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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娇 (沈云禅)


  很难不和所谓的生辰联想起来,她几乎没听说过傅绥之生母的事,唯一一次还是在东宫偏殿有小宫女偷偷议论先帝身后事,其他时候哪怕只是话题有一点点偏向,立马就忌讳莫深地缄口不言。
  难道他母亲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傅知妤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飞快摇头,试图把这个猜想从脑袋里晃出去。
  禁内的各种关系就像理不清的线团,她连线头从何找起都不知道,更别提抽丝剥茧翻找陈年旧事了。
  方瑞笑眯眯地进来收拾东西,拿走了用来盛放醒酒汤的空碗:“今夜陛下喝了些酒,吓到公主了。”
  傅知妤勉强扯了扯唇角,想起傅绥之离开时微有些虚浮的步子,问道:“方公公不跟去侍奉吗?”
  “陛下洗沐时不喜欢有人在边上。”
  但是喝了酒的人很容易溺水。
  傅知妤默默腹诽。
  她不想管这种事,躺回床上,辗转反侧都睡不着。
  与她屋子相连的净室里,只有刚进去时候有些水声,之后就悄无声息。
  傅知妤越想越慌,该不会真的喝多然后……要是一国之君在她这出了点事,她真是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就看一眼,看看他有没有出事,只要他没事马上回来睡觉。
  傅知妤从床上起来,内心挣扎许久,最终还是蹑手蹑脚走过去。
  扑面而来的水汽,隔着屏风,傅知妤看不清楚,只好慢慢往前——池子里空无一人。
  傅知妤呆滞了几秒,往后退了几步,后背贴上温热的胸膛。
  “噗通”一声,腰上的手把她往前一推,傅知妤踉跄几步落入水池里。
  她惊慌地挣扎几下,被人捞起来。
  水池不深,傅知妤呛了几口水,眼眶微红,咳得差不多,才分出力气去瞪傅绥之:“你干什么推我?”
  她发觉傅绥之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胸口,低头一看,睡前穿得白色丝绸寝衣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
  傅知妤脸颊发红,手臂挡在胸前,气急败坏:“你——!”
  “你来偷看我?”
  “我没有!”傅知妤反驳,“我就是、就是看看你有没有事。”声音越来越小,傅绥之发出几声轻笑,让傅知妤更羞恼地想离开。
  打湿的衣裳有了水分的重量,沉重不少。
  下水池的台阶处被傅绥之挡住,傅知妤只能手肘撑着池边,试了两次,都没力气让自己起来。
  傅绥之扶着她的肩,傅知妤一抖,下意识就想拍开他的手。
  然而傅绥之十分轻巧地把她抱起来,坐在池边。
  隔着层层水雾,傅知妤看不清楚他眼底的情绪。
  小女郎的足踝纤细,一手圈住,顺势向上,轻轻摸索过小腿。
  傅知妤心虚地想抽回,水花溅在傅绥之身上也不为所动。
  他声线浸润着水汽,落入耳中分外朦胧:“阿妤,今日是我生辰。”
  “我、我知道啊。”傅知妤小声回答,足腕被握住的地方隐隐发烫,脸上已经分不清是不是被热气熏腾的发红,“你刚才说过了。”
  “生辰礼。”
  傅知妤愣住:“什么?”
  傅绥之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不是酒还没醒……我今天才知道,哪里去给你备礼?”她垂下头,接触到傅绥之晦暗的双眸,感觉大事不妙,连忙改口,“皇兄你先放开我,你想要什么,玉佩还是香囊,我都给你做。”
  “不用。”傅绥之按住她的双膝,“就在眼前。”
  傅知妤慢慢睁大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第一,你欠我一件生辰礼;第二,你刚才打了我。”傅绥之好整以暇地跟她清算,“天底下还有第二个人敢打我的脸吗?”
  傅知妤还想反驳,话到唇边化为一句短促的惊叫。
  身下冰冷的砖石逐渐沾染她的体温,傅知妤咬住唇,忍着不发出声音。
  手指插.入傅绥之的发间,拽疼了他,一走神没控制好力气,两人齐齐发出轻微地抽气声。
  “你根本没喝醉是不是!”小女郎声音带着哭腔,生气地质问,“骗子!”
