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人背过身,又被喊住。
方瑞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自己亲自跑一趟。
·
傅知妤托着雪腮,有些不大情愿。
方瑞一路小跑过来,被地龙一烤,大冬天的也忍不住气喘吁吁。
傅知妤听他说完,不由得联想起下午傅绥之反常的态度。
方瑞还准备再劝一劝她,就见屏风后一抹裙角曳地,赶紧侧目避开。他今日竟然没费多少口舌,就劝动了公主。要不是日日跟在天子身边,方瑞几乎要以为他们的关系缓和了。
正如方瑞所言,大门紧闭,无人应答。
傅知妤慢慢推开门,窗户微微支起,露出一条供通风换气的缝隙。
方瑞说陛下午后应当是在批阅折子,但屋内昏暗,也没见有点蜡烛的痕迹。桌上倒是摆着一本摊开的折子,还残留着几点朱色痕迹。
傅绥之倚在椅子上,双目紧闭。
傅知妤更加疑惑,她进来时都没有掩藏过动静,傅绥之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慢慢靠近,听到了傅绥之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眉尖紧蹙,眼睫微微颤动着,唇色发白,额上覆着一层细密汗珠。
“皇兄?”傅知妤小声喊了一句,视线落在他苍白的脸上。
犹豫半晌,她心里有个不太妙的猜测,大着胆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滚烫的温度顺着指尖蔓延,傅绥之在昏沉之中感受到微凉的手指,缓解了他的不适,下意识拽住了正欲抽离的手。
方瑞正在门口翘首以盼,听到公主的惊呼,踌躇再三还是进去瞧了一眼,忙不迭让宫人去太医丞请人。
汪院判来得很快,瞥到公主好端端坐在那,忍不住问道:“是公主哪里不适?”
傅知妤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不是我!”
发着烧的傅绥之还不忘记抓着她的手不放,最后还是方瑞拿来浸了冷水的巾帕代替,才让她的手暂时解放。
·
夤夜时分的寝殿内依旧灯火通明。
傅绥之悠悠转醒,头疼欲裂。他模糊记得听到过傅知妤的声音,但睁开眼却没见到人影,反而是方瑞侯在一边。
见天子醒来,方瑞急忙端着水上前。
不必天子开口,他已经识趣地回答:“已经是子时过半,公主在外间歇下了。”
眼看天子眸中流露出不悦的神情,方瑞劝慰:“奴婢们也不敢贸然闯入,好在是公主发现了您身子不适。”他眼珠一转,问道:“要不……奴婢让人把公主歇息的榻搬进来?”
“不用,夜间咳嗽会吵醒她。”傅绥之语气不咸不淡,“太医怎么说?”
“汪大人说您是白日里吹了冷风才引起热症,陛下身体底子强健,平日里也没个头疼脑热的,这才一下子发作得这么快,休息两天等烧退了就行。”
方瑞如实相告,他也知道天子的身体一贯很好,然而吹了那么久的冷风,也不听劝进去避一避。他不解的只是天子为何要那样做,若是要等公主,大可进屋去等,让宫人去回禀即可。
傅绥之伸手去端瓷碗,一动才注意到手里抓着一块巾帕。
“这……”方瑞一脸为难,“这个是……您昏迷的时候一个劲抓着公主的手不放,奴婢只能……”
话未说完,天子已经下床,方瑞还没来得及上前搀扶,就落在身后。傅绥之步履沉稳,完全看不出是个身患热症的人。
小女郎睡得香甜,颊边发丝挡住小半脸庞,唇角微微上扬。
方瑞低声解释道:“公主晚间照顾您也不容易……”
傅绥之一听就知道是给她打圆场。一处书角露在外面,傅绥之上前抽走她压在脸下的书卷,玉白的脸颊压出一道红痕。
方瑞讷讷,铁证如山,缄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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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妤忘了昨夜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宫人们在外煎药,小炉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格外催人入睡。
她依稀记得书没看完就睡过去了,闭着眼摸索着想把书从身下找出来收好。
指尖触及处时一片柔软温热的触感,从掌心滑过的,也像是丝绸面料的柔顺细腻。
掌下的物体还在微微起伏,傅知妤预感不妙,缓缓睁开一条缝。
“醒了?”傅绥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傅知妤身子一僵,发现自己摸到的温热触感,来自傅绥之半敞开的寝衣。
