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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极人臣后我回家了 完结+番外 (白桃青盐)


  常意把鹤氅搭在马背上,翻身下马,走上前。
  “这就是我娘的墓,往下挖六七尺左右就行了。”
  既然都已经被皇帝逼着来帮忙了,沈厌也不跟她再犟嘴,干脆地走到墓前,示意她退到一边去。
  “你不用铁锹之类的吗?”常意退到他身后,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可以用铁锹慢慢挖。”
  沈厌瞥她,示意她要么自己动手,要么少废话。
  夜深人静,乌鸦的啼叫伴随着眼前的孤坟,透露着丝丝诡异的气息。
  他们俩都是尸山血海里摸爬打滚起来的,一个比一个胆大妄为,没有一点害怕的模样。
  两人相看一眼,沈厌抽出长剑,寒光闪闪,直接对着地面一斩,凌厉刚猛的剑风横劈直下,带动周围风声呼啸而来,冷气森森。
  一片沙土飞舞,等片刻平息后,原本平整的地面留下一道如同沟渠般的剑痕,不偏不倚正好六尺。
  剑气在暴露的棺椁正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常意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行了?”沈厌挥剑清开旁边尘土。
  “嗯。”常意稳住心神,跪到旁边往下看了眼,说道:“你把周围的长钉挑了,再打开棺盖。”
  沈厌一言不发,用剑尖一一挑开钉棺的铁钉,全部挑完后,他用手一推,棺盖生生移位了两寸,实木的棺盖少说也有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却被沈厌轻松推开,露出了棺中的景象。
  常意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棺内的尸体。
  过了片刻,她晦涩开口:“果然。”
  数年过去,皮肉不存,棺里的尸骨通体变黑,如同墨汁一般,在月光下散发着不详的颜色。
  常意沉默了许久,对沈厌说道:“你看看她头骨,是不是和今天那具尸体的头骨相似。”
  沈厌半跪下来,像下午那样在头骨周围摸了一圈。
  “头骨上都有一样的裂痕。”
  她娘和二叔那个侍妾檀回,果然都是死于毒杀,而且是死在同一个人手里。
  她察觉到一股不容忽略的视线,发现沈厌还在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解释。
  常意:“......”
  常意理了一下思路,对他说道:“你知道什么毒会使人说不出一个字、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在脑裂之痛中死去,还不能用银针验出来吗?”
  “鸩毒。”
  沈厌皱眉:“这世上已经没有鸩鸟了,哪里来的鸩毒?”
  常意缓缓答道:“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我才迟迟不敢确定。”
  鸩鸟是世上最毒的鸟,雄鸟名运日,雌鸟叫阴谐,身披紫色羽毛,只食用各类毒物。
  相传只要用鸩鸟的羽毛浸酒,就能做出含有剧毒的鸩酒。
  这种毒酒服用后发作缓慢,不易察觉。发作后往往不能言语,只能在脑裂之痛的折磨下等死,死后也不能用银针验出。
  这都是古籍记载,鸩鸟在民间早已成了传说,可他们俩这么确定世上再无鸩鸟,是因为最后一鸩鸟,就死在前朝大周最后一任皇帝手里。
  那位糊涂了一辈子的昏君,当着所有人的面掐死了这鸩鸟,饮血自尽了。
  “我娘死的那晚,丫鬟说她发热冒汗,神色痛苦,却一晚上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檀回吊死在我屋子里,看她的嘴形,死前肯定有过呼喊挣扎,却没有人听到动静,直到我的丫鬟回屋,才发现她的尸体。”
  常意说道:“她们不是不想说话,也不是没力气说话,是说不了话。”
  “鸩鸟只有周朝皇室才饲养。”
  沈厌也认真了起来:“用毒那人跟前朝有牵扯。”
  “常步箐......”
  常意沉思,怎么也想不到她这样连出门都难的闺秀,是怎么和前朝扯上的关系,甚至利用鸩毒接连杀人。
  “你怀疑她?”
  “不是怀疑。”常意摇摇头:“她认识的毒草,恰好是用来喂养鸩鸟的食物;按这样推测,她身上的香囊,应当是怕自己被鸩鸟误害才配的解毒方,不管如何,她都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我不相信有这样的巧合。”
  只是其中还有些说不通的地方,还需要佐证。
  沈厌冷肃道:“让她进地牢里走一遭就知道了。”
  她背后牵扯前朝,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找到玉玺的线索,要是进了披云司的地牢,她还有命出来么?