  ……
  纤长眼睫上水珠凝结,膝盖抵在坚硬的地砖上,话到唇边傅知妤都只能含糊不清地骂他。
  傅绥之勉强拼凑出她破碎的字词,听她不满地“你还不如淹死在这”,眸中笑意更深。
  等水凉的差不多,傅知妤躺在他臂弯里,疲惫地一句话都不想说,由着傅绥之给她擦干头发,换一身新的寝衣。
  身体碰到床榻,饶是铺着厚厚的被褥与床垫,傅知妤还是小小的呜咽一声。
  傅绥之卷起她的衣袖,手肘和膝盖都磨破皮,红红一块,落在白.皙肌肤上十分显眼。
  傅知妤望着去净室收拾的宫人们,联想起里面的一片狼藉,耳根的温度又升上来了。
  方瑞拿来伤药,傅绥之抹在手肘处,目光瞥到手臂上已经愈合的伤,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残留在上面,不由得眸光暗了暗。
  “阿妤。”他轻声唤道。
  傅知妤累得快昏睡过去,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喊她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应答,脑袋一歪陷入梦乡。
  傅绥之伸手,拨开她面上沾着的发丝,也不再多说,给她涂完其他部位的药,放下帷幔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我先把话说了,这章好短小啊
  有小红包~


第40章
  清晨, 傅绥之一靠近,熟悉的熏香味如烟似雾地笼罩下来,傅知妤就醒了, 佯装没发现, 借着翻身时候把被子往上拉,连脑袋一起埋在里面。
  傅绥之知道她在装睡,他本意没有想叫醒她,没想到傅知妤自己先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他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让方瑞把没改完的折子搬进来, 存心想看看傅知妤能憋到什么程度。
  没多久,傅知妤就觉得闷, 额上一层细细薄汗。
  但傅绥之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甚至听得到纸张展开的声音。
  露出外面的耳尖通红,傅绥之故意咳嗽几声, 放下纸笔,坐到床上,倾身贴住她的后背,慢慢拉下衾被。
  小女郎的脸颊被捂得发红,发丝被薄汗沾湿,一绺一绺贴在脸颊和额头,眼尾呈现出淡淡绯色。
  她蜷缩在傅绥之怀里, 像只困倦的猫,
  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傅绥之很喜欢这样轻轻捏她的脸。傅知妤微微皱起眉, 没搭理他。
  “阿妤想出去吗?”傅绥之说出这句话, 傅知妤的眼皮一跳。
  她都不知道具体在这呆了多久, 只能从宫人们送膳食的频率推测, 大约过了一周。
  如果不是荷月能趁此工夫进来和她说说话,傅知妤都觉得自己要被关出毛病了。
  傅知妤睁开眼,傅绥之清隽的面容放大数倍映入眼帘。
  “什么意思?”她刚开口,发现自己声音喑哑,脸一红,又抿住唇。
  “你想在这住一辈子的话也可以。”傅绥之唇边噙着笑意,说出来的话让她悚然,仿佛她不是什么活人,而是他收置在屋内的珍藏品。
  傅知妤明显松动了,但以傅绥之的为人,肯定不会轻而易举地答允她。
  果不其然,他指尖游移,伸手探向傅知妤的小腿。
  傅知妤低低地惊叫一声,想起他的话,又兀自忍下。
  一件冰凉的物什贴上她的肌肤,伴随着清脆的铃响,傅绥之捏着一条细细的链子系在她脚踝上,末端挂着个铃铛。
  她咬唇,瞪着傅绥之:“你做什么?”
  “当然是戴着它才能放你出去。”傅绥之面色如常,“阿妤若是在我周围,我就能听到铃铛声。”
  他瞥向傅知妤腕上的手钏:“还是说,阿妤更喜欢被锁起来?”
  傅知妤把手藏到被褥下,默不作声。
  傅绥之露出满意的笑,打横将她抱起。
  骤然的失重感让傅知妤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在踏出房门的那刻,傅绥之捂住了她的眼睛。
  密室内光线昏暗,倏地接触外面的光亮,会有伤她的眼睛。
  即使如此,指缝间漏出的丝丝光线,还是让傅知妤忍不住眨眼。
  睫毛翕动拂过他的掌心,微微发痒。
  等适应了周围光线,傅绥之才挪开手。
  傅知妤诧异地打量周围。
  这不就是太极殿吗?她那个房间,原来只是殿内不起眼的角落里藏着的密室。
  不远处甚至还有宫人在洒扫收拾,一抬头就能看到她被傅绥之抱在怀里的样子。
  “快放我下来。”傅知妤紧张地仰起脸,“会被人看到的。”
  “看到又如何,他们不敢说出去。”傅绥之泰然自若,甚至还紧了紧手臂。
  傅知妤不敢挣扎,怕铃铛声响起,引起旁人的注意。
  她这副戒备的模样被傅绥之尽收眼底,只觉得她又天真又可爱。
  ·
  几百里外的行宫。
  新年即将到来,工部的官员更为焦头烂额,趁着这几日没有积雪覆盖,加班加点让劳役们修缮搭建。
  待李向泰注意到在边上站了许久的赵如璋时,才招招手让他过来。
  “图纸看完了没?”李向泰不客气地问道。
  他对这个突然到来的年轻官员没什么好感,听说之前是在御史台做事,而御史台的人一向自命清高,三天两头弹劾这弹劾那,得罪了一大片朝臣,李向泰虽然连紫宸殿都进不去,但也不例外——工部修缮营造都需要银子,就得问户部要,户部拨少了干不成活,拨多了就被御史台指责铺张浪费,没少让李向泰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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