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沙哑地应道:“无碍,海东青传书,让朔北那边可以准备起来了。”
此从裴渊苏醒之后,浑身酸痛也要挑灯到深夜去批改文书,文舒心底却是担忧,他张嘴想问了许久都没有说出口,今日他劝谏道:“殿下,您的身子可是要先养好些,北蛮五年之内定能解决,怎么这般急?”
裴渊紧攥着文舒的衣袖,踉跄地行至步辇之上,淡淡地说道:“因为死过一回,所以怕了。”
怕死吗?不是
北蛮已然对大魏造成了威胁,不早日除去,终究是心头大患。
若是有朝一日,他的真死了,纵使安安聪颖非凡,但是一代帝王的成长终究需要时间。他要在短暂的时间内尽到一个父亲能尽的责任,给安安准备好一个百姓富足,朝臣皆是有才能之人,那时把一个繁华强盛的大魏交给安安,他才会死而无憾。
他的枝枝前半生已然太苦了,之后便可幸福许多。
一向聪颖的文舒读懂了裴渊话语中的意思,他低眉继续问道:“苏神医已经在长华宫备好了给小主子的药剂,您今天可能支撑的住?”
“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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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漆黑,安安今日却是散发出了自己浑身的精力,眼皮不停地在上下打架,明枝只得抱着孩子走。
当她踏入长华宫之时,却是察觉到了此处不易察觉地安静,以及铺天盖地的苦药味传到了她的鼻尖。
她把安安放置在右厢房的床榻之上,走出寝室,忽然想起一项喜爱安安的罗织嬷嬷却未出现在这里。
她带着心中的疑惑,顺着药剂的味道却行道了裴渊的寝殿之前,门外站立的士兵却是比平日还要多上几位,在看到她时,侍卫的眼神甚至出现了一丝慌乱。
明枝抬手制止了他们的禀报,
她察觉出了一丝不对,莫不是裴渊又受伤了,若是被他知晓了,只怕又会诓骗她。
明枝缓缓推门进去,却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鲜血味,她缓慢地踱步上前,眼前的一幕却使她这辈子都难以忘却。
裴渊身着一袭白色的寝衣,左腿已然比之前白骨裸露的样子好上许多,但看起来却比右腿瘦了许多。
他的衣襟敞开,脸色却是一片苍白,苏达莱手持一柄锋利的刀具,似是在割着裴渊的心口之处,瓷杯中已然低落了一个茶盏底部的鲜血。
而在他们身侧摆放的食盒,却是她分外熟悉的东西。
似是结束了,裴渊沙哑地问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吧,用不用再多喝几日?孤今日听着她还有咳喘之症。”
苏达莱给他包扎着胸口,啧啧道:“不用了,咳喘有别的药剂。你小子对自己可真狠。”
裴渊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道:“枝枝是安安的母亲,她的身上可有此毒?”
正在寻找纱布的苏达莱,却被裴渊的语气笑了:“不用,好好养着自己的身体吧,别老想着给别人喝血了,也就是你之前吃的药刚好和小姑娘的病相克,这一周一次,足足喝了十二次,也割了你十二次的心头血已经足够了。”
他说完后,还是没有寻到纱布在哪里,他对着外间喊道:“嬷嬷,你见纱...”
他话都没有说完,抬头看去却看到了已然泪流满面的明枝。
苏达莱尴尬地问道:“那个,方才不是罗织嬷嬷进来吗?”
明枝噙着泪花,摇了摇头。
在电光火石之间,苏达莱已经拎着药箱跑了出去:“小丫头,你你你你,你给这个臭小子包扎吧!”
这热闹可不能凑。
明枝眼角的泪水却是一粒一粒宛若珍珠滴落在地上,她似是感觉自己的心脏都不能跳动了,呼吸都被克制了一般,甚至她的胸口都在泛疼。
她想到裴渊的身体还未大好,已然在每周才刚刚痊愈伤口再次割开给安安制药。
原来前些晚上他来英国公府是真的被她推伤了,不是他在诓骗他。
明枝的哭声先是如同狸奴幼崽一般委屈,哭着哭着便愈发大声,她颓丧地坐在地上,不愿再向前一步。
竟然被裴渊瞒了这般久。
裴渊缓缓穿上衣衫,一瘸一拐地走到她的身边,也不顾胸口的伤口还在滴血,低声安抚道:“这般大的人了,我们枝枝还这么委屈。”
明枝在听到裴渊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身边,泪眼婆娑地赶忙站起,哽咽地说道:“你为何要瞒着我!”