“我……”她一时语塞,慌忙从床上坐起来,“我昨天不是……”
“昨天不是睡在外间小榻上?”傅绥之接过话,“我看到的时候,你半个身子都快从榻上掉下来了。”
他已经醒来,半倚着软枕坐起,除了面色苍白些,已经没有昨天那番虚弱不适的模样了。
傅知妤耳根发烫:“我不小心睡过去了,还不是因为照顾你。”
她正在辩解,目光落在他手中正在翻阅的书籍,脸颊浮起谎言被拆穿的绯红——他在看的书,就是昨晚傅知妤看的了一半的那本。
傅绥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傅知妤想去拿走那本书,手肘撑着身子,伸手去够。
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肩颈两侧,拂过他的身躯,小女郎身上幽幽的香气钻入鼻腔。
她拿到那本书,身子也大半靠在傅绥之身上。
等傅知妤反应过来时,傅绥之的手就搭在她的衣带上。她说不清是因为傅绥之此时比常人稍高的体温,还是室内烧热的地龙,亦或是两者皆有,让她脸颊烫的要烧起来。
她下意识想低头,眼睫微微发颤,天子清隽的脸近在咫尺,热息擦过她的耳垂和脖颈,能闻到清苦的药香。
傅绥之唇边噙着笑意,眉眼间却满是不遮掩的促狭。
“皇、皇兄。”傅知妤急中生智,按住他的脸,顺便挡住了他灼热的视线,“已经没昨天那么烫了,我叫汪院判再来看看。”
小女郎抢过书,飞快地下床,残留的困意一扫而空。
傅绥之没阻拦她。
洗了把脸,傅知妤还觉得面上热意犹在,对着镜子左顾右盼许久。
汪院判在里间给天子诊脉,傅知妤托着脸,杏眸里满是懊恼。
她刚用完早膳,就有宫婢来敲门,说道:“殿下,舒娘子来访。”
作者有话说:
一点小红包,作为最近没法正常更新的补偿TvT
呜呜我才是那个要被膏药腌入味的倒霉蛋吧,为了传递这份心情,我争取七夕时候给大家发上刀子!
第35章
早晨的宫人们忙碌, 舒五娘在前边等候。相比于太后宫中的死气沉沉,她十分心悦太极殿内的场景。
听到衣料窸窣的声音,舒五娘摆出得体的表情, 慢慢转过身。
看清来人的容貌,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青眉如黛,罗裙迤逦。
舒五娘震惊地望着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公主,民女舒五娘, 在琼芳殿门口见过的。”
“我知道。”傅知妤的视线没有在她脸上停留多久。
在舒五娘看来, 公主与她只有一面之缘却还记得她的名字,本当是一件值得喜悦的事。但她现在心中藏着秘密, 尤其在窥破天子与公主的关系后, 愈发不能直视公主在太极殿内这件事。
她望向傅知妤的眼神充满浮想联翩,恨不得用目光在她身上灼出个洞来。
宫婢咳了几声, 才叫她收回目光。
“民女奉太后的旨意,前来探望陛下。”
傅知妤侧过身,舒五娘不解其意。
“皇兄就在寝殿里面,你要探望的话直接进去就行。”
傅知妤神情淡然,舒五娘瞧着不像作假。可是天子在内,岂是她能随便进去的,就算心里痒痒, 也抑制住了, 故作温顺:“民女草芥之身怎么敢随意进天子寝殿,不像公主金枝玉叶自由进出, 不受拘束。如今钦天监还察觉天象有异, 结果陛下与太后就都病倒了, 公主也要当心才是, 多多留意陛下身边的美人……”她抬起眼,话里带话,几乎是不加掩饰,“公主与陛下关系这样好,应当也见过那位美人了。”
如果是还在道观的傅知妤,一定会当场羞恼。而她现在只是瞥了一眼舒五娘,面上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
“那是钦天监的事,反倒是舒娘子,承了太后的旨意,不进去看看?若是太后问起来,可不好回答。”
舒五娘自忖今日的妆容和穿着都花了心思,上赶着跑来太极殿也确实存了这类念头,听傅知妤这么说,竟然真的生出一丝丝意动。
她犹豫着要迈步进去,就听见里间传出天子不虞的呵斥声,随后是哭丧着脸走出来的方瑞,身上还带着茶水泼湿的印迹,吓得舒五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舒娘子在呢,失礼了。”方瑞行了个礼,抹了把脸。
舒五娘刚才起了个头的旖旎心思,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面上笑容都有些虚浮得挂不住。
听说她的来意,方瑞打圆场道:“汪大人的脉案有抄录的备份,劳烦舒娘子跟奴婢走一趟了。”
舒五娘也怕直面天子的盛怒,匆匆忙忙地就应承下来。
天子生着病,朝臣们也没有再来。
等门合上,外间只剩下傅知妤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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