头触地,砰砰的往地上撞,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姜南楼被他鲜血淋漓的模样给弄得一下子没了兴趣,再加上身为蝶主的威严被挑衅,当初就把人扔了出去,押进了地牢。
后来,还是江清寒来求的情。
阿策若是个普通的手下,姜南楼必然是不放在心上的。
但是他……
他真的太好用了,从他进入影刃以来,所有的任务,影刃几乎从未失过手,且手段干净利落,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这是她好不容易打磨出来的锋刃,刃如秋霜,光华内敛,就算再过四年,或者十年,即使再久,也不一定能打磨出同样的一把刀。
姜南楼暂时还舍不得折断了他。
于是,阿策又被她从地牢里提了出来。
但即使姜南楼没有收用他,只要他活在世上一日,就是蝶杀的一员,蝶杀的人,永远是她姜南楼的所有物。
除非她允许,谁也不能沾染分毫。
否则,不仅那人该死,就连阿策,也没有活在世上的必要了。
姜南楼满意的将目光收了回来,慵懒至极的躺在美人怀里,朝着阿策勾一勾手:“阿策,过来。”
阿策的手指微不可查的哆嗦了一下,竟似没有听到一般,僵立在原处没有动。
姜南楼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眸底一抹狠戾一闪而过,曲指将美人递过来的酒杯弹飞了出去。
那酒杯如闪电般猛地撞进了阿策的怀里,竟然一下子崩碎了,酒水飞溅,碎片掉落在他的袍底。
阿策的嘴唇动了动,一抹鲜红的血迹从唇边流了出来。
“哼,还是那么的不识好歹。如你这般跟个木头似的,能探听出什么情报来。”
“蝶主恕罪。阿策,确实有事向您禀告。”阿策默默的咽下了喉间的腥甜,忍着胸口的钝痛,艰难的道。
“说……”
“沈清越她,她虽然没有查出私盐的事,但据我所知,衙门里目前所有的人员都放在了去年的儿童失踪一案,似乎有一查到底的趋势。”
“哦?这沈清越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掺和我的事。不知死活……”
“是。只怪当初徐絮死的突然……”
“哼。”说起这徐絮,姜南楼更是火冒三丈。本来私盐一事,蝶杀与官府以及盐商三方,皆是得利的事情,谁知道那徐絮竟然贪心不足,居然私吞蝶杀的那一份,一条不听话的狗,实在该死。
然而没想到死了一个徐絮,又来了一个沈清越,她让盐商与她私下里接触了好几次,油盐不进。于是只能将私盐的事转到暗处,平白添了不少的麻烦。
“蝶主,阿策建议……让饲幼堂,暂停搜寻幼童一事,等风头过了……”阿策强做淡定,语气平常的道。
唯有衣袖底下掩盖的双手,微微的颤着,暴露了他此时心境的不平静。
是的,劝姜南楼暂停计划,是他此行唯一的目的。
然而……
“胡闹。”姜南楼冷冷的一笑,“你懂什么,蝶杀目前需要人员补充,一个小小的清溪县令,也想阻止我们的计划,简直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是……”
“阿策……”
阿策闻声抬了抬眸子,就见姜南楼严肃的盯着他,冷冷的开了口:“想办法……杀了沈清越。这次是我大意,没有及时跟京城那边沟通,下一任县令,一定是我们的人。”
一盆冷水将阿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阿策的瞳孔骤然紧缩,睫毛颤了几颤,快速低下了头:“是!”
“去吧,我等你消息,下次回来,便可顺便将今年的解药领了。”姜南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重新将一旁伺候着喂酒的美人,纳入了怀里。
暧昧的喘息跟求饶声重新在大殿里涨了起来,淫词浪语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而后慢慢的归于平静。
阿策慢慢的退了出去,而他走后不久,一具遍布淤青,破布娃娃似的尸体也被人从殿内抬了出去。
赫然就是刚才在姜南楼怀里喂酒的那位。
……
阿策没有回清溪县,而是心神不宁的回了影刃堂。
姜南楼临别前的话,仍旧历历在目,阿策当然明白其中隐含的深意。
若沈清越不死,那下一个死的,一定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