话语之中满是委屈,但她娇小的身子却是搀扶着裴渊在床边走去。
她看着纱布和药粉,哽咽地嗓子已然再也说不出话来,眼泪却是不断地顺着脸颊在往下落。
裴渊见她这般,便拿过她手中的纱布,揉搓着她冰冷的手指,惨白的脸颊上带着浅笑道:“莫要再哭了,今日穿得比洛神还要美艳上三分,现下却哭得像个孩子。”
明枝并未回应,只是泛红的眼眶满是心疼地看着裴渊胸口处的伤口。
“不疼。”
“莫要骗人了!”
明枝似是被裴渊紧握的手指传递了力气,她一边哽咽一边包扎着裴渊的伤口。
看着被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样子,她放下手中的东西,便要径直地往外走。
裴渊却是看出了她在耍小性子,伸手便扯过了她的衣袖,把他的姑娘紧紧的揽入怀中。
自从大病初愈之后,她便离开了皇城,再次相见便是上次在英国公府,他心底思念却是如同向阳而生的藤蔓一般,疯狂生长。
被猛然拽到裴渊怀中的明枝却是吓了一跳,她慌张地便要从裴渊的怀中起身,担忧地说道:“你的伤口!”
她却感受着裴渊的手臂愈发得紧,他富有磁性且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说道:“让孤抱你一会儿。”
明枝被这般沉静且温和的话语所安抚,裴渊冰冷的手指轻触着她的脸颊,她却抬手便挥开了。
“裴渊,我的殿下,您下次疯的时候可不可以与我商量一下。”
裴渊却是听出了明枝话语中的委屈和埋怨,自是知晓了她心中的担忧,他忽然笑出了声,凑在明枝的耳边轻声笑说道:“枝枝,可是在心疼我?”
明枝的鼻尖却是泛着酸意,她眨巴着眼睛,不想让泪水在落下,嘴硬道:“没有,巴不得你早点死了,这样我便可以领着安安回江南了,哥哥也有银子,我们还可以买一处……”
明枝还未说完,便被裴渊冰冷的薄唇堵住了话语,随意的畅想便吞入了腹中。
在一瞬间,屋内被暧昧的氛围所包围,裴渊的吻也充斥着掠夺和厮杀之意,满满占有的欲望充斥着唇腔,平静的心也被这意料之外的亲吻所激起了滔天海浪。
明枝的随意说出的畅想却是使得裴渊的眉目微皱,纵然他知晓明枝是在故意激怒他,但心底终究是不愿这般。
裴渊看着窝在他怀中的明枝身子逐渐酸软,他轻柔地离开她如蜜般甜的唇角,看着她眼底羞涩的绯红,仿若夏夜沾上露珠的芙蓉般。
他沉声说道:“生生世世便是我裴渊的一人的妻子。”
明枝在听到此话后,眼中却是噙着一粒泪珠,嘴角却是微微勾起,淡淡地说道:“殿下,我们错过了好多。”
话毕,便离开了此地。
明枝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心脏却是上蹿下跳,她被裴渊的这番话击中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甚至都不知该如何回应裴渊这句话。
若是五年前,她定会欣喜且羞怯地趴在他的怀中,说些从话本中学来的情话。
但现在却不知该如何回应,按理说她应该是欣喜的,但她仿若战场上的逃兵一般。
而在室内的裴渊却是沉默地看着明枝离去的方向,拇指和食指微微摩擦,似是在回忆方才明枝脸颊的触感。
但却在一瞬间,他的手指紧攥成拳,眼里也流露出一丝坚定之意,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勾,自嘲一笑后,手指缓缓张开,似是接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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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北
裴渊的手书却是传到了征北大将军的手中,他站在点兵台上高声喝道:“将士们,现在是我们保家卫国的时候到了,若是一旦成功,我们便可以回家了!殿下在京城已然备下了好酒相待,将士们!冲!”
雷霆万钧的呼喊声在校场上方回荡:“冲!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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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平三十八年冬,太子裴渊假意求和,以北蛮亲王为首的使团赴京,在宸华殿设宴,详谈不合,双方皆愤恨离去。
古人有云:双方商谈,从不开战。
太子裴渊违背祖宗百年规定,派人从后方烧毁了北蛮粮草,重兵压线,北蛮被打得措手不及,仓皇逃窜。
北蛮亲王也在朔北战场上被乱箭射死.
曾有野史记载,太子裴渊不满北蛮亲王在宴席之上侮辱了他的妻女。北蛮亲王还未归国便被他派人暗杀并碎尸万段,他派人伪装北蛮亲王在战场之上刻意露出疲软之态。
之后,短短一月被打退五百里的北蛮宣布投降,并与大魏在朔北平城签订了投降书。
自此,魏武帝裴渊凭此场战役保住了大魏朔北一百年的平静,并为之后的启乐盛世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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