  常意摇头否决了沈厌的话。
  他们俩说话间,沈厌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我好像碰到一个东西。”沈厌皱眉,用手探了一下棺材旁边的土,大拇指和食指捏着转动了一下摸到的那个东西,从土里拿上来。
  是个巴掌大的铁盒子。
  他们俩对视了一眼,常意说道:“打开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冷知识:其实沈厌对于和常意下棋这件事不讨厌,因为一般人和他下棋都是三分钟内结束,常意不会。
  (因为常意会故意喂棋,想看他脑子里到底在想啥)


第15章 做媒十五
  以春娘的身份,是不配有随葬品的。细看看她的棺内也没有逾制,除了一副尸骨外没有别的东西。
  沈厌取出的这个铁盒子被埋在棺椁旁边,和棺椁有些距离,但看埋在土里的深浅程度,应该是下葬的时候一起放进去的。
  没放在棺内,常意猜想可能是淮阴侯害怕有人发现他为妾室逾制,被皇帝治罪。
  但除了他们俩这样百无禁忌的,谁会没事去掘别人的坟......
  她知道她这个父亲向来懦弱胆小,但胆小到这样心细如发的程度,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沈厌把铁盒端起来给她看,样式普通,刻花粗糙,街边随处可见这样的小盒子,只要十几个铜钱就可以买到。
  一般人家买回去会用来放首饰银元之类的小东西。
  这可能是春娘生前用过的东西。
  常意尝试着拨弄了一下上面的小锁,挺牢固的:“你能打开吗?”
  沈厌嗤笑,伸出两指捏住锁头,铁锁仿佛纸糊的一样在他手里碎成两半。
  沈厌替她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折起来的纸。
  常意犹豫了一下,展开那张纸,入目便是一行漂亮又端正的小楷。
  这是一封没寄出去的家书。
  常意怎么也没想到,这是春娘写给她的信。
  常意一字一句地读完了这封信,春娘并不知道她那天出事了,信里字字懊悔自己对她疏于关心,不配为人母,最后也只是长叹一句,愿她能好好活着。
  “......我连累你一同遭人轻眼,自知不配为母亲,愿你此番你离开常家后,心想事成,不受束缚,自有佳处。”
  读到信尾,落款的日子正是她坠井那天。
  那天她被困在井里几个时辰,却到最后都没有等到一个人找她。
  原来连春娘都以为她是趁着府里忙乱自己逃走的。
  世间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常意不常想起以前的事情,却不代表她心中毫无怨气。
  在井下的那段时间,她一息尚存时,也疑惑过她娘为何漠不关心她的死活,哪怕问一句也好。
  人在要死的时候,总是比平常能想得开。
  她想着想着,就不再去想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了,她和常家的纠葛早已经在那晚后,成了不值一提的脚下泥尘,十年间她也从未再想过当初的疑惑。
  她不知道春娘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封信,又是什么驱使她把这封可能永远也寄不出去的信装在了自己贴身的铁盒里。
  往事难追,多年过去。
  谁也想不到相隔阴阳黄土、数载时光,这张纸兜兜转转,居然真到了她手里。
  沈厌对她看的那封信毫无兴趣,但也没有催她,两人就这样在风中立了良久。
  常意沉默片刻,把信放回盒子关上,松开了双手。
  铁盒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掉在了春娘的棺内。
  泥土又重新覆满了棺椁,把所有的秘密、不甘、遗憾都掩盖在沉默的土地深处。
  “走吧。”
  她偏头跟沈厌淡淡道,表情亦平静无波。
  ——
  第二日清晨,侯星又登门淮阴侯府,这次却是指明了来找常意的。
  常意一早回来又被拉到前厅,神色疲倦。
  侯星是来问她要不要去大理寺的。
  他问常意,要不要去旁观一下昨天意图杀她的那个妇人的审讯,毕竟她才是受害者。
  常意打起来些精神,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能想到这层。
  不过她更好奇:这妇人昨天不是被沈厌带走了吗,怎么又落在了大理寺手里?
  侯星表情复杂地回道:“沈总使说这妇人要进披云司的地牢还不够格,又差人把她送来了。”
  ......沈厌总能做出一些她意料之外的事来。
  她本来是打算自己去地牢问一些事情的,既然侯星主动邀请,正合她意。
  她一口答应下来,常熙回也打算陪她一起,他身为嫡长子,代表了淮阴侯府的态度。
  其次也是避免常意和侯星共处一室尴尬。
  经过侯星昨天那一遭舍身救人,常熙回已经不再担心侯星会和妹妹起争执,反而起了些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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