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漾声情并茂地向白菀描述了霍砚锁宫封城,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都被禁足在室内,不得踏出房门一步。
白菀听着,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这般声势浩大,恐怕又要惹人诟病了。
*
书房内,霍砚坐在上首神情冷淡,眸光阴冷地望着底下跪拜的人:“你最好如你所言,有要事禀告咱家。”
堂下的人低垂着头,跪得极低,几乎整个人贴在地上,等他闻言抬起头来时,那张脸赫然便是舒崎光的父亲,舒衡。
舒衡望着霍砚,眼里除去泪水,还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欣喜,他颤颤巍巍地叩首:“老臣舒衡,叩见太子殿下!”
他本就不见得姜宏窃来的皇位坐得安稳,巴不得霍砚将朝纲搅得天翻地覆,如今又得知霍砚真正的身份,看他自然是哪哪都好。
直叹这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霍砚森冷地觑着他:“舒大人莫不是神志不清了,你眼前只咱家这一个阉人,可没有你口中的太子殿下。”
听见霍砚毫不犹豫地否认,舒衡有些失望,却并不气馁,自然知道自己口说无凭。
他膝行着往前,在案边停下,哆嗦着手从衣襟里取出一块玉璜,呈到霍砚眼前。
舒衡复又俯身跪下去:“这是先帝的信物,先帝当初早已察觉姜宏那逆贼有反心,已经写好传位诏书,私底下正在搜寻可以托孤的大臣,可还未做好万全的准备,便被姜宏害死,老臣无能,请太子殿下降罪!”
他口中的先帝,并不是姜瓒的父亲姜宏,而是德宗,他固执地不肯承认姜宏,视他为谋朝篡位的逆贼。
霍砚并没有去碰那枚玉璜,上面的图腾及小字,处处彰显著主人的身份,做不了假。
更何况,他不是不知道,这个舒衡,在他寻人报仇的途中,偷偷给他递过不少消息,里头大多是罪证。
霍砚没有问舒衡,当初姜宏逼杀他母亲霍惠妃的时候,他在哪里,也没问太宸宫的火烧起来时,他在哪里,更没问霍家五十八口含冤入狱时,他又在哪里。
他不知道德宗当初到底找了些什么人进行所谓的托孤,但至少,至今为止,只有舒衡一人来找他,若果那些人通通叛变,舒衡孤身一人,确实什么忙也帮不上。
舒衡年轻时声名极盛,在德宗时便是东阁大学士,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太傅,他却在德宗薨逝后,长达两年称病不朝,在姜宏几次三番请他出任太傅教导皇子时,屡次以身体不适而拒绝,此后更是无心朝政,不再寸进。
若他是先帝的托孤大臣,如此倒也不那么奇怪了。
霍砚冷笑地看着舒衡:“你现在来寻咱家做什么呢?指望咱家光复你口中先帝的朝纲吗?”
他又不耐烦地嗤了声:“可惜咱家没学过什么帝王之道,只想将这堆积着累累尸骨的皇位一把火烧个一干二净。”
“所以,舒大人来寻咱家没有任何意义。”
舒衡听着霍砚的话,匍匐着身子,在暗处老泪纵横:“老臣不敢强求,只想稍微弥补,弥补当年一念之差的懦弱,筑成的大错。”
“老臣是个蠢笨的,知太子殿下就在眼前,却迟迟不敢确认,害殿下枉遭磨难,老臣已无颜面对先帝,求殿下给老臣一个机会。”
霍砚冷眼看着底下哭得浑身颤抖,几乎缩成一团的老人。
舒衡是舒崎光的父亲,对他而言没什么用处,可兴许对白菀有用。
“你当真想弥补?”霍砚慢悠悠地问,长指曲起,在扶手上轻叩。
舒衡迫不及待地连连点头,抬起头,满目期待地望着霍砚。
霍砚站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卷明黄,随意地扔给舒衡。
舒衡看着卷上腾飞的龙纹,整个人抑制不住地抖起来,说不上是激动还是害怕,他哆嗦着,却将圣旨捧得很稳:“这,这是……”
“传位诏书,”霍砚一改方才的漫不经心,难得正色道:“皇位咱家没兴趣,但你得守好皇后。”
舒衡瞠然地望着霍砚。
等霍砚回来时,白菀正在给杨景初写信。
看样子,霍砚短时间是不可能放她进宫了,便只能让杨景初想法子,出宫来见她一面。
看见霍砚进来,白菀朝他笑了一下,又垂下头写信,谁知元禄也跟在他后头进来,面色难看道:“太后娘娘殁了,牵连了淑妃娘娘,皇上悲痛交加,震怒不已,不顾舒太傅求情,执意将淑妃娘娘打入冷宫。”
作者有话要说:
要完结了,大概还有两三章,这几天都会日更。
下一本不写《嫡长女》了,开另外一本,性转版女主超微火葬场《家犬》,给你们瞅一眼半成品文案。
《家犬》文案
世人皆知,江珘是永乐郡主贺玉珠养的家犬贺玉珠生得一张芙蓉面
明艳无双姝色绝尘
是无数郎君求不来的心上人
她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
却唯独对她捡回来的江珘温柔相待
会对他盈盈浅笑,会为他抚去肩上雪,会在他脸上落下轻吻于江珘而言,贺玉珠将他从死人堆里拉出来那一刻起,她就赋予他新生她是天上月,他是地上泥,江珘做梦都没想到能得她垂怜他连辽国皇子的身份都不要了,死心塌地跟在贺玉珠身边做一条狗当他拖着一身伤,想要告诉她,他终于可以永远和她在一起时却听见她与旁的贵女低语
“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寻欢作乐,又岂会付出真心。”
那轻蔑又随意的语气,化作利刃深刺入江珘的心他彻底心如死灰
后来再见时,她是齐国战败求和的和亲公主,他是大辽走失寻回的摄政太子江珘面无表情地看着堂下跪拜的柔弱身影他发誓,要让她受尽苦楚
和他一样,尝尽为奴为仆的滋味
可她只是抬起头,轻柔的唤他一声“阿珘”
他便毫不犹豫的回转头,将他所有一切捧至她眼前-她只要朝他伸手,他便能忘掉她所有的不好-他是天下之主又如何,还不是她的家犬而已
第55章
永福宫
“你们说, 那事儿当真是舒氏所为?”
杨景初恹恹地歪靠在引枕上,炕床边紧凑着不少妃嫔在她身边围坐。
听着话音,杨景初眼神冷淡地乜过去, 说话的妃嫔她并不怎么熟悉,只依稀记得姓徐,是个美人的位分。
只见徐美人眉心紧皱,脸上画着精致夺目的妆容,却是一副惶惶不安的神情。
杨景初略过她, 徐徐环视过簇拥在她身旁的的妃嫔, 不止这个徐美人,几乎所有人的面上, 或多或少, 或真或假地堆砌着焦虑, 惊慌, 踌躇难安。
也不怪她们如此, 这几日阖宫上下,几乎无人能安眠。
初八那日,她正因焦虑寝食难安时, 行宫的禁令被悄然解除, 她便知道, 定是白菀已经安然, 还不等她想法子去见白菀, 姜瓒却急不可耐的宣布起驾回宫。
久病痊愈的太后亲自出来迎接, 却当着所有人的面, 骤然吐血身亡, 姜瓒先是不可置信,随即惊怒交加, 下令彻查太后死因,紧接着淑妃舒瑶光便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替她说话的几个妃嫔都被牵连,禁足的禁足,杖责的杖责。
整个禁宫如同黑云罩顶。
如今淑妃舒瑶光被贬,皇后因病闭门谢客,白蕊那个愉嫔又来路不正,整个后宫中,便仅剩杨景初这个昭仪能顶事。
一时间,一个个跟无头苍蝇似的妃嫔便往她这来扎堆。
有人连忙嘘声,示意徐美人慎言,众人当即神情紧张的四处打量,徐美人也后怕得直拍胸脯,殿内有一瞬诡异地静谧,随即又有人干笑两声,笑得比哭还难看,一边问杨景初:“昭仪娘娘与皇后娘娘自来亲近,想来应该知晓皇后娘娘凤体安好否?”
哪怕回了宫,出这么大的事,椒房殿那边仍旧闭门称病,白菀显然是还没回来的,也不知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霍砚不肯让她回来。
想起霍砚那个疯子,杨景初的脸色愈发难看,十有八九就是他扣着白菀不肯让她回来。
问话的妃嫔见她如此,自知失言,心中更是惴惴,撇撇嘴抿唇不再说话。
倒是另有妃嫔说:“皇后娘娘久病不愈,太后娘娘的丧仪就得另寻旁人了。”
此话一出,倒有不少人暗地里起了心思,太后丧仪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插手的,至少位分不能低,不管是谁能得这差事,可不就等于凭空得的好吗?要知道,这位分高一等,待遇可是天差地别。
后妃打着算盘,而姜瓒则是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痛彻心扉,他的母亲殁了,在他眼前口吐鲜血,在他怀里一点点咽气。
姜瓒怎么都没想到,他以为会长命百岁的母亲,竟然是这个结局。
哪怕他曾经无比怨怼她对他管束过多,可在她不舍地摸着他的脸,一遍又一遍叫着他的名字,最后死在他怀里的时候,姜瓒从未如此清楚的明白,不会有人再回应他的呼唤。
他的母亲一向身体康健,是有人害她。
而罪魁祸首的哥哥,如今正在堂下,一声声哀求他,求他重新彻查此事。
姜瓒眸光阴冷地看着底下磕头的舒崎光:“证据确凿,岂会